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淳于归宁

12、风云暗涌

　　咸阳。赵府。

　　镜子内，一只白净的手在脸庞上静静的摸索、轻抚，似乎只是在摸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撒拉”一声，整张“脸”掉落在地上。

　　参前跪在地上，手里拽着那张人皮面具，“主子若是觉得不满意，属下马上另做一张。”

　　镜子内显像的是参商的脸庞。

　　转身过来，阻止参前欲要毁掉面具的手，“不用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明天就换上着张皮吧。”

　　“诺。”参前恭敬的答道。

　　跪在前方的女子没有一丝埋怨，参商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似乎太过于情绪化，往日那般隐忍的性子不知丢何方了。低低的对着参前说道：“对不起。”

　　作为奴才能听到主子向自己道歉那是何等的荣幸，参前有些措手不及，脸上竟透出了慌张、窘迫的表情，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主......主子，这是参前该做了。”

　　参商扶她起来，道：“这两年是你们一直在助我，可是我却还对你发脾气。”说着头低下去了，她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主子，从小也是从深深受过欺辱，自是能感同身受，但是如今却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对着自己最信任的人，语气有着深深的自责，“不，这是我的错，你们的命并不比我卑贱，我不应该这般的，对不起。”

　　从小受到的训练：以主子为天，现在这个主子处处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参前深吸一口气，“主子......”

　　参商轻拍她的肩膀，冲她安抚的笑笑。

　　“咚、咚”

　　“进来。”收拾好情绪。

　　商缺、商乐疾步的走进来，两人还着着黑色的夜行衣，匆匆的赶来必定发生了大事，不然以两人沉着稳重的性子，不该这般急躁。

　　“发生什么事？”参商也是有些着急，劈头就问。

　　商缺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主子，有人已经再查我们了。”今日好几位出入赵府的奴仆已经被人跟踪了。

　　她花了两年在赵高身上，从那日决定与子房同游那刻，已是完全的部署好。

　　赵参商本无意赵高这一职务，她大可以自己在这个乱世中谋得一番天地。那时她尚未知晓“她为自己而来”这话，她不愿也不敢打乱这历史，偏偏赵高任中车府令已有几载，却是优哉游哉，完全没有史上那股心计与那股凌厉，倒像是混日子、贪生死的怕事之人。

　　历史会改变吗？

　　现在想来她当时一时冲动全心力都投在赵高的身上，是巧合还是已经注定了？“她为自己而来”那么她就是赵高。

　　想来心里一阵惶恐，真的要成为那个人？

　　两年来，商缺、商乐一直潜伏在赵高的身边，时时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与什么来往交好，幸好他安安分分的做他的中车府令，与之交好的人倒并不是太多，不着痕迹的除掉一些与他关系密切的人。

　　说起来，赵高在一年前已是惨死。参前论武功比不上眼前的两人，但是她有着自己的才艺---易容，若是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有着这个依靠才瞒过所有的人，大大的改革，如今这个赵府已全是参商的人，而与赵高在政权上有着联系的人，不是被除掉也是远离了，如今交好的人都是一些安插入内的自己人。

　　参商在暗中还培养了自己的死士，全由商缺、商乐负责，这三个人成为她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了，一路为她出生入死、赴汤蹈火，这份情谊她永远铭记。

　　两年了，如今才被人发现，她是该笑呢，还是悲哀呢。

　　“放手让对方无查吧。”她就不信“那个人”还能查得出什么，以她那般小心、谨慎的性子，绝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她有这份自信。

　　参商对着三人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如今已是深夜，她也是撑不住了，脸上渐渐露出疲惫的倦容，“那就退下吧。”

　　“诺。”

　　目送几人出去，参商感到一阵寒冷，清冷的月都镀上一层悲悯的神色，静静的照在头顶，高贵轻蔑。明天，她就是赵高了。

　　咸阳。古街。

　　月色也是有人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放过了那抹移动的黑影，快速的掠过

　　，没有惊起任何动静，闪入了一座豪华的大宅。

　　从窗外看见了那个黑影，幽幽的烛火，摇曳的身影，让人的心里感到一阵发憷。

　　忽然，那道黑影矮下去，似乎下跪了，声音传来道：“公子，我们已经跟踪了对方几天，不少兄弟已被灭口，对方极度谨慎，连家丁都是身怀武功，属下未查明任何，请公子赎罪。”

　　黑暗里有另一道声音，“哦？这个人竟有这般势力，这个不能怪你，是我低估他了。”

　　“谢公子不怪罪。”那人犹犹豫豫，好像又什么隐情，还是说道：“公子，‘那人’的手段颇为狠辣，所有与‘赵高’有联系的人，都不遗余力的除掉，即便除不掉的夜会想尽方法远离，如今已收拢了许多党羽，我们安插在内的细作...无一生还。”

　　有过一段沉默，似乎也有些忌讳，“还有呢？”

　　“恕属下无能，若...若不是‘赵高’一早是公子这边的，属下绝不会感到有一丝疑惑。”

　　“这么说没有任何人怀疑‘他’，哈哈”那人不怒反笑，阴冷的道：“这样才有趣多了，是不是？”

　　那名黑衣男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公子的秉性他还是了解了，残暴、嗜血，若是被他盯上那么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对方已经爬到公子的头上了，以公子睚眦般的性子，必偿还回来，“那人”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那么将是一番血雨腥风。

　　手一扬，黑衣男子说道：“属下告退。”

　　门打开了，黑衣男子瞬间消失不见。只一息的瞬间已是可以将里面看个通透，紫色玄袍的青年男子，丝丝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照亮了那张面容，清秀的俊颜，颀长的身形，高贵的气质，一个佳佳翩公子。

　　只是眸内的那抹化不开的戾气掩盖了身上一切，袭击人的视觉，只是让人掉进了一个深潭，四周寒冷而阴森，一片心悸。

　　“赵高。”

　　嘴里呢喃的着这两个字，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今日月光注视了一场精彩的排练，等着明天精彩的表扬吧。

　　从现在已经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