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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历史风尘湮没多少心意~ ...

  •   到家,萧何因不放心刘邦,而心中越发惦念着吕雉,于是来到老父所居正堂。恰巧,结发正妻也在高堂面前尽孝,萧何撩起长袍,上前一步,跨跪在父母跟前。

      母亲哎呦一声,自床榻作势起身,结发正妻忙搭手将其搀下。母亲:“我儿敬孝,只是非年非节,怎突行此大礼?”

      萧父稳坐太师椅,笃定掀着盖碗茶,嘬上两口,问:“我看,是有事吧?”

      萧何自当间偏身,略朝向父亲这边,道:“儿子想再娶一门亲。”言罢,他难免有些不自然的望向结发正妻。

      女人并不作声,甚至只是闻之抬首一瞥,见男人亦正望向这边,于是又飞快的低下头。

      表面未作声,女人心下却其实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男人口中所道的并不是‘想要纳妾’,而是‘再娶一门亲’。

      家中正室已有,再娶置她于何地?

      女人心中凄然,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感受,知改变不了什么。嫁人从夫,人生从命,由不得女人不麻木,麻木些也好。

      母亲倒是高兴的,连连表态:“这是好事,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不知,哪家姑娘?”

      萧父直觉,没那么简单。既然妇道人家已快嘴快舌问出口,他也就竖起耳朵,待儿相告。

      萧何:“山东单县新移居到县里,沛县令的故交,吕府的大小姐吕雉。”

      母亲:“山东单县?那倒同咱家大婆是一个地界。果真有缘的样子呢。”说罢,望向女人。

      结发正妻只得应声道:“正是。”

      只要是正经姑娘,不是什么烟花柳絮,母亲便放下心来,转看萧父的意思。

      端起茶碗,萧父摇了摇头,看似吹浮沏于碗盏中的茶叶,实则已表明了态度。萧父:“我儿天真,竟不知实情啊。”

      萧何:“···”

      萧父:“我儿在衙门沛县令跟前行走做事,许多事项当局者迷,为父自当多长些耳目,为儿做好参谋。”紧接着,老父道出沛县令同吕家本有姻亲约定。

      萧何迷茫:“父亲的消息不准确吧,孩儿今日但见县令想撮合刘邦与之结亲。”

      萧父自太师椅上起身,将男人搀起,随之道:“那这个雷,命定就该刘邦顶。我儿更加不可横插一脚。”

      一室人俱不解。于是萧父将吕太公如何在当地得罪了要害关键人物,来此避难,一一告之。

      父亲越说,儿子身上越凉。结发正妻亦趁机凑势插言:“我亦听单县老家人提及过,吕氏这门,门楣虽好,只是时运落悖。倘结了这门亲,莫要连累到我娘家才好。”

      知儿子向来听劝,从来不是那武断之人,于是萧父欲拉男人在旁侧落座。

      屁股刚一触到椅子,萧何随即又理直身子,朝向父母施了一礼,道:“孩儿晓得了。”言毕,欲退。

      母亲使了个眼色,女人便巴不得的跟了出来。

      离得高堂远些了,确定旁人听不到,女人方拉住男人的袍襟一角,问:“那吕家小姐,相貌如何?”

      萧何心下不快,却仍以礼相待,道:“既已无缘,多说无益,都不要放在心上罢。”

      女人闻言,开心的贴进男人怀中,道:“今晚哪里都不要再换,就去我房中吧,好好给你宽宽心。”

      女人顺势拉了一把男人的身子,却没拽动。

      无意回房,萧何站在廊前夜色中,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哪里。结发正妻不明就里,身子贴得更近了些,押着男人不得已移动着身子,朝居室里去。

      风是沉风,夜是醉夜,人胀得快要溢出来,心却是空空的。萧何第一次羡慕起刘邦,原来,某些时候,能跑到媚香院去避世,是多么的松快自在啊。

      *

      刘邦没有回媚香院,却也没有立时回家。兜了一个圈子,在吕府前的巷子里,他绕道堵住李璇美。

      李璇美:“咦,刘亭长,进来坐会儿吧?”

