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穿楚汉》武媚娘爱薰薰

91、历史风尘湮灭多少心意

　　薄雾不仅没有阻挡视线，反而将晨光勾兑得如同蛋清一般空濛清冽…前面不远处就是汉营了，吕雉跳下马，将缰绳塞到项羽手中，道：“战时缺良驹，‘绝地’留下助楚军作战吧…”

　　有一些晶莹的液体争先恐后，似乎想要夺眶而出，吕雉别过头去，暗咬丹唇，拉起虞姬的手，强颜欢笑道：“打扰了好些日子，实在情难自禁，还请妹妹一定见谅…”

　　吕雉缓缓抽手之即，虞姬碎步紧跟，一把将其手团于掌心，望了望前方，蹙眉相问：“前面只是望得见汉营，料想还有不短的路程，姐姐留下‘绝地’…”

　　一直注目于远方不言不语的项羽闻言便欲下马…

　　“我走过去便罢了…”仿佛知道，这是最后一面，吕雉突然奔到项羽身边，自马下抱住男人的双腿…不敢抬头相看，女人呈情恳切道：“将军不要下马，求你…”四周一片死寂，顿了顿，女人破涕为笑般哽咽着重申：“求你…”

　　如同被雷劈僵于原地，项羽止住身形，石化于马上，望着吕雉即将愈行愈远，直至这一生都望不见的距离…那些得不到的得到，得到了的失去…项羽第一次刻骨铭心感受到胜利的重要…

　　作为战时的领袖，胜利不仅仅左右着一个时代的走向，令人在灰蒙蒙的历史时空当中熠熠生辉…胜利于心，情感的取舍当中，原来也是这样的重要…

　　占断城中好物华…对于胜利,项羽第一次有了自私虚妄的欲念…

　　*

　　李璇美紧随吕雉其后，道：“我先将你送回汉王身边吧…”

　　“不不…”吕雉紧跟着便是几声，断然拒绝…亦或者因着过于强烈，她只得尴而尬之的自嘲一笑，道：“或许在刘邦心目中，我还没有你平安归来的重要…”

　　李璇美：“夫人…”

　　“我只是汉营的一个符号…”停住背向而去的脚步，吕雉转身向李璇美,认真要求道：“记得你答应项王的…”

　　李璇美：“夫人不问我，何德何能，能将她们带去哪里吗？”

　　“…”吕雉哂然，半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李璇美，有时我总觉得你是有办法的…只是不敢问，我怕一问…”

　　这个女人，究竟知道多少？李璇美忐忑接口：“你怕一问，会吓一跳么？”

　　“哦，不…”吕雉垂下头，前行离去都再也不曾抬眼望李璇美一眼，她于心默道：我只是怕失望…

　　女人茕孑只影，行出去好远时，李璇美望了一眼项羽，提醒道：“项王，咱们回去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却不是后退，而是向前…李璇美同虞姬望见项羽驱马前追，追出去好远，方追上吕雉…他没有下马，只是从手持的兵器上取下了一件什么东西，红彤彤的，俯身由上至下，直接塞给女人，塞进女人的心里…

　　这世间，原本有一味情感，不长久，却带着致命般难以磨灭的记忆花火…

　　隔得太远，李璇美同虞姬端不清他们的面目，听不清说的那些话，只是依稀觉得，这应该是一段在心里揣上几生几世都不会变淡模糊，从来栩栩如生，浓稠久远的情话吧…

　　“将军…”吕雉：“是要我不忘记，睹物思人，永远放在心里吗？”

　　项羽却再不发一言，决绝的返转马身…薄雾散去，迎着刺眼的万道金箭，他终于离女人而去…

　　吕雉朝向项羽离去的方向，一顿猛追…如果他不停下来，朝向她伸出接纳的双手，那么当然很快，她便连男人马只的影子都再踩不到…女人蹲在高高的垓上末端，掩面无声哭泣了好久，方起身离开…

　　李璇美与虞姬各怀心绪，却同观此幕，胸潮缱绻…吕雉或许并不是无声哭泣，她应该哭得很大声，只是她们听不真切，而已…

　　*

　　同钟离昧等将领最后敲定了一番作战计划之后，漏夜，项羽身披露滴回到寝房时，虞姬还正同李璇美在一起，像一对儿相互取暖的雌性猫咪，没有散去…

　　见项羽回来了，李璇美忙起身道：“项王，恕我失礼，竟在寝房延滞于此刻，耽搁您同虞姬姐姐休息了…”说完便作势将要退下…

　　项羽疲惫的摆摆手…将‘她走了…’这一声哀叹咽下，只道后半句：“不忙走，你们聊聊也好…”

　　项羽言而无力，就仿佛男人的身回来了，心却全然不知留在了什么地方…如同垓上清晨，满山遍野随风招摇的花草，身在泥土深埋，心却不知在何方流浪，兀自摇曳…

　　虞姬下意识接过男人斜倚在过墙的兵器扶起，轻然抚触着，道：“这天龙破城戟少了红缨，毕竟不好看…明日我一定缀上个新的，这样才是西楚霸王的威风…”

　　项羽：“…”

　　女人的力气，只能拖动却无法提起那件儿沉重的兵器，于是虞姬只得放下天龙破城戟，自辽遥处来到男人身边，抚着他的肩，追问道：“将军，你说，是缀上双红缨好看呢，还是缀上单数的好看？”

　　项羽：“…”

　　攀着男人的腰身，虞姬自说自话道：“双红缨精神抖擞，单红缨威风凛冽，各有各的好处呢…”

　　虞姬陡然转向李璇美，发问：“要是依你看呢？”

　　男人不言，女人又纠结于这个问题，李璇美只得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项羽终于发话，解围道：“难得同李璇美一叙，虞儿，能否说些旁的话题？”

　　“那好…”虞姬望向项羽，平静道：“我想知道，将军要我去哪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