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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灯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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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算梁终究是不放心,总觉得还要提点一番,在那种人杂夜黑的晚上,哪种情况下应该适时地牵个小手,又什么时候可以偷香那么一口,于是,既好奇两人进展又不想当蜡烛而在一边不断找着合理借口的苏三少磨蹭了一个下午,还是去了安乐王府。
刚到门口,却见外头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撩起一半,探出的脑袋却是白芷阳,另一边,萧茹倾正从门口出来。
“书呆,你怎么来了?”
“则伊要我陪着去庙会,想来阿倾定是一个人,便邀约一起去了。”
“一个人?怎么一个……”苏算梁话到嘴边,蓦地想起了什么,斜眼看过去,“你该不是没跟他说吧。”
“他有约了。”
“他拒绝你了?”
“那倒不是。”
“所以还是你没说?!”
萧茹倾愣了愣,纠结片刻点了点头。“……嗯。”
“你!”苏算梁一口气没顺下来,死瞪着那个还一脸坦然的女人,“那你就不怕他约的是别的女人?”
“不是。”她确实听到舒忆说的是天哥哥。
“那!那你怎么就知道他就约了一个人呢?!”
“这……”他的原话好像是,我跟天哥哥,他们,都约好了。
某人开始沉默,某人气结得想骂人。
***
夏季的日头长,已是薄暮时分,天际仍是半明半暗。庙会的三天夜市,出摊的小贩通常都重视,一个时辰前便早早地拉着货物过来准备,有的要挂灯结彩的,则是前两天就开始续续断断地上了工。
舒忆跟在南天和南末后面,左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灯笼架子,上面还搁了一个,再上面是用下巴抵着的一卷画纸,右手吃力地围着,还拿着一个小圆桌。
南末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他,迟疑着要不要帮忙。可显然,舒三公子对于南天怀疑他的能力,结果又经不住他闹腾,退了一步后只许他做了三个灯笼架子来卖的结果很是不满,手上明明拿得提不起劲了,还不忘分神去瞪她一眼。
夜色渐浓,人群喧闹着往街上挤,那些未出阁的公子们小心翼翼地被护在最里边,像是一撞就软了腰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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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该说是因缘际会呢,还是冤家路窄。
苏算梁顺着萧茹倾失神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舒忆坐在一张小圆桌前郁闷地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一直神色温柔地看着他,时不时也说着话。
她其实根本认不出来,无论是那什么舒三公子,还是被她玩笑间变成情敌的女人,可阿倾那旁人也许只能看出冰冷的脸上,她看到了失落,这样要还猜不出来,她这个始作俑者也就太没水准了。
白芷阳凑到她旁边,轻声问道:“阿倾这是怎么了?”苏算梁心虚地刮了刮鼻尖,却是对着萧茹倾道:“阿倾,你别乱想,我那次真的是瞎说的。”
她点点头,没说话。
路上人很多,白芷阳和白则伊想猜灯谜又不愿人挤人,于是苏算梁提议众人先去茶棚坐会儿等人少些再去也不迟。私心里是因为那茶棚正对着舒忆他们三人,要是那个陌生女人敢趁机动手动脚,就算阿倾忍得住,她也得上去好好教训一顿。好吧,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愧疚。
四人一边喝着茶,苏算梁一边好说歹说地想把那事儿给圆回来,而萧茹倾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她给白芷阳使了眼色,你也说些什么啊。
白芷阳接是接到了,可她自己就根本是一头雾水啊,无奈之下,只得随意找了个话题。“三表弟似乎面露难色,也不知可是需要帮忙?”
萧茹倾犹豫了片刻。“……我去看看。”
“……”苏算梁翻了翻眼皮,这书呆对付那根木头倒是意外地很有一套。
***
南天的饰品卖得很快,特别是那些别出心裁的玩偶,才不过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了一半。相比之下,舒忆那张小圆桌前却是除了奇怪的目光和时不时询问的人群外,一个都没能卖得出去。
舒三公子无趣地坐在地上,干脆一手撑着脸颊,撅着嘴数起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眼皮却慢慢地耷拉下来,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模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叫他,他咂咂嘴,继续睡他的。
“忆儿?”
咦?还真有人啊!舒忆诧异地瞪大眼睛望过去。“阿倾,你怎么也来了?”也是,叫他忆儿的除了他家爹娘,不就只有这个女人了嘛。
“我是陪着芷阳她们来的。你呢?这是做什么呢。”
舒忆赌气似地鼓起腮帮。“这都看不出来,卖灯笼呗!”
萧茹倾看了眼堆在一旁的灯笼架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怀念地勾了勾嘴角。“那怎么只有架子?”
“还……”舒忆刚吐了一个字,突然眼睛发亮地盯着她,“哎哎,你要不要做灯笼?随便什么图案的,我都可以给你画的。”
她弯了弯眉眼,点点头。“好。”
舒忆挥了挥手示意她走开些别挡了生意,她倒是很听话地绕到桌子后面,也学着他坐在地上。两人坐得很近,一撇头便能闻到对方发丝间的隐隐清香。她看着他兴致勃勃地一手拿起一张早就裁好了的画纸,一手拿着根炭笔,白皙的手腕灵动地摆动,揉着月光的双眸满是专注。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发丝顺势滑落下来,挡住了侧脸,贴着他微抿的红唇,她下意识地想伸手为他拂到耳后。
“好了。”舒忆一声欢喜拉回了她的注意,这才将视线转向他笔下。画纸上是一只纯白色的猫,一双玻璃似的眸子黑得深不见底,那稍稍昂着头的姿态高贵而疏远,又神秘得让人弄不清心思,却也干净得犹如一汪清泉,澄澈见底。“和你很像吧。”他得意地说着。
像猫?她一愣,不解地看过去,舒忆已经转到一边小心翼翼地糊起了纸灯笼。
“那我也给你画一张吧。”
“哦。”他应了一声,随手也递了张画纸给她。
舒忆的视线一直在那只灯笼上,半响,才有空抬头注意她,凝神去看,却发现她已画好了大半。
“你……”跃然纸上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回眸间,弯着的嘴角俏皮一笑,眉目里尽是活泼灵动,而那熟悉的容貌不是他又是谁?“你……你……你怎么竖着画呀。糊上去不就倒了嘛。”
“那……”她搁下笔有些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舒忆却突然抢过她手下的画,折了两折,塞进怀里,又随手重新给了她一张纸,“你再重新画一张,画,画别的。”
他飞快地背过身去,心不在焉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鼓捣着那只已经做完了的纸灯笼,一边用手摸摸那红得发烫的耳朵,天知道他刚才那一瞬心跳得到底有多快,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走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