      刘邦搔搔头,落魄道:“不了。那枚玉鸟···”本来想咬个牙印,告诉女人来日一定还上。只是话到嘴边,又实在不知几时还得上,于是吞吞吐吐,一跺脚,扭身就走。

      看出来男人窘迫,忙唤住他,李璇美明知故问:“萧主吏说你即将同大小姐结为秦晋之好,是真的吗?”

      会错意,自信的男人总难免会错意,刘邦停住脚步,道:“谁想要娶她来着?倘果真要我选,吕府上下亦莫过一个你,还令我属意可心。”说到这里,他回转身,直勾勾盯着李璇美。

      完蛋了!这段历史,眼下没人比自己更加清楚。刘邦同吕雉是啥走势,倘有旁的女人插上一脚,要么是那不受宠,苦守朝代十八春的;要么,难不成自己竟是那未来的戚夫人?

      想到这里,李璇美连连摆手,道:“刘亭长莫要顽笑···我只是个无名小辈···”女人心下暗忖,正是个大人物身边的无名小辈,历史不载,横空出世的插件儿而已。

      谁说古代男女授受不亲?那些桎梏,全部只是针对女性而言。男人,从来都是可以跨越任何框架行事的。但见刘邦上前,一把拉住李璇美的手,塞到怀里,喃喃道:“知你待我的心···”

      不曾料到,英雄未名前,竟如同孩子那般无助,急于想证明这世上确有相属于己的情感。然,既历史已作出安排,那么能叫当事人比较自然轻松的接受这个过程,或许会少了许多挣扎所带来的痛。

      不忍生硬将手拽出,亦不做误会解释,李璇美轻声缓语道:“吕大小姐,是个极好的女人。日后,刘亭长会知道···”

      李璇美所言,非男人所待。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刘邦撒了手,不发一言,落寞提步欲行。

      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关怀之情。无关乎此人是未来的汉高帝刘邦,仅仅只因为他就是立于眼前,李璇美活生生之所见。女人关心道:“你,这是还要去往何处?”

      刘邦:“···”

      李璇美:“心下要是不痛快,去饮上一杯,再回家吧。呵呵···”干笑两声,又似想起什么,女人自绣袋儿里掏出些碎银子,塞到男人手中,交待:“只要不去媚香院,这银子够在小店沽上一满壶好酒呢···”言罢,她吐了吐舌,以此算作道别。

      刘邦捧着银子,有心拒绝,却又实在受惑于女人的提议,于是吱唔道:“银子,还有玉鸟,来日一定倍还。”

      李璇美反转身,脚步向前,嘴脸朝后,边退边嬉笑着道:“刘亭长莫要放在心上···夜生活刚刚开始···寻乐正当时···”心下的潜台词却是:好啊,一定要记住我今日的恩情呦。来日登基,大大的还我···想不到,现代苦哈哈不擅交游,评个职称都受制于系主任,竟然在这里如鱼得水施恩于未来帝王···如此看来,啥生意亦比不得这份通古晓今的独门生意好做···

      *

      与其说刘邦依李璇美的建议去放纵,不如说这是男人骨子里的东西。每个人骨子里都有一些命定的特质,遇到正确的方向,便会释放成就大业的能量。而在气候成立之前,很容易被一些负面情绪误导,同一个人在不同的阶段,却有着判若两人的车辙轨迹。

      男人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中,免不得又是一番父怨母叹。当一个人,认不清前路,万般世情都背道相驰时,难免以掌中仅有一点普众看起来认定还不错的东西,来交换认可。带着十足的醺意,刘邦齁着酒腔:“我今日了却高堂大人的一桩夙愿···沛县令的故交吕太公相中孩儿,主动将其大小姐许配···”

