《[火影忍者]The Spark Of Light》芸子熊猫

8、日向与宁次

　　日向一族宗家与分家无法改变的命运——无论是否处在两者纷争的时代，都让听者感到无尽的怅然和唏嘘。

　　竺沙井认真地听着。
　　她能感觉到现在的日向在面对这一份曾让他倍感不公和绝望的命运时已经能够波澜不惊。
　　他这是已经放过自己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生于分家，这是我靠努力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现实。所以我早就决定不为此努力了。我不会再对这样一件命中注定了的事情钻牛角尖了。”
　　他轻描淡写说出了这些，女生却不知道他为了不违背本心地说出这样的话，究竟要经过多少日月的痛苦挣扎。

　　“我应该原谅他们。”日向自嘲地抬了抬嘴角，却道，“但是我发现我始终不能。”
　　“有个朋友告诉我，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思绪，“我一开始被他说服了的。什么人定胜天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啊，听他喊着喊着，心里有一瞬间，我是真的相信了的。”
　　“但每天把护额拿下来，把缠在咒印上的绷带解下来，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额头上这块狰狞的图案时，我突然发现，相信有什么用？”
　　“咒印术还在，我一违背宗家就会死的诅咒还在。我还是笼子里的鸟，我飞不出去的。”

　　感觉到气愤、怨恨，是因为难以接受自己空有一身才能，却因为这可笑的家族命运，一个人就这么直接被宣告了生命的终点。
　　日向一族分家的人啊，只能为了保卫宗家的人而活。
　　他们要什么追求？
　　他们又要什么人生？
　　他们连死都要被破坏掉那对“日向一族”宝贵的眼睛。
　　然而再生气，你还是只能为了宗家而生，为宗家而死。

　　那就不气了吧。
　　生命的意义早就注定了。
　　有人把宗家永远不会传授给分家的日向一族秘技也称为“注定”。
　　他日向宁次却依靠着自己的努力学会了。
　　他办到了。
　　众人说这是个奇迹，甚至还拿它作为“命运可变论”的例证。
　　但是他知道，奇迹也是有尽头的。
　　永远不会有什么奇迹，可以让他挣脱牢笼真的飞。

　　“我可不可以叫你宁次？”
　　蓦地，竺沙井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怎么了？突然想到要改称呼。”日向不解，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女生突然想要表达对自己亲近。
　　“因为‘日向’好像太沉重了。”她回答道，“会不会每次用姓氏叫你的时候，你都会感觉要重新认清一遍现实？”
　　“没有那么夸张。你这么叫的时候我从来没往那方……”
　　“而且——”

　　竺沙井打断了男生的话。
　　她像是下了一个决心。男生猜不到那具体是什么，但隐隐感觉，似乎和自己有关。

　　“宗家的分家的，‘日向’有那么多，但‘宁次’只有你一个。”
　　她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身体，正对着对方，表情很严肃。

　　“可以啊。”他回答。
　　其实大家也都是这样叫自己的。
　　只是——她的理由，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宁次。”她立即改口叫了起来。
　　女生稍稍笑了一些，表情看起来没有刚才绷得那么紧。她有些不习惯地偏了偏头，却还是坚持要用后面的名字再叫一遍自己。

　　真是奇怪。
　　宁次转过头看了她一会儿，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嗯。”
　　被她这样一唤，刚才积压在胸口的窒息感竟然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就好像……自己的挣扎和自己的价值，终于被认可了一样。
　　想到这里，宁次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赶忙把视线重新移去了篝火上。
　　什么啊。
　　原来只是存在得到认可都会高兴成这样吗？
　　自己真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点都没什么长进。

　　竺沙井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却也看得出男生对自己直接用名字称呼他的举动颇为满意。
　　太好了，她想。
　　她刚才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只好握住拳头偷偷藏在腿下生怕对方发现。

　　她没有想到，窥测他人的内心竟会是这样一件吃力的事情。
　　虽说从头到尾都是男生在娓娓地讲，可自己仅是听着，心里都免不了升腾起林林总总复杂不已的情感。
　　心情除了被日向一族的境遇牵动，竺沙井还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
　　她虽习惯了孑然一身，可习惯了并不代表她喜欢啊。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这辈子不是作为一个忍者出生，会不会其实能拥有‘家’。”
　　像是被宁次的坦诚触动了什么，竺沙井被绷带遮掩的双眼轻轻闭了起来。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都显得那样轻，男生甚至觉得，那音调飘在空气里，会不会他一挥就散了？
　　这是女生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情。
　　宁次没有突兀地询问，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等着她整理好情绪，把话接下去。
　　“我们一族……只剩我一个人了。”她郁郁地道，但话里包含的内容却让宁次都不禁眉头一紧。
　　“最可笑的是，他们的覆灭，全然是因为自相残杀。”女生没有流露出一点悲伤的情感。只是她越强要自己表现出镇定，不是越证明这些经历仍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坎吗？

