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 山田家的四子》Der Bogen

50、纠缠的过去

　　Café Grand在关东和关西两地是非常有名气的店，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它隶属小笠原集团。而今晚，由于少东家的赏光，Café Grand东京桥分店将工作时间延长了半个多小时，但店里的几个工读生对此是毫无怨言。

　　真不愧是少东家，连朋友都是极品型的！这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少东家是少年俊美自是不用再提，那位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帅男一身高贵的古典气质，另外两位成熟男士也非常迷人。黑发的英挺内敛，金发的沉稳温柔，又是少东家带来的，肯定都是优绩股啦！另外，坐在他们中间的女童也极为出众。长相甜美可爱不说，还被三位优秀男士悉心关照着，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过，四子一行人没让工读生们在暗地里欣赏太久。坐了约三刻钟，他们就起身离开了。

　　对于Mathis来说，经过了一小时的相处，他完全理解von Auerbach家的那几位收养四子的想法。他们很爱她。是啊，Esther是那么一个值得大家去爱、去呵护的女人。她突然之间的离去，让许多人心痛不已。而von Auerbach家对心爱亡女的感情，在见到和Esther长得这样相像的小姑娘后再也抑制不住，才无论如何也会想要与她至少有些联系吧。何况四子有着不输Esther的智慧，极好的语言天赋、逻辑思维和阐述能力，谁又能够无视她呢？这个孩子也会像Esther一样，成为一个别具魅力、令人过目难忘的女人吧。

　　与小时候的Esther相比，Mathis认为这个正快活地与迹部说着话的小姑娘，显露出符合她年龄的天真和爱娇的姿态，也没有Esther那么独立。或许，这也是von Auerbach全家所乐见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四子也那么优秀呢？难道上天唯独偏爱Esther和四子这样长相的女孩子？不，他宁愿不是这样的。von Auerbach家，经不起再次看到拥有Esther面容的女孩早逝了。宁愿四子平凡一点，也不希望她的命运如Esther一般。

　　所以当Mathis听祁红谈起Louie正忙着把事务所迁到东京来时，完全不觉得惊讶。因为他也是一样的。越是看着四子微笑、说话，越是让他有种想留在日本看着她长大的冲动。

　　Esther，是他恋慕已久的人儿啊！

　　那么美好的女孩，怎能不让他在四年相处之中产生感情呢？

　　然而他只是个胆怯的暗恋者而已，一个逃兵。得知Korbinian von Lohnhardt成为她男友后就速速离开伤心地，独自神伤去了。

　　Korbinian von Lohnhardt，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之一，更是上流社会年轻一代中极为出色的一个。这个人不仅容貌出众、个性强烈、才华横溢，而且同von Auerbach家有非常深的交情。他Mathis如何比得上这近乎完美的男人呢？与对方的高贵血统相反，他的父亲只不过是个南部的小乐队指挥而已。

　　所以深信自己没资格追求Esther的Mathis，即使在听到她和Korbinian分手后，也只是申请调到UBS总部而已。

　　她值得比自己更优秀的男人。做她的朋友，停留在可以看得到她的地方就够了。Mathis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四子清脆可爱的声音与迹部少年暗哑的嗓音交织在一起，让沉浸在回忆之中Mathis更感苦涩。而这可怜的Mathis并不知道，他所爱之人恰恰就在自己身边。

　　四子完全无视掉笑得十分开心的御村托也，以完全不合她幼龄儿童神态的语言表扬了迹部、并讨论了刚才迹部向Mathis请教的几个问题。

　　她对迹部景吾方才在咖啡店里的表现十分满意。头脑清晰，提出的问题直率而且要点明确，确实是个值得栽培的对象。凭着对Mathis的了解，四子也看得出迹部已经赢得了老友的好感。因此，她心情很好地针对迹部的问题同他做了一些延伸性的探讨。

