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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时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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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舒正君知道了那晚的细节之后,舒忆的日子一直很好过,虽然没能说动爹继续在家悠闲,倒是涨了些月钱。舒三公子财大气粗了,自然整天喜上眉梢往外跑。
马车在半山腰处停了下来,舒忆熟练地撩开帘子跳下马车,等着舒歌和舒琴扶着小厮慢慢走下来。
万山壁上还没开书院的时候,那条被人踩出来的泥道虽然窄了些却还是能容得下一辆马车上下的。后来,书院建起,收的多是富贵人家,白家觉得读书之地本该清幽,车水马龙得像个闹市区总不成体统,于是干脆从半道上开始,铺砌了只供人走的石阶,又在半山腰上开了间茶寮,一来供那些下人们休息,二来也算是补贴家用。
舒忆看着两人站稳了,便自顾自地撑起伞,大步走在了最前面。
时间刚到了辰时,太阳显出了大半个圆脸,阳光却还不是很烈,光线从茂密的树叶间穿行,在地上打下斑驳的树影,微风一吹,摇摇曳曳。
他一边转着油纸伞,一边侧着头嘴里唧唧呀呀,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仔细听来,才知,原来那是戏莲楼的名曲落花殇。
落花殇讲得本是女子功成名就后抛弃糟糠之夫的故事,语调悲戚恻然,被他这么断断续续地一唱,怎么听都觉得滑稽。
舒歌看着那不断旋转的伞面,不禁掩面轻笑,他这个三弟啊,有时候真是率性得让人欣羡。
***
“咦?那不是则伊吗?”三人刚到书院门口,舒歌便指着那被三个人围挡在前的白衣少年道,“他怎么不进去。”
舒忆顺势看去,白则伊背对着他,对面三人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却是刘伶。
说起这个刘家二公子舒忆气得简直想磨牙,先不说那趾高气扬的态度,这人儿从他们在书院第一次见面后有事没事就喜欢来找他碴儿,最最可恶的是,第一年的年终考试,他正好坐他旁边,结果这人竟然睁眼说瞎话污蔑他看他考卷,后来爹知道了罚他一天之内抄完一百遍礼记,弄得他彻夜未眠顶着两个熊猫眼。
舒忆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舒歌哎了一声,叫他不住,也赶紧跟在了后面。
“刘伶,不许你欺负小则!”舒三公子伞一收一挥,伞头在三人面前画出一条弧线。那三人怕被打,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舒忆你干什么呢。”刘伶瞪着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
他将伞往肩头一靠。“两只眼睛。”
“你!”刘伶冷哼了一声不睬他,转而对白则伊道:“白公子,我倒忘了你还有这么个不知礼数的表弟呢。你才情兼备,不如替舒家好好教教他?”
“刘公子哪的话,要说知书达理,则伊还得向你请教。毕竟这都快上课了,还在书院门口,聚众,想与我切磋诗文的恐怕这全京城也就只有刘公子你一个了。”那聚众二字咬得特别重。
“你!”刘伶嘴上占不得便宜,又看对方有四个人,自己只有三个,怕真的了吃亏,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长袖一挥,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两个少年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忽然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几年未见的疏离顷刻间在那默契的笑容里消散殆尽。
***
舒三公子本来天天想着逃课旬休,如今跟白则伊相处如旧,那枯燥的书院倒也不那么讨厌了。
比如这一天,午休没到,白则伊正好好地上着他的丹青课,纸上的石榴花刚画了一半,突然桌上多了一张纸条。他放下笔,狐疑地看了看课桌旁大敞的窗户,展开来,却是一排潦草却还有那么些神韵的三个大字:无聊哎。
舒忆的字从小就写得好,承了舅舅的工整,可他偏偏不爱练,又图快,最后就成了这般龙飞凤舞的样子。
白则伊看那夫子正在靠墙那一面的课桌旁看着一位公子的画,于是微微弯了弯身子探出头去,果然看到舒忆靠倚在窗户下面,身前还撑着他那把夏天时形影不离的油纸伞。他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呀。也不怕我向舅舅告发你。”
他侧过脑袋,一脸无辜。“哎,我好心好意怕你上课无聊特地来陪你好不好?!”
白则伊心里腹诽,也不知道刚刚谁写着无聊呢。
舒忆矮着身子趴在窗户上,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了看,悄声问道:“你们干嘛呢?”
“你不是看到了嘛,练画呗。”
他翻了翻眼皮:“无聊。”他又朝着搁在一旁的毛笔努了努嘴,“你拿过来,我给你添几笔。”
“你来添,我这幅画估计就毁了。”他嘴上这么说,还是把毛笔递过去,顺便替着饱了墨。
舒忆手快,一把接过,笔尖凌空一挥,一滴墨滴不小心落在纸上,瞬间晕染开来,将白则伊那原本画的石榴花混成了一个大墨点。
他扑哧一笑,什么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他刚想调侃几句,那夫子突然转过了身来,一吓,赶紧扔了笔,蹭蹭蹭地拿着伞撒腿就跑。只剩白则伊看着那颗染了半张纸的大墨点和刚刚被他制造出来的小墨滴,哭笑不得。
***
“小忆。”
舒忆一出初桑院的洞门就看见白则伊笑得他脊背发凉。他心虚地走过去,好吧,他确实不该去打扰他上课,闯了祸还一走了之。“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舒三公子故意抬头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气。“看来这天要下雨了呢,我们赶紧回去吧。”可还没拉着白则伊走上两步,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舒公子。”
舒忆很惊讶,他呆在书院那么多年,除了刘伶以外第一次主动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不是被各家主君列为了最不能相交的对象之一了嘛。舒忆转过头,却是个没见过的人。事实上,书院里的人他向来不太留意,就算真见过,也没什么印象。
“有事吗?”
“刘公子请你去两山亭。”
“刘公子?谁?刘伶?”
“嗯。”
他和白则伊狐疑地对望了一眼。
“不知刘公子找小忆有何事?”
“这……刘公子没说。只说请舒公子一人过去。”
“小忆……”
白则伊有些担心,舒忆想了想,却是点头应下了,反正那刘伶这么些年来也就动动嘴皮子而已,他到要看看这人还玩什么花样了。
“小则,你先回去,顺带跟二哥说声让他们等我会儿。”
“那,你小心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