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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历史风尘湮没多少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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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如眉,高高挂在天穹。
还有什么能如月亮这般美轮美奂,规整有律可循的同时,还美得如此变幻莫测!
深望月轨余晖,手抚乌骓滑亮垂顺的鬃毛,虞姬问项羽:“你还会回来吗,不会就此带上她远走天涯,过我最向往,隐乐欢畅的日子去吧?”
纵身上马,略微俯身,男人的手指轻轻点抬起她的下巴,不无抱歉,却又坚定道:“想什么呢…你也都说了,吕雉可怜…我一定会救她们回来的…”
不管男人对女人多么温柔,都不要被这样的假象所蒙蔽,这世间上所有的抉择决定权,实则从来不在女人手中。虞姬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马上天神一般普度众生的男人,她只无奈道:“只要你还回来…即便远走,也请你一定带上我…”
“只要不是涉险,去哪里咱们都会在一起…”拉起女人被月水溺凉的双手,项羽自马上略微直起些身,目注前方,补充道:“明晨你不经意知会沛公一声,就说我去打个前站。倘他还算得上是个大英豪,一定会来接应…至少搂个后手吧,且救出吕雉来,大家也都不算难看…”
难为男人想得周全,仿若不曾有一丝私心杂念。越是如此,虞姬便越不忍放手,真真正正想劝其,不如明日同刘邦一道启程。然,话至嘴边又咽下…刘邦的为人,虞姬也略略有察,若是明日他得了新人,正在兴头上,不肯去…平白耽搁了一夜又连着一个白天…而吕雉同李璇美的性命,实则已是以秒来计…
愿不愿意,都必得打定主意。既然左右不了男人,也只有不阻碍他的奔程。跟了项羽这样的男人,就必得一并承担所有好的负症。只但愿,但愿这件事情早些了断,人皆平安…于此,虞姬轻忽拍了拍乌骓的马腹,柔声道:“去吧…”
乌骓打了响鼻儿,横向腻歪着身子,绕她闲散踱步一周,见项羽没有将女人拉上马背的意思,这才单单驮着男主,飞腾扬蹄赶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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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陶深狱。
在吃过几顿牢饭之后,吕雉李璇美都盼望着,不管是谁,能带来点什么讯息,好让她们不如同活死人一般在这里深耗着。
没人给她们上刑,除了一个送饭的哑巴衙役之外,吕雉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全世界遗忘加遗弃了。
是啊,一个被自己男人当众选择性遗弃的女人,哪怕得以重生,今后还能再相信着什么,还能有何盼望呢?
吕雉早已不奢望刘邦能返转相救。有些事情,即便得以补救,也再不复当日了…那么,还能再指望何人?女人心底儿有个姓名,同李璇美奢盼望着的相同:项羽。然,想到他,吕雉更加深切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似一把利剑,凌迟着她此时脆弱却又无计可施的骄傲…
绝处总有进展,哪怕不得逢生,亦总不能够一直平白平静下去的…哐哐当当一阵搡开牢门的声音…饭点已过,会是谁呢?女人们报着一丝幻想募地抬起头:没有奇迹,来者乃是李杏山同李由二人。
吕雉将头偏向一旁,特意不去看这两个手中掌握住自己性命的男人…
李璇美相当理解她,莫说现下这两个不相干的男人,即便今后休戚相关的男人,吕雉也是那个想要游戏按照她的规则来玩儿的人…
女主这样硬气,李璇美则活泛的多,巴眨巴眨着双眼,目不转睛讨巧的望着男人,只要能放她们出去,不再受这活罪,李璇美还有很多好听的话,只要李杏山愿意听,她便可不重样的说给他听…
李杏山不发一言,只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只被人遗弃于笼中的小雀…玩味之中,因知道些渊源,且到底见识了当日女人无奈的那一幕,所以甚至带出些可怜可叹,深感同情的复杂之态。
李由先开言。秦军武将,没有李杏山那么多的九曲心思,婉转渊源,李由大嘴一咧,便将两条小命儿定夺,道:“明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斩首示众。”
吕雉身子晃了晃,强自稳住,更加拿住些愤恨,不相望他们这些轻飘飘就想巧夺她性命的人。
李璇美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一屁股擦着墙,磕坐至地上,她声大,说得却是些哀求的话:“凭什么?”
李杏山本不预备插言,但见女人问得坦荡有理,他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同我定陶屠城死去的那些百姓相比,你俩的性命只够祭旗,甚至还远远不够以命还命。”
吕雉浑身哆嗦着,抖了几抖,方勉强将李璇美扶起…李杏山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如猫戏鼠般耍乐,道:“刘夫人,听说这几日都不怎么用牢饭。我同李由将军今夜提前来知会一声明日斩首,就是担心夫人临走而不觉,做了饿死鬼。”
替李璇美抚掉身上的土,吕雉道:“男人们的事,为何要由我们女人来一应承担?”
不愧与刘邦是夫妻,果然有其夫,必有其妻。李杏山李由同时生出来些这样的念头。李杏山双睛紧注吕雉,哂笑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择了这样的夫婿,得到今日之下场,似乎也是命中注定。”
事已至此,客气也不见得有活路,那么不妨敞敞快快说话。吕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两个男人,自李由相望至李杏山,她方慢慢悠悠道:“我乃一介女辈,自有许多无奈之处。倒是您,平日里是如何管教家眷的,生出来这许多不可对人言的事?如此看来,你我倒是同病相怜,应惺惺相惜,才是。”
“好好好…”李杏山已被吕雉激怒,一改方前刻意维系着的儒良姿态,气得哆哆嗦嗦连声应之后,恶狠狠道:“牙尖嘴利,且看明日会不会不到刑场行刑之时,就已被我定陶县民乱物打死…”
放过狠话,李杏山便扯着李由深重关上牢门而去。听着那久违自由的脚步声远去,李璇美瘪了瘪嘴,便欲嚎啕大哭…
吕雉一声断喝:“闭嘴!”
死不死且不说,总之是不会好过了。李璇美难过道:“斩首耶,还不准哭吗?你不怕吗?”
没有再接话搭理李璇美…其然,当即李杏山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已然令吕雉恨到抓狂。她曾经如此扑翅挣扎过,企图不被男人伤害。然,却仍然无力自救,被命定的夫君送至于此。
明天,明天到底会被怎样?果连刑场都到不了,便会被那些群情激昂的县民们乱物掷死吗?却原来,身首异处还不是最悲惨的死法,最悲惨的死态,居然是众望所归吗?吕雉哀伤的望向虚无,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