　　御村越听越觉得有趣，一边暗暗将这些宝贵信息记在心里，一边时不时也提个问题抛给四子。

　　而一旁沉默着的祈红，看看正被灰色笼罩、一脸伤感的Mathis，再看看愉快地用日语交流得不亦乐乎的那三个人。虽然已经被四子训练得差不多了，这时也忍不住嘴角直抽。

　　由于Mathis坚持要送四子回家，御村也凑热闹说有功课有问题要同太郎讨论。迹部在问过Mathis住的酒店是千代田区的New Otani（新大谷酒店）后，就顺势决定先一起送四子三人，然后再去New Otani。

　　四子看着迹部了然一笑，随他们一起上车。

　　迹部家的私家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四子眯着眼靠在祈红身上，听迹部、御村与Mathis交流。

　　[困了？]，祈红见她打了个呵欠，开口问。想想也是，今天先是早早起床做了便当，虽然上午回房补眠几个小时，也架不住午饭后就在外面晃到现在。

　　[嗯，有点儿]，四子轻声说。顿了一下，又抬头用娇气的口吻要求，[我要大腿枕。]

　　见祈红瞪着自己不说话，四子不以为意地侧了侧身，而后非常自觉地趴在他腿上不吭声了。

　　见此，其实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四子身上的御村托也，就没再参与迹部的讨论。

　　Mathis似乎又见到了Esther疲惫的样子，看着趴在祈红腿上的四子感到有些心疼，也就不想再说话以免吵到她。这个叫迹部景吾的少年不愧是世家出身，不仅脑筋好也颇为识趣，在他压低声音解释完一个细节后就道谢结束了谈话。

　　Mathis看了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一眼，却见他正用歉意地眼神注视着四子。大概是感觉到了视线，便转头过来对自己笑了笑。

　　看来，四子和迹部虽是半年前才由父辈引见认识，两个小孩子之间的感情就已经很好了。还是年幼时结识的朋友更容易走进内心吧，就像Korbinian von Lohnhardt 和Esther，Manthis感叹地想。

　　[少爷，von Auerbach宅已经到了]，迹部家的司机恭敬地为他们打开车门。

　　Manthis走下车，转身想把四子抱起来。

　　[谢谢，我来就好了]，祈红用地道的德文拒绝道，随即熟练地把四子轻轻抱在怀里走下车。

　　Manthis一愣，但他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向旁边一站，开始在路灯下打量起von Auerbach家在东京的这座和风宅院。

　　迹部家的司机把车门关好后，便很尽职地上前叫门。

　　这时，停在对面的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人。

　　他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礼貌地问，[是四子回来了吗？]

　　祈红立刻感到怀中的四子动了动。被吵到了吗？还是根本没睡着？低头一看，四子已把脸埋得看不见了。

　　随着那人走进，光线渐渐照到了他的脸庞。祈红马上明白过来，而Mathis这厢也惊讶地叫出来人的名字，[Korbinian von Lohnhardt！]

　　没想到下午刚得知这人会来日本，晚上就见他堵在门口了，祁红一脸平静地看着Korbinian，心里却开始埋怨来松田太太怎么这样慢。

　　迹部看了看祁红和他怀中的四子，站在旁边没说话。御村托也则是颇有兴趣地瞧着来人和Mathis。

　　[祁红先生，好久不见。Louie跟你说过我到日本渡假了吧？]，看到眼前的这一圈人，Korbinian先是愣了一下，才笑着同祁红打招呼，[四子，她这是睡着了吗？]

　　祁红冲他点点头，[Louie在电话里说过了。四子今天玩得有些累，刚才在车上睡着了。]

　　[这样啊……]，闻言，Korbinian便想凑近看看四子，却被Mathis拦住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Mathis冷然地质问他道。

　　Korbinian皱着眉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这个在大学时代一直围着Esther打转的家伙，他向来没什么好感。[啊呀，这不是去了美国的MM先生吗？]，他声调中带了些嘲弄，[既然你都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行呢？]

　　Mathis立即被气得冲他低吼起来，[你伤害了Esther，在她生前不去请求她的原谅，现在还来这里做什么？！] 不久前还沉浸于不甘而痛苦回忆中的Mathis，下车就见情敌出现在面前，不由地把苦闷宣泄在对方身上。可以说，他的冷静自持在看到Korbinian这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闻言，站在旁边观望中的迹部和御村，都已明白了这位叫做Korbinian von Lohnhardt的人为何会站在这里。

