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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追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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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儿,我就在对面那间茶棚里。你要走的时候就来找我,我送你回去。”她还怕他不答应,有些不放心。“这样的话,你晚归舒大人也不会责罚你的。”
“知道了。”舒忆点点头倒是应得很轻快。
萧茹倾拎着三个纸灯笼走后,南天看了眼两人中间低着头紧揣着发簪的南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忆,那位姑娘看起来跟你关系挺亲昵的嘛。”
“真的?天哥哥你看得出来?”舒忆看过去,一双晶亮的眼睛里都是惊喜。
南天有些好笑。“我又不认识。亲不亲你不知道。”
他撑起脑袋。亲不亲他还真的不知道,以前,她虽然不是对自己不理不睬吧,可最多也只能算得上客气而已。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关心起这些了,他不是早就想好了,嫁谁都无所谓的嘛,为什么一听别人说他们看着关系好心里就满满的都是得意呢。
南天看了南末一眼,又说道:“她待你挺不错的呢。”何止是不错,从她出现到离开,眼里看着的只有他一个人,“该不是你未来妻主吧?”
“嗯。”舒忆还在思考他的疑惑,嗯得很随便。可这随口一应,却是让南末握拳的手紧了又紧。
南天不再说话,低下头将布上不多的饰品分散地摆开些。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
***
舒忆去找萧茹倾的时候,人群渐渐散得只剩下一半。原本连成一长排的花灯被人买的买,赢的赢,没了灯火通明,整条街瞬间溶入了夜色中。
“怎么只有你一个?四表姐她们呢?”
“还在玩吧。”
“哦。”
“你要去逛逛吗?”
他摇头,他都已经困得半死了。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嗯。”
马车停在了舒府门口,萧茹倾本来要扶,手伸了一半,舒忆已经扶着车壁跳了下来。他走到屋檐下,敲了敲门。大门朝里打开,走出来两个门卫朝着两人各行了个礼。他左脚已经跨进了门槛,却突然回过头来。
“阿倾,你明天有没有空,要不要和我一起逛逛庙会?”
她一愣,半响,才轻笑着答了一声:“好。”
***
“疯了疯了,我真是疯了,没事约她干什么。”
小竹进来的时候,就见他家公子只穿了件衬衣站在衣柜前,双手抱头还在不停折磨着那本来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双眼下是两片大大的黑眼圈,身旁是一堆被翻乱了的衣服。
奇怪,他家公子这又是闹得哪出?
他哪里知道,舒忆昨晚眼看着都要进门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想到她是不是一直坐在茶棚等他,想到像她这样的身份以前也肯定没有好好逛过吧,于是鬼使神差地就那么回了头。
这下好了,害得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紧张得一夜没睡。一大早起来就在想自己今天该穿些什么,可偏偏翻便了整个衣柜还是没有找到一件满意的。
舒忆挫败地一屁股坐下来,他根本就是在没事找事干嘛。
“我让你嘴快,让你嘴快。”
***
舒三公子的紧张很快便成了从脸上都显而易见的兴奋,他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间恍若无人之境,灵活得像是一条小蛇,身影时不时突然出现在了某个小摊前,拿起什么瞧上两眼,又迅速没入人群中。
萧茹倾挫败地跟在他后面,艰难地挤着那条他开出来又很快只剩一条缝隙的路,竟然比她小时候学兵法还要累人,眼睛连眨也不敢眨一下,一晃神的时间,那身影都可能窜出几人远。
她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袖,可才捞到了一个角,舒忆一动又被抽了回去。她无奈地加紧脚步快走了几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然后顺势牵过他的手。
舒忆走过了半条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好像还带了个人。刚想着去确认一下阿倾是不是跟得上,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好像握着什么软软的暖暖的东西,低头去看,却是一只比他大了半个指节的手,纤瘦得骨指分明。手心感觉到的温度慢慢传到脸上,双颊不可抑制地泛起红晕,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低着头挪一步还蹭一下,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不打声招呼就……
他侧着脑袋偷偷觑量着她。长密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轻抿的薄唇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月光下,她白皙的侧脸泛着虚幻的光亮,高贵而静谧,还有一抹恍如谪仙般的超凡脱俗。
他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女人很耐看,不仅耐看而且那清雅的气质,千万人里也未必找得到一个。他扭头扫了一眼人群,陡然发现身侧竟多是未出阁的少年,那些男子胆小的时不时偷偷看她,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后根,胆大的甚至就这么公然地暗送秋波。
他突然愤愤地磨牙,自己怎么就把她约出来了呢,他就该挖个地洞把她给藏起来!
“忆儿,这边摊子还没逛完,你不看了吗?”
