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再见 & 再见 ...
-
不会是她了。Korbinian怔怔看着正愉快享用各种甜点的小女孩，郁郁地想。Esther从来吃不下那么多甜点。像这些添了极多黄油和鲜奶油的蛋糕，即使有茶搭配，她也绝对吃不下第四块。这次费尽心机追来日本，做错了吗？
见Korbinian此刻神情茫然、不再目光炯炯地紧盯着四子，Mathis也恢复了自制力。虽然对四子那么喜爱甜点感到有些吃惊，但因为Mathis从来没对她产生过任何怀疑，所以也只是有些担心小姑娘一下子吃掉这样多的甜点会吃坏肚子。
而在空气中飘散着的香甜味道下，四子神色愉快地向第十二块进攻。
呵呵呵，山田家的体质果然不一样啊！对食物的热爱，让她这个受不了甜腻的人都能一连吃下十几块蛋糕。四子兴致十足地感受着口感精致柔软的各种甜点，专注地享受这以往从未有过的体验。
与看得出神的Korbinian和安静下来喝茶的Mathis不同，迹部景吾在一旁早已不动声色地把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即使四子没讲过以前她同Korbinian的关系，他也猜测得出。而Mathis的态度则要耐人寻味得多。分明也是个Esther的爱慕者，但似乎四子自己完全不知道Mathis对她抱有这种感情。或许在不透露四子秘密的前提下，可以利用。
虽然这家店里的甜点都做得还算得上小巧，但在用过早饭后又连吃十二个后，四子也免不得觉得有些饱了。想了想，她对Korbinian眨了眨那双清亮的黑眼睛，[Korbinian叔叔，Dorrit妈妈托你带了作品集是吗？]
看着可爱的四子，Korbinian温柔地笑着点点头。
[你今天带来了吗？四子好想快点看到哦！]
对着四子脸上那小孩子特有的、真挚渴望的神情，Korbinian看得一时语塞。
见他不答话，四子有些失望地问，[难道你忘记带了吗？]
Korbinian赶忙拿出相册集道，[有带哦。]
四子开心地接过来，毫不吝啬地抱以甜甜的笑，[谢谢Korbinian叔叔！]
Mathis鄙视看了一眼被四子的笑颜煞到的Korbinian，对迫不及待翻开册子的四子微笑道，[四子很喜欢摄影喽？]
[嗯！]，四子笑眯眯地重重点了下头，[四子很喜欢！]
Mathis忽然觉得面上有些发热，忙拿起茶杯掩饰。
这实在不能怪Korbinian和Mathis承受力差，且不说早熟的Esther在这个年纪从来不会笑得像四子这般甜蜜可爱，习承了‘山田闪亮笑脸神功’的四子现在更是攻击力十足啊。
迹部轻笑一声，招手让侍者过来续水。
四子一边慢慢欣赏Dorrit的新作，一边分神听迹部和另外几位聊天。他们聊着些相当普通的话题，日本一些与众不同的社交文化、具有历史意义的景点、最近的股票市场、经济发展状况、一些不甚敏感政治问题等等男人间的主题。虽然Mathis和Korbinian还会时不时地会暗讽对方几句，但由于迹部在言辞间的巧妙周旋，再加上这两人都还记得注意风度，三人的交谈还算是和谐。
难为迹部了呢，四子看着一张景观照暗想，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不知道日后迹部证券是否会顺利掌握在他手里，也不清楚我山田四子又会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既然我已经决定顺势而动，那么无论未来如何发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四子缓缓翻过相册的一页，尽量拖时间把交流机会留给了迹部。
而在座的三位男士，聊天的同时也会看看四子。瞧着她时而认真地盯着照片、时而困惑地眨眼、时而笑盈盈地发呆，便都默契地不去打扰她了。
待四子细细琢磨完这本照片集，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她瞪着最后一张人物照暗叹，若是Dorrit妈妈知道她用了这么长时间欣赏她的作品，多半会抱住Rick爹兴奋地大叫什么[孩子终于成为我的粉丝儿了]之类的。想起这位活泼的母亲大人，四子又不由得弯起嘴角。
这时，四子这桌附近忽然响起了钢琴的声音，欢快的旋律随即又由管弦乐队的合奏衔接起来。
