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穿楚汉》武媚娘爱薰薰

64、历史风尘湮灭多少心意~

　　槐林磅礴，森深木巨。

　　槐花的香，不惊不乍，不荣不宠，千万朵如白鸽嘻戏栖息于木冠腰间…微风袭过，串串嘟嘟簌簌，潺潺微微，花香如海浪似波涛，更像是一场花雨，点点清冽于眉间，纯洁视线，妩媚眉梢…

　　行至这花海醉深处，微阖双眸吕雉放慢脚步，仰颈深吸，许多不曾这般放松舒畅，道：“李璇美，你闭上眼睛来闻，这花香竟不曾开在深深的嗅觉里，倒好像随时有可能顺着视线溜走。”

　　没有听见惊喜的回应，吕雉睁开眼睛的同时，听得李璇美浅浅跪福着行礼，道：“见过项王！”项羽一袭白衣，几近隐匿遁形于这满山遍野铺天盖地的槐海之中。

　　李璇美装作不曾注意到，他同吕雉骤然相见时的愣怔与心底儿的欢喜悲伤。项羽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真挚的强颜欢笑，那些相请不如偶遇的欢喜，加上际遇难以回避的悲伤，统统化为男人嘴边，高蹈出尘，无奈却又欣然的一句：“你，究竟还是来了。”

　　“见过项王…”吕雉公事公办，极合规矩的行过常礼后，抬眼相望：不过一日不见，为何于她眼中，男人竟然黑瘦潇薄了许多？往日里咧嘴一笑时的皓齿同肤色相得益彰，今天倒如同深邃槐木身上绽放的槐花。

　　吕雉想问，然，始终以为有些暧昧，于是只得拧神收心，将关怀的话语咽进深喉肚内。

　　项羽：“你…”

　　吕雉：“我…”

　　两人各怀心事，百感交集，他有他的难言隐，她有她的千言万语，默了默同时开口，却又立时止住，不言…

　　楚汉相争的大幕虽已徐徐缓缓拉启，然，至少于此刻，项羽同吕雉还是两个如出一辙的糊涂人…历史虽留有蛛丝马迹，然，倘若不是亲身经历，李璇美也难以置信，项吕之间，竟会有如此的一番情思相惜瞭望…

　　有时，相约不过是身的放纵，相望才是心的挂恋。嬗变的人心，赫赫的欲望，缘分，要怎样把握才最为妥当？又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得到与失去？

　　*

　　如同被花香呛了嗓，项羽握空拳，轻咳短叹了一声，关切寒暄参半，道“夫人，为何愁眉不展？”

　　吕雉疑惑的飞眼速望李璇美，好像在询问，难不成，不仅仅是我眼中的他，其然，他眼中的我，也是一副失了精气神，要死要死不堪的模样？

　　不带李璇美参言，吕雉索性直言道：“项王，你也好像有心事。”

　　女人所指为情，男人却以为被看破了天下，想了想，项羽将心一横，认定眼前的女人，即便是宿敌的夫人，也定然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于是，冷不丁，不再顾左右而言他，项羽道：“倘这天下只能一人坐得江山…夫人认为，是我，还是沛公？”

　　这不是项羽从来的言谈方式，吕雉陡然间想到，从前的一段对话：她曾问李璇美，这天下是不是独一无二的？而当日，李璇美答，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项羽，不是刘邦的对手。

　　吕雉意识到，今日不是惦念儿女之情的最佳时刻。然，到底会有怎样的不同，女人想破脑壳也难有先见之明。

　　霸王所问已然非虚，就在眉睫，不可有闪失。吕雉深深吸了一口气，速速打定主意，不管最终是谁坐了江山，她只希望能永远维持这样的现状就好。

　　现状就是，刘邦追随着项羽，只要他们二人不反目，项羽就是上天相赐于自己不远不近，心中久存的美好…立定主意要做和事佬，吕雉装作气定神闲，反问：“是谁散布了流言，令将军心生隔阂？”

　　同女人谈论这些，项羽很不习惯。然，为了不酿成更大的祸事，项羽坦诚道：“我今日相邀，便是真心想要将这些事项弄个清楚明白，以后不再因这些无妄之事，兄弟相煎生扰。”

　　“我虽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得江山壮阔，天下锦绣，英雄长短…”吕雉长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站在天下这样大的舞台自己却仍沉醉于小儿小女的情思之中无法自拔，实在是罪不可恕的幼稚。

　　不敢久思，以免霸王生疑，吕雉脑中百转千回，嘴上却不假思索紧接着道：“然，小女眼中只见得，将军在河北作战，我军在河南力敌，同将军一道儿协力破秦。入关后，我军秋毫无犯，登记官民，封存府库，派人把守函谷关，等待将军的到来。”

　　女人有理有据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良久，陷入沉思的项羽都不曾开言，只深目凝注着槐树花海…

　　直到夕阳几近落尽，篝火自鸿门内的帐内冉起，男人知道这是在唤他们开宴了…提步欲行之前，他募地回转身形，带着一丝渺然世外的微笑，望向暮色里端不清的女人面，项羽道：“我信你…”

　　此一幕，看得李璇美瞠目结舌。她曾一直以为吕雉整日里只知春闺浅遣情思，即便算不得因着项羽而花痴，至少也同李璇美一样浑噩度日，不曾留心战事度况。未曾想，竟是自己太大意，居然小揣了未来了的吕后。

　　李璇美暗自警醒，提神小心伺候着，这历史大幕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容忽略与轻视其智慧的。然，再观吕雉轻巧细腻踩着项羽身后的影子前行，朝向鸿门宴而去，李璇美又对其心生哀悯：吕雉一定不知道，她今日依己所言，对于刘邦来说，意味着什么…对项羽，又更加意味着什么…

　　有情则困。感情，有时就是这样无耻。哪怕你不求什么，也难以自我意念中勾勒的那般付出得到，专心去爱。仍会被步步紧迫至毫无退路的精神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