“你这么喜欢,那就一个人留下啊。”
说是这么说,舒忆握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松开。萧茹倾不知道他突然哪来的火气,乖乖地闭上嘴,任由他牵着往桥那一头显然人少得多的地方去。
***
“圆似珠,色如丹。傥能擘破同分吃,争不惭愧洞庭山。”
“我知道我知道,是橘子。”
“开如轮,敛如槊。剪纸调胶护新竹。日中荷盖影亭亭,雨中芭蕉声肃肃。
晴天则阴阴则晴,晴阴之说诚分明。安得大柄居吾手,去覆东西南北之行人”
“是伞!”
舒忆一口气猜对四个灯谜,看那小贩一脸苦相,撇了撇嘴嘟哝了一句真是小气,倒也没再多猜,递给了萧茹倾两个,又自己拿过了两个。
萧茹倾看着手上的花灯,轻笑道:“忆儿,你要是每年都送我那么多,估计我那书房日后只能放花灯了。”
舒忆斜了她一眼。“白送给你还不好,再说了,谁让你放书房的。”
“不过,没想到你这么会猜谜。”
“什么叫没想到啊?!”街上人群如丝,每个人手里提着的花灯都透着暖暖的点点光亮,街色如繁星夜幕。他突然很怀念地眯起眼。“我只会猜这种物迷诗,字谜诗就完全不会了。以前都是大姐带着我一起来的,灯笼都是她猜赢的。后来,大姐外调后,没人陪我了,我就偷偷溜出来。”他歪眉斜眼,“你不知道,那些灯谜多难猜,我猜了半天都没赢到一个。”
“后来呢?”
“我不甘心呐,就拿了二哥一本专门讲灯谜的书来看。这种猜物的死记硬背我还能记住些,可那些拆字的就完全不会了。”他扁了扁唇,“真不知道你们的脑袋都是怎么长的。”
她拍拍他的头。“其实,我也不太会,倒是芷阳却是各中高手。”
他撇着嘴,一脸复杂地看着她。“我又没多难过,你干嘛安慰我啊。”
她轻笑。“我是说真的。”
“真的?”
“嗯。我们七个人在书院的时候就认识了。阿梁和千遥最爱出来闹,那时候,每次庙会我们都会来的。”她勾着嘴角,笑得安静却暖人,“你知道的,芷阳那个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所以,那时我们的灯笼都是她一个人猜回来了。她几乎把整条街的字谜都猜了个遍,后来还觉得不尽兴,又替别人写起了谜面。”
“真好。”他羡慕地看着她,“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生做女孩的。”
萧茹倾面色一僵。“为什么?”
“因为那样,小时候就可以和你们混在一起了啊。”
她听着他理所当然的口气,眉目柔和地弯着。“现在也不迟啊。而且就算不是女子,我也可以带着你的。”
舒忆侧着脑袋。“也对。”反正以后,他总是要嫁给她的。
***
“阿倾。”
萧茹倾和舒忆两人正要打道回府,走到一半,却是听到有人叫她。这么熟悉的声音,她只闻其声也能知道来人。倒是舒忆回过头扫了一眼后,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就着月光,歪头盯了半响,蓦地恍然大悟。
“哦,你不是那天买天哥哥簪花的女人嘛。”
萧茹倾眼角一抽,她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特产,原来根本就是京城买的。
“我说舒三公子啊,你不觉得我们之后也见过面嘛。”
舒忆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
苏算梁一脸委屈地挂在萧茹倾身上,指尖刮了刮鼻子。“阿倾啊,你瞧瞧妹夫这叫什么事儿嘛。人家一个大活人的站在那儿,他都看不见的喏。”那语气活像是久日未得恩宠的怨夫。
舒忆听着那一声人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喂,你是不是女人啊。有话好好说。”
苏算梁凤眼上挑,嘴角斜斜一勾,刚要开口,萧茹倾抢先道:“忆儿,她是苏家三少。那日白府的家宴,她也来了的。”
“是嘛。”可他真的没看到她啊。
某人张了张继续想说话,萧茹倾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两位公子,继续抢白。“这两位是?”这
个女人的性子她还不知道,你越和她对着干她越起劲,最后非得将黑说成白,弄得你稀里糊涂生一肚子闷气不可。
苏算梁本就将半身的重量压在她肩上,现在更是凑到了她耳朵边。“哦,还不是苏家那位主君嘛,非往我房里塞人不可。”那动作看上去像是在说悄悄话,可声音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得分明。站在左边的男子顿时沉下脸,刚要反驳,却是被身边的另一个男子给止住了。
“阿梁,他怎么说也是你爹。而且,你也不小了。”
苏算梁一巴掌打在她背上。“死丫头,别以为抱得美人归了就有资格教训你姐姐了,少跟那群人一样说话。”她撇撇嘴,“男人嘛,玩玩就好,娶回家就是个麻烦。”
萧茹倾摇摇头,终是没有再劝。另一边,舒忆和那黑着脸的男人愤愤地瞪过去,恨不得把她盯出个大窟窿来。
什么叫玩玩就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