[啊，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机]，四子愣了一下，才去翻那只小手袋。昨天下午在银座把新买的手机设定一番后，这还是第一次用它接电话。
[第五号钢琴协奏曲‘皇帝’，第三乐章]，迹部随着铃声哼了一小段，[对吧，Mannfeld先生？]
[喂，你好？]，这边四子也终于找到电话按下接听，同时离席向在座的三位男士欠身表示抱歉，快步走到安静的地方听电话。
[四子？我是镜夜。这不是祁红先生的电话吗？]，虽然是疑问句，但对方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惊讶之意。
[镜夜哥哥，你好啊。祁红哥哥把这个号码给我了，他昨天给我买了一支手机]，四子略微解释了一下，[是要找祁红哥哥讲话吗？但他现在没有跟我在一起呐，似乎今天有事情要办的样子。]
[哦？]，凤镜夜坐在办公桌后面无声地笑，[幸好我今天要找的不是祁红先生，而是四子你呐。]
四子又何尝不知道凤镜夜是在找她呢，祁红和他怎么会有交情。不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比较有利的，[咦？镜夜哥哥有什么事吗？]
指间的钢笔点了点面前的一叠企划书，凤镜夜直截了当地说，[热带主题疗养院的企划书已经基本完成了，所以想再跟你谈谈，看一下是否还有需要补充的内容。]
果然是这个，前阵儿山田小妈生三胞胎时答应下来的交易条件。既然如此，那么就算很麻烦她也免不了去一趟了。
[明白了]，四子沉吟着说，[镜夜哥哥来接四子，可以吗？在Vanessa Sweet的总店。]
[新桥那边的那个？]，拜埴之冢前辈所赐，这家甜点店他凤镜夜岂会不知道，[不过，四子正在那里吃甜点吧。没关系吗？]
四子远远向迹部等人报以一笑，她巴不得快些消失在Korbinian和Mathis这两人面前啊，[没关系，镜夜哥哥。四子已经吃饱了。]
[好，那么一会儿见了，四子]，凤镜夜满意地说。
挂上电话，他心情很好地通知管家道，[备车，我要出门。]
而四子也走回自己的座位，笑眯眯地解释说有个小哥哥一会儿会过来接她去家里玩。而且因为是一周前就约好了的，所以现在不好拒绝。
[所以，很抱歉，四子不能继续陪两位叔叔了]，她不好意思地说，[景吾哥哥，麻烦你帮我招待一下两位叔叔了哦。]
迹部虽心有疑问，但不会选择这个时间寻问她。[没问题，交给本大爷好了]，他骄傲地说。
Mathis有些失望。即使明白四子不是Esther，他也非常想和四子多相处段时间。
这厢Korbinian虽然也意识到四子和Esther是不同的，但现在被告知她等一下就会离开，还是会让他心生不舍。而且他恐怕没什么理由继续跟着四子了，或许在接下来几天里也没机会再见她。意识到这一点的Korbinian忽然觉得烦闷不已。
等等，四子她并不是Esther啊！这样纠缠下去，难道自己真的有了恋童癖不成？！这下子Korbinian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
四子却不在意他们如何想怎么反应，一边乐滋滋地小口吃她的蛋糕，一边等凤镜夜来接。
迹部见状，又选了个适当的话题转移Mathis和Korbinian的注意力。但相对于刚才，这时的Korbinian明显地对他们男人间的闲谈心不在焉。Mathis和迹部讲话的时候，他便会呆望着四子，神情中带着困惑和忧伤，毫不在意此番举动是否有些失礼。
面对美味蛋糕的四子，其实早就吃到撑了。现在她尽量地放慢速度继续吃下去，也只是为了避免同Mathis和Korbinian说话而已。暗自嘀咕着恐怕未来好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想要吃蛋糕的四子，由衷地希望凤镜夜快些赶过来。
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忍受着煎熬的四子，觉得时间过得并不快。而就在她想扔掉手中的叉子时，侍者引着凤镜夜出现了。四子的脸上由衷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被眼镜配得十分合适的凤镜夜看得相当清楚。他禁不住微微愣了一下，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四子面前忽然变得这么受欢迎。
难道上次派医疗队帮助这小女孩的母亲生产，获得了她的信任？凤镜夜的脑细胞运转得迅速，会有那么简单吗？或者，这只是因为她现在非常开心？
