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穿楚汉》武媚娘爱薰薰

89、岁月风尘湮灭多少心意~

　　刘邦所统帅的汉军大部队在同韩信所率大军汇合之前，一直节节败退…那个为了围困楚军而形成的壁垒，已漏洞百出，难成合围，很快便要被打破…

　　每天清早起床时，听到楚军如山似海的晨练声…中午前线屡屡传来的捷报，以及傍晚时分踏着夕阳雄赳赳气昂昂，凯旋而归的将军…这一切的一切，都令李璇美产生一种项羽不败的错觉…

　　如果项羽是不会败的，那么是不是所有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不，不，如果项羽是不会败的，那么刘邦又当如何吗…

　　李璇美死硬的甩了甩沉甸甸的脑袋，不知从几何时起，这些从前杞人忧天的历史大事记，现在居然轮到她这个小人物开始操心，操得还不浅…

　　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女人希望，是一个及时隐退，而由另一个放不下，看不透，愿意受累的傻乎乎去扛这天下的大鼎…然，这显然仅仅是女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此一次，无论优劣如何，这一仗，都必得有个终结的说法…

　　根据李璇美的经验，尽管历史常常有着许许多多令人瞠目结舌的出入，然，大的方向上定论之上，历史却总带着绝对残忍的真实，一锤定音…

　　*

　　项羽胜战的神话终结于韩信大军的到来…

　　韩信如同李璇美现代看过的一部美国动画大片《超人总动员》里面的‘破坏小子’一般，因着从前不被重视所沉淀累积的仇恨，现在一触即发，将所有积蓄的能量如熔岩喷发般一鼓作气，排山倒海…

　　楚营军情议事厅里，项羽仍如一朵云彩般高高在上，自带着一抹无可战胜神话般的气度…单打独斗，韩信不是项羽的对手，然，两军对垒，取胜的关键并不在于首领的骁勇善战…所以，现在，项羽这朵云彩，连番出征应战，也很疲惫了，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难以抵挡，不好使了…

　　韩信太了解楚军阵营当中的每一位将军了…而楚将却忽略韩信太久…他们甚至在列阵队形没有变化的时候，都猜不到韩信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布谋…如同，就如同，韩信深知猛如骁虎的楚将捕食利器是‘剪、扫、吼’，然，楚将们却不知道韩信制胜的法宝是什么…韩信就像是一条游走在阳光阴翳交叉处的土蝮蛇，闪闪烁烁，神经诡异，妖惑万端…

　　*

　　“项王…”钟离昧上前，单膝着地，恳切道：“明日，你不可再亲自冲锋陷阵，一冲而往，这样很危险…”

　　“钟将军这难道是在埋怨项王不懂战术吗？”周殷一步长跨于前，双手扛过头顶，噗通一声跪下，长作一揖道：“今日若不是项王以一当百，勇猛无可披靡，或许我的孩儿，就再也回不来了…”

　　钟离昧忙解释：“虎父无犬子，周少将军虽然不可不救，然，倘若不是韩信一直以来打心眼儿里忌惮着项王，每战都只敢厮缠环绕泄着些底气…项王那时已然是第三次冲进汉军的包围圈，周将军以为行军打仗，主将这样险迫的行为很可取么…”

　　“钟将军有力气这般闲话指责，不如使在战场上，至少能抵挡一阵子不是？”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周殷，突然牙尖嘴利放冷箭，伤人亦伤己道：“不正是因着你我都不敌韩信，才需要主将一再深陷重围，屡屡涉险？”

　　钟离昧长脸一红，猛跺一脚，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待双方畅所欲言之后，项羽方缓缓的摆摆手，自带着一抹了若指掌道：“钟将军所言有理，此一点，今后我会注意的…”

　　钟离昧慌忙双膝着地，跪得更加深切了些，长唤一声：“项王…”

　　项羽走将下来，如同自莲花座上一飘而闪的观音般轻盈，伸展双臂扶起钟离昧，紧接着又令周殷也一道起来…项羽道：“你们二将并肩作战，共克时艰多少年了，难道到了现在反而看不清对方的心了么？”

　　闻言，轮到周殷脸一红，突然就没轻没重道：“钟将军口舌厉害，死□□都能说出尿来…从前龙且将军在时，我们二人还可抵挡他一阵子…现在仅剩我一人，自然…”