      谁言酒话作不得真。第二日刘邦醒来时,父母高堂已然喜滋滋开始备礼张罗此事。

      常常你为大家带来的喜悦,未必是你本人的喜悦。本来每日早起,刘邦是会在院内打拳练功的。今晨,他灰溜溜自院内,回到房内,将自己放倒在床上,前思后想,觉得从来没有给父母带来什么开心的事。而此一件,倘自己执意忤逆翻秤,那就连已经给予父母的开心也收回了。

      仰面朝天半晌,男人突然智慧的意识道,有些麻烦,未必仅仅是他个人的麻烦。纵观吕家大小姐对自己的态度,也不象是能够任人摆布,听命服从低眉顺目的卷铺盖嫁过来。

      就连妥协与否,男人都不想再死脑细胞,费力没由来搞得家中鸡犬不宁。刘邦心道,吕大小姐,就看你的了。你若顶住,我的父辈母上也死了这条心。你若松劲儿,我只当给自己找了个妈。总之,你来与不来,外面的花花世界仍自是花花世界,是男人到哪里何时亦少不了自己的一片天。无论你做何等决定,我自配合即可。

      不能单说刘邦,而该说,对待婚姻大事,很多男人大约都可以这般无耻的没所谓。

      男人可以这样思想行径,往往女人在这方面总归放松不了心肝儿,过不了自己那关。

      *

      一大早,吕雉起床梳妆完毕后,正欲出门,却被吕太公唤住:“我儿去哪里?这里不比单县,众乡里对咱家知根知底,不会胡作埋汰。在沛县,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还如同往时那般游荡,只怕吐沫星子都要淹死人。届时,莫说沛县令会庆幸高瞻远瞩没有同咱家结姻,就连你未来夫婿刘邦亭长恐怕也会嫌弃···”

      前番一直垂头听训,只在听到刘邦名字时,吕雉才如同马蜂拧了嘴般猛然抬头,快舌反击:“谁说他是我的未来夫婿,谁要嫁他?”

      昨个父女俩于前厅约定之后,女儿出门不足一刻即返,且面色叆叇不佳,吕父默然观之已有定断。内里心疼女儿,却并不表现出来。他亦知,女人不将心死透,难免仍然不甘心落了凡俗,脚踏实地过上简单庸俗的日子。

      不相瞧,以免老泪纵横,老太公背向女儿,面朝着院内早已结霜冻透的一株柿子树,问:“萧主吏可有应承的意思?”

      早知父亲是个明白人,更加心疼自己,于是吕雉上前拥着老父的肩膀,一只手摩挲着柿子树,道:“他昨日说罢要回家问上一问···女儿正要前去询音儿···”

      同样是男人,怎会不知哪些话对哪些女人道来,不过是托词?吕太公喟叹气一把,道:“你去也可,唤李璇美一起去。两人为私,三人为公,堵堵闲杂人的嘴,总是好的。”

      将李璇美自暖融融的被窝拖起,天地良心,吕雉不愿意带,她其实更加不愿意去。对于历史长河当中的某一些无用功,去不去看,鉴不见证,都不过是泥沙罅隙无力奔腾,短暂明灭的浪花一朵。

      男女情感宝鉴之一:倘女人需要主动去男人的单位,为一段感情要一个注解的话,那么这段感情大约不消说,便已然是失败的。至少,是一眼望得到边儿的明了,不会以女人的公主病情结而开始发展。

      *

      冬晨,起了些暖阳。蛋清一般的阳光毫无威力将萧何由远至近的身影稀释得清清淡淡。看到女人时的表情就如同这阳光一般无奈,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持一些距离,吱唔着别过头去。

      吕雉:“呃···”

      双手揣在棉布裙摆层叠繁复处取暖,李璇美看见衙门巷子前过了河的那头,远远走过来一个如同蛋黄一般凝固浑厚的身影。李璇美脱口而出:“刘亭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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