但还没等凤镜夜判断出哪个可能性更大，他就被带到四子面前。
凤镜夜先是温文尔雅而不失亲切地向四子问好，在同迹部打过招呼后，又友好地对两位外籍人士微笑示意。
[镜夜哥哥，这两位是我叔叔的朋友，Mathis叔叔和Korbinian叔叔]，四子心满意足地丢下蛋糕和银叉，向凤镜夜介绍道。
凤镜夜的表现则完全与他日后的成功相符，他的教养、上流社会的那种优雅气质以及看似易与亲近的表象都很容易获得人们的好感。
Mathis不禁暗叹四子身边的优秀少年真是不少。而Korbinian，由于内心深处对四子难以描述的特殊感情，在挑剔地打量了凤镜夜一番后，认为这少年仍是比不上自己当年。
又客套了几句后，凤镜夜牵着四子的手，向几位男士承诺会好好照顾四子、晚饭后送她安全回家。然后他带着微笑，彬彬有礼地亲自为四子拉开了车门。
四子冲他笑笑下坐了进去，再降下车窗对送至车前的迹部等人道别，[景吾哥哥，电话联系哦。]
[Mathis叔叔，Korbinian叔叔，四子先走了。愿你们在日本玩得愉快，再见]，Mathis挥了挥手，而下巴绷得紧紧的Korbinian对她苦涩一笑。四子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按着手边的电动键让车窗缓缓上升。
目送黑色轿车平稳地开远，迹部看了看腕表，向Mathis和Korbinian提议现在就出发去吃午餐。
Korbinian却立即委婉地拒绝了。看着四子乘坐的车沿着平坦的道路消失在远处，他心里更加烦乱不堪。既然四子没可能是Esther，那么这种感觉就不太正常。不，我没有恋童癖！我需要好好静一下，Korbinian对自己说。于是，他再次对迹部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谢，如逃走般迅速离开了。
Mathis略有惊讶地看着Korbinian招了辆Taxi先行一步，回头就见迹部景吾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想了想，刚要寻个借口离开时，迹部开口了，[Mathis先生，请允许我正式邀请您同我共进午餐。]
他又微微一躬身，而后直视Mathis说，[不只是因为受四子所托，我也有些事想与您谈谈。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赏光。]
Mathis审视着迹部，暗自揣摩他的用意。顿了下，他便答道，[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与此同时，坐在车上的四子和凤镜夜则相处融洽。虽然聊得都是些无关紧要或者可以称得上无聊的话题，但他们的交谈很是和谐，所以能形成此刻这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何况凤镜夜这次是明显地在顾忌着什么。四子对此倒是不在意。她了解这是个利益为重的人，愿意在她身上耗时间也就不外乎是利益驱使罢了。
基于凤镜夜上车后一直没有表现出常人的好奇心，向她询问Mathis和Korbinian的事。为了减少麻烦，四子巧妙地把话题引了过去，主动告诉他那两位是卢森堡von Auerbach家的朋友，既然来到日本就顺便看看她。迹部景吾则是Rick爸爸一位日籍学弟的儿子，早就答应了要带她吃蛋糕。由于Mathis和Korbinian两人在日本停留的时间有限，所以今天聚到了一起。
[四子喜欢蛋糕吗？]，凤镜夜顺势问道。
四子忍着因吃掉过多甜品而引起的些许不适，十分灿烂地笑着说，[嗯，四子最喜欢了！]
[这样啊，那么下次镜夜哥哥带你去吃吧]，凤镜夜笑咪咪地看着她，[恰好有个非常喜欢吃蛋糕的前辈，他知道许多日本的名店哦。]
[真的吗？]，见凤镜夜坚定地点点头，四子立即开心地叫道，[镜夜哥哥真是太好了！四子喜欢镜夜哥哥！]
看着因为这样一个简单许诺而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的小女孩儿，凤镜夜暗道再怎么天才的小大人，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不过正是如此，才对自己更有利。
不久，车子穿过大门，驶进凤家充满现代格调的居所。