　　而祁红，在感觉到四子身体这一瞬间的僵硬后，心中不禁涌上了些许恼意。

　　[你知道什么？！是她告诉你的？]，Korbinian双唇紧抿，咄咄逼人地看着Mathis，英俊的面孔也变得阴郁起来。

　　Mathis听后更加愤怒，他激愤道，[这还用她说？她那么爱你，你们分手……]

　　Korbinian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而祁红冷冷的声音打断Mathis继续责难下去，[对不起两位，四子现在需要休息。而且在别人家的门口吵闹，未免有些失仪了吧？两位，请回吧！]

　　Korbinian看向祁红和他抱在怀里的四子，笑得有些艰难，[呵，抱歉了祁红先生。四子，我能看看她吗？]

　　见祁红僵着脸不语，他闪开挡住他的Mathis又请求道，[许久不见四子，我真的非常想她。所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几乎两个小时了。请放心，我会小心避免吵到她。]

　　想再见一次四子！想确定他拥抱四子时，内心所产生的那种令人颤栗的满足感。仿佛他心中的缺口，只有抱着她才能够满足。不，他绝对没有恋童癖！事实上，只有他的Esther才能让他有那种感觉。所以他一定要再确定一下，如果不是幻觉，那么四子必定和Esther有关系！

　　这听起来实在荒唐而不可思议，但他就是存在着这样的感觉。并且这个念头简直就是他的最后一丝希望，在他反复回忆那次短暂的见面后就一直在他脑中出现。而这一个多月来，他再也抑制不住想要付之以行动，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见四子。于是匆匆结束掉手边工作，去von Auerbach家询问她的行踪。但自卢森堡那次见面后，这个家族的所有人都在回避同他谈起四子。为此他厚着脸皮缠了von Auerbach家最心软的女主人Dorrit两个星期，才得到她的允许。他还像强盗一般从Louie那里抢了一本Dorrit最新的摄影集，作为可以多见到四子一次的借口。

　　今天下飞机后，稍做整理他就雇人开车带他直奔von Auerbach家在东京的宅子，没想到四子却不在家。被管家送出门后，他想见到四子的心情竟更加迫切了。心中有个模糊直觉，只有今天见面才是他唯一的机会。于是他顺应了这次平时会自嘲着无视过去的奇怪感觉，坐在车里等了两个小时。

　　我一定要今天见到她啊！同意吧，同意吧！Korbinian双眼闪烁着哀求般的目光。

　　但祁红却看着Korbinian，不为所动，[明天吧，von Lohnhardt先生。]

　　Korbinian失望不语。他盯着被祁红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对这个拒绝自己的男人产起了强烈的嫉妒和愤怒。这令他射向四子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

　　躲在祁红怀中的四子也一直不太好受。午饭时接到Louie的电话后，她虽然知道会再次见到Körbl，但他今晚就出现在门口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还没想清楚他究竟为什么急着见她，就听见Mathis怒气十足地质问Körbl。认识Mathis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火。但这并不比他言语中所带的隐约意味来得惊人。结合他在早稻田大学见到她时的表现，四子觉得她似乎朦朦胧胧了解到一个让自己愕然的事实。再加上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她很清楚这个仿佛要用目光把她的背部燎穿的人正是Körbl。这些都让她感到有些不安。然而，由于一时疏于控制，她的身体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啊，她动了几下，她要醒了吗？]，紧盯着四子的Korbinian突然兴奋地低呼起来。他是除祁红以外，第一个发现四子动作的人。

　　祁红皱着眉打击道，[只不过是想换个姿势吧。]

　　迹部忍不住低声哼了句[真是不华丽]，Mathis也警告Korbinian不要再打扰四子休息。只有御村托也，仅是看着四子若有所思地笑。

　　而四子郁闷地摇了摇头，托Körbl在旁边一惊一乍地叫唤的福，她优秀的脑袋已经恢复了清醒。既然Körbl不见到她就不罢休，她还是醒来把他应付过去才好。就是不清楚为什么那么久还没人来开门，他们这是怎么了？

