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秋梁

6、人是他赶走的

　　艾安醒来时，程峰早就离开公寓，她打开床头灯发现在桌上留了张金卡，她想应该是程峰留下的，他不能再帮自己什么，所以留下了钱，可她想不通，程峰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有向他讨要过什么，他也从不曾向她许诺过什么，以前没有，现在就更加不会，但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呢？果然盘根归结一切还是和利益脱不开关系。
　　艾安不禁为此苦笑，他本可不必如此，即使什么都不做，她又怎么会为难他什么。难道他真的想要自己恨他吗？
　　艾安用力摇摇头，结束这个可怕的想法，那是她的程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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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一开门，就看见堆如山高的文件，程峰坐在办公桌前，随手翻了翻。都是些对华氏企业收购案的数据报表，一路赤字。紧缩着的眉头又深了几分，冷冷的盯着文件。
　　又是一场硬仗，包括母亲在内的几位长辈都不赞成这次收购，华氏这两年来一直负债累累，银行的贷款早就到期，像这样的烫手山芋锦州从不会接，但这次老爷子既然单独下了令，要华氏。所以他也只能按照命令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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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公司的路上，程远就一直在腹诽，老爷子一向心思极深，他又能猜到多少。如今大哥把他叫上来，嘴上虽没说什么，但问起华氏案时势在必得，可他心思全在学术上，对于商场上的那些，他不懂，也不想懂。可是大哥发了话，还是由母亲亲自来说的，就算再不愿意，硬着头也是要去的，哪知道一开门就看见自己亲大哥埋头工作。
　　程远手指闲闲的敲着办公桌，随手翻了下散放的文件夹，曲线图画的跟山顶坐标图似的，他虽不从商，但也看得出这华氏亏空不轻，一双桃花眼轻眯着，瞟了眼满脸阴沉的程峰，“哥，这烫手山芋不好接啊！”
　　程峰抬头看他，“父亲的意思岂能说不想不愿，就不做的。”
　　程远偏着脑袋乐出声，“没想到居然也有大哥你不想不愿去做的事啊。”
　　程峰横了他一眼，“我都做了，你才能去胡作非为去啊！”
　　程远不甘示弱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只是重走大哥以前的路，玩的也是你剩下的，你还说，自打心瑶那件事后，母亲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对谁都严的不行，就连小茜跟同学去露营都不让，啧啧，这日子是越发的难过了。”
　　程峰拿着笔的动作，顿了下。
　　程远知道了自己说漏嘴，忙嘻皮笑脸的蹭回办公桌，谄媚的对着程峰抛了一击电眼。
　　“大哥，不如我也搬出去住吧，你看老二都自己走了，家里就剩我和小茜了。”
　　程峰拿眼睨着他，“你就不担心母亲？”
　　程远向后倒去，闷闷的坐在沙发上。
　　“母亲？用的着我担心，就凭她老人家把艾小姐哄去澳洲的事，就看的出来宝刀未老。你两都快赶上8年抗战了，硬是让她老人家活生生拆了，唉！堪称当代版的‘孔雀东南飞’呀！”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的某人，吐了吐舌头，忙不迭一溜烟走了，关门时都没敢看程峰的脸色。
　　他自己亲大哥有多腹黑，他能不知道，自打二哥离家去台湾后，家里就只剩他和小妹，大哥常年不在家，生意场上的事又多，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他不愿沾，这点大哥看在眼里从不勉强，这当中有多艰辛他心里也清楚，大哥就像一苍天大树庇护着他们，可是到头来，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
　　程远心理不是滋味，可是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帮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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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峰离开公司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来，上车前他还是习惯性的看了下表，新款的劳力士L-8DI，是艾安攒了将近一年的工资才下狠心买的，如今已物是人非。
　　程峰自嘲的笑笑，人是他赶走的，就算是母亲出的面，但若不是他授的意，又有谁能动得了她，说到底罪魁祸首还不是自己，这个时候有什么道理顾影自怜。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随时随地突击着大脑，程峰不禁苦笑，眼底却有种莫名的刻骨思念蔓延开来，或许……他是在意的吧！
　　坐进车里，刚扣上保险带，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哥，你快点回来，小茜，在家里就快吵翻天了。”
　　程峰闷闷的吱了一声，又叮咛几句。挂了电话，他把油门轰到底，车子风一样飙了出去，虽说已经过了下班高峰，路上车辆不多，可这样的速度还是使得路灯与车辆之间形成一道白色流光，程峰关上车窗的那一瞬间，不自觉地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