这是座以玻璃与混凝土为主要构成部分的现代化建筑，侧墙均为巨大的落地窗。四周由草坪围绕，两条平坦的主车道割断草坪与主宅相连。搭眼一望，它给四子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小型研究所。并不是四子不欣赏现代风格的住宅，而是这座建筑所带来的严谨、冷静、僵硬以及压抑的气息与四子曾去过的一些欧洲科学类研究所非常相似。下车后也看不到能填点色彩的花园，四子一时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园子才能和这冷漠的建筑相搭配。
[欢迎来到凤家，四子]，凤镜夜优雅地施了一个标准的西洋礼节动作，[先带你参观一下吧，随我来。]
在四子被凤镜夜引至门厅的时候，得知了凤家家主与凤镜夜的两位哥哥此时都在外忙碌，让她稍放松了些。凤家的男人不太好对付，这个四子心里是有数的，所以她希望那些人自己是能不见就不见。
凤家的内部布置与外观完全相符。虽然陈设考究得符合这家人的身份和财富，但可惜处处是简洁、流畅线条，以及高科技产品。完全没有家庭的温馨感，未免过于冷漠了些。因此四子跟着凤镜夜参观过多媒体厅后，就将小孩子特有的不耐表现了出来。让本来就十分注意她反应的凤镜夜，很快结束掉这所谓的凤宅观光旅，带她来到一间书房。
房间依然非常整洁，但毫无人气。高大的书橱紧贴着三面墙，独留一面落地窗让充足的光线进入房间。巨大的书桌上除了几叠文件外，还有一个精致模型。
四子被领进来后，就跑到模型前站定，一边看一边发出阵阵赞叹声。
[这个模型怎么样，四子？]，凤镜夜站在一旁微微地笑着。
[镜夜哥哥，好神奇哦！]，四子开心地睁大双眼仔细看着模型惊叹，[四子脑中想象的景象被呈现出来了呢！好棒！]
凤镜夜摸摸四子的头，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叠文件，[这是文字版的具体构想，四子过来看看吧。]
四子却不理他，一副注意力全被模型吸引住的样子。
凤镜夜放下手中文件，用他那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注视着四子。少顷，他拎起桌上的电话，要了些点心和果汁。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凤镜夜来到四子身边，拍拍她的肩。
[嗯！]，四子认真地点点头，又道，[也许镜夜哥哥看多了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这对于四子还是第一次呢，这是‘梦想成真’啊！]
说的有道理，凤镜夜暗想，不过这个小女孩的逻辑性实在很好。
[那么，四子过来这边坐吧]，凤镜夜搬了把椅子放在模型旁边，[等一下有点心和果汁过来。]
四子对凤镜夜甜甜一笑，跳过去坐下，[谢谢镜夜哥哥。]
[不用谢]，凤镜夜微微勾唇，拿过文件递给她，[模型的细节构想，这里有写哦。]
四子就着凤镜夜的手瞄了一眼，摇摇头，[四子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还是镜夜哥哥给四子讲讲吧？]
见镜夜不语，又装无辜道，[在家的时候，四子看不明白的东西都是太郎哥哥他们讲给四子听的。]
[那好吧]，这种情况下凤镜夜也只有妥协，对待小学生到底不能要求太高。目光扫过疗养中心的模型，他开始有些怀疑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不是这个已经通过凤氏集团层层批示企划案的最初构想人了。或许是从哪位家长处听来的也说不定，喜欢学成年人言语来卖弄的小孩子并不占少数。慢着，那么增上寺那晚呢？von Auerbach、手冢、御村以及迹部家，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平凡小女孩如此青睐？罢了，一时半会儿是得不到真相的，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想到这里，凤镜夜揉了揉额角，开始耐心给小朋友讲解模型各个部分的设计。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再见 &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