　　骤然提到龙且，项羽身形不稳，攸刻间便有些站立不住了…一旁侧立着的钟离昧、虞姬忙悄悄的给周殷使了个眼色…

　　“兄弟…”钟离昧：“今日都是哥哥我说话不讲究方式方法，冲撞之处，咱们弟兄俩谁跟谁啊…项王连连陷阵，定然很累了…咱们不如就此退下，有要事明日再议，这里就交给虞姬娘娘吧…”

　　言罢，钟离昧会心的同虞姬对视一眼，携周殷自军情议事厅退下…路过吕雉李璇美面前的时候，钟离昧龙且不约而同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其不言不语的刻意程度，分明是早就视她们为空气奸细，不该出现在这里，越来越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

　　待人清场净，项羽却没有走的意思…他又坐回到高高的云朵之上，面呈疲惫，深唤了一声：“虞儿…”

　　方才被冷落的场景就在眼前，吕雉李璇美识趣的不敢上前，走与留之间，暗自尴尬着…

　　“项王，诸将们都散了，何不歇息…”虞姬不解，前行几步，这才发现有汩汩的鲜血，正慢慢自项羽的银色铠甲下滴滴渗透…虞姬登时哭出声来，失声唤出闺房密语：“羽哥哥，伤得这么重，还在这里议事，是不要命了吗？”

　　吕雉李璇美骇然，忙一同上前，趋身相向的跪倒一片，将男人围得水泄不通…

　　“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受了伤，本来只想三言两语打发了去，却不曾想，今日就连周殷都这般能说…”强打精神笑慰女人们，项羽道：“李璇美，你们快快给我起来…我还没死呢，你们作出这般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

　　吕雉李璇美自是不肯，反而替男人痛出来了些泪，滴流甩挂的…项羽不安，只得恐吓道：“要是一直坐在椅子上，我是还能撑一会儿的…就是为了搀他们起来，才又浸开了伤口…倘你们执意不起，是不是想要我再度动身，立时要了我命哇…”

　　想破涕而笑，却又从心里痛到骨头缝之间，笑不出来…吕雉在李璇美的搀扶下爬起，虞姬道：“你们在这里受着项王，我去把医药箱拿过来，看看到底伤在哪里…”

　　最不能看到项羽这样的李璇美一骨碌滚到最前方，拦住虞姬，抽噎着止不住心疼，道：“你在这里替项王勘伤，我去拿医药箱…”

　　虞姬：“…”

　　女人还没有滚出去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项羽以极其微末的声音，唤了一声：“李璇美…”

　　打了个寒战，李璇美背向着男人站定，哀哀应声道：“是…项王…”

　　“李璇美…”项羽谑笑着，故作轻松道：“好像你特别不能容忍我受伤的样子…”

　　蠢男人，什么时候还说这顽笑没营养的话？吕雉最见不得男人拎不清，如刘邦一般混笑…她僵着脸，冷冷提醒道：“项王，你还在流血，是要闲话至流干，才甘心趁意吗？”

　　项羽突然双手各自抓紧虞姬同吕雉，朝向李璇美的背影道：“你们现在还相信我会必胜吗？”

　　抿抹了一把眼泪，李璇美返转身形，自辽遥处望向男人…她本来是想崭露一个最自然的笑容，却如同淹没在大海当中的小火星，闪都来不及闪一下，便被心中最大的哀伤湮灭…

　　将手深埋在项羽菩提般的阔掌之中，仿佛两粒最弱小的种子找到沃土一般的安心，吕雉虞姬连声应和，道：“是的，将军，我们现在更加坚信你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不是问你们…”突然收了曾经任由女人缱绻相渡的手掌，项羽挣扎着站起来，第一个任性的指向李璇美，固执道：“我是在问你…”

　　像是被什么迫住了神经，李璇美慌忙朝殿外跑去…没有人出声相唤，她紧跑了几步，却又戛然而止的立住身形…

　　正面没有人，所有的光线仿佛都集中投射在身后…没有人看见李璇美将双唇咬破，鲜血挂在嘴角，她终究没有忍住，背向着项羽，道：“将军奋力去战吧，我会把咱们的约定好好考虑，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