　　“我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却也知道族人那时很多的举动，在村子的眼里非常十恶不赦吧。”
　　族人间的自相残杀往往不仅仅只是一个家族的内部厮杀这么简单而已。
　　所谓厮杀，必定意味着交战。而忍者战斗的场地，并不会特意约定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虽然家族内斗的原因有千百种，但几乎每一种都会导致一场毫无准备和预告的战斗。
　　木叶村拥有血继限界的一族人的争战，对村子会造成巨大的伤害绝对是板上钉钉。
　　所有人都不难懂得这个道理，竺沙井也不例外。

　　“我即便最终得到团藏大人的庇护被留下了性命，却也在木叶没了立身之地。”说到这里，她这才勾起一抹苦笑，转过头来对着宁次，“不能报名中忍考试我其实不是很意外。”
　　她平静地说道，“说实话，还能用这样的身份参加村子的普通任务，我已经很知足了。”

　　然而听到这里，宁次此时心中微动，又一次皱紧了眉头。
　　“你说的是，竺沙一族？”他不确定地试探道。
　　“嗯？当然啊，宁次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女生不解地回答道。
　　而她这番反应更是让男生确定下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竺沙井的身世绝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他们一族几乎全灭，决不能断定只是一个家族不和便自相残杀而已！

　　而他会作出这样的推断的原因很简单：纲手早就提示过，木叶村根本没有“竺沙”。
　　不存在这一个姓氏便意味着不存在这样的一族，或者说——灭亡的那一族人，并不姓“竺沙”。

　　宁次相信女生并没有欺骗自己。
　　她所告诉自己的全是她一直接受并相信着的“真相”。
　　她或许没有试图调查过自己家族的过去，又有可能，她自小被团藏收留，直接从一开始就被洗脑了虚假的事实。
　　谁又会莫名去质疑一个潜意识中的真理呢？
　　所以宁次大胆地猜测，面前的女生，原本并不叫“竺沙井”这个名字。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错误地以为她的身份无法被认证只是因为族人过去的作为让木叶不得不抹去她的存在。

　　男生望着她，心情复杂。
　　她虽被欺瞒，可被诸如团藏一行的高层人物抚养长大，历练成了优秀的忍者也是事实。她对家族的消亡虽感到悲凉，可全然没有一点恨意。
　　所以他带着这对事实一知半解的猜想，想要做什么呢？
　　总不可能用这些教唆她谋反吧。
　　宁次噤声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只被揭开一个缺口的秘密暂时对竺沙井保密。
　　他有理由相信，这时的沉默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那如果，你不是忍者，你的家人都在……你又想做什么？”
　　静默了太久，宁次缓缓地问道，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地放柔了音调。
　　女生想了想，很快回答说：“想过一次生日。”
　　男生哭笑不得：“这有什么难的？你什么时候生日？大家可以帮你过。”
　　可竺沙井却笑了。
　　她很浅很浅地笑着，声音又仿佛要融进微风里：“我不知道啊。”

　　她对自己的家族都一点记忆没有，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出生的日期呢？
　　她差一点可能都要活不下去，哪还会有谁特意帮她记住一个生日。

　　宁次很快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一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个人相对无言，便干脆结束了对话。
　　竺沙井依旧维持着抱住膝盖的姿势烤着火，而男生和她隔着半臂的距离，也若有所思地发着呆。
　　女生的眼睛是睁是闭宁次看不见，但看着她渐渐开始摇摇欲坠的样子，看来是倦了。

　　他本想叫醒她，好让她躺下好好睡，却在转念之间，手撑着草地动了动，缩短了这半只手臂的距离。
　　竺沙井的身体又晃了晃，这次终于支撑不住，往一边歪了过去。
　　而宁次的肩膀却像早就等候着似的，恰好等在那颗脑袋栽下的位置。女生的双手从膝盖上滑了下去，一只落在身边的草地上，一只则顺势滑去了宁次的腿上。

　　他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小心地用指腹触碰了对方的指尖。
　　“这种时候真是一点忍者的样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