　　于是，四子就在祁红的配合下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下子就对上Körbl深深的目光，让她不由地呼吸一紧。想起以往的甜蜜与痛苦，以及现在的纠缠，她闭上眼暗自苦笑。Körbl，你这是何必呢？

　　[四子？]，见小姑娘又闭上了眼，Körbl轻轻唤道。

　　只见四子细嫩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再次睁开眼。看见注视着自己的Körbl也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含糊地说，[祁红哥哥？我们在哪里？]

　　祁红也低头看着四子。见她一派镇静自诺的样子，便稍稍放下心。

　　[刚到家门口，在等人来开门]，他的语气很柔和。

　　[哦]，四子应了一声，[把我放下来吧，祁红哥哥。]

　　祁红依言把她放下来。

　　但四子仍不甚清醒地靠着祁红，游移的视线依次对上了迹部、御村和Mathis。

　　她一边用手揉揉眼睛，一边用细而模糊的声音道，[大家都站在这里啊。]

　　Korbinian耐心地等四子放下手，才温柔地问，[四子，你还记得我吗？]

　　大概是揉眼睛的缘故，四子的黑色大眼睛里泛着些水光。她迷茫地瞅了Korbinian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问，[你是Louie叔叔的那个朋友？我们在卢森堡见过一次，对吗？]

　　[对，是我，Körbl！你还记得我啊，四子！]，Korbinian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Körbl叔叔来东京陪你玩了。]

　　[哦？陪我玩？]，四子睁大眼睛想了想，然后不太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哟，恐怕不能一起玩了呢。因为再过几天四子要去上学，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都已经和几个小哥哥们约好了。]

　　[这样子啊]，Korbinian声音低沉了下来。

　　[真的哟。是不是啊，景吾哥哥？]，四子点了迹部的名。

　　[嗯啊，是这样]，迹部马上应道，[我们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吃茶。]

　　[后天要去我家上茶道课]，御村也不甘寂寞地插嘴，朝其他人微微一笑。

　　Korbinian点点头，[那好吧。不过Louie托我把Dorrit的最新作品集拿给四子啊，现在和我的行李一起被放在宾馆了。明天送到你吃茶的地方，好不好？]

　　四子却征求迹部的意见，[这样可以吗，景吾哥哥？]

　　而迹部明白她的意思。他说，[这位先生，不劳驾您在陌生的城市跑一趟了。我派人明天到您住的宾馆去取就好。]

　　[没关系，既然是好友Louie拜托的事，我还是亲自送比较妥当]，Korbinian笑得十分温柔，[而且我也想尝试一下日本的饮食。四子去的地方，就应该很不错吧。还是说，您不欢迎我去？]

　　见迹部脸色有点儿不太好看了，四子连忙用软软的声音转移Korbinian的注意力，[怎么会呢？我们只是不好意思麻烦叔叔，毕竟叔叔难得来日本一次，总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送东西上吧。不过既然叔叔也想吃茶，那就一起吧。好吗，景吾哥哥？]

　　迹部景吾勉为其难地表示同意，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太好了，四子！]，Korbinian高兴地作势就要抱住四子，却被Mathis拖住。

　　[你想干什么？]，Korbinian极为不悦地瞪着Mathis。

　　但Mathis只是扯着他向迹部问道，[迹部先生，明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Mathis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按四子刚才所说，她仅见过Korbinian一次，并不熟悉。虽然不知道Korbinian在打着什么主意，但他希望自己能保护四子，不让她像Esther那样受到伤害。

　　迹部看到四子微微点了下头，便微笑着答，[当然可以，明天上午10点去New Otani接您，Mannfeld先生。]

　　Mathis愉快地向他笑笑，然后放开了正怒目而视的Korbinian。

　　这时，身后的高大木门被打开了。松田太太非常抱歉地对祁红鞠躬，[对不起，祁红先生，让您久等了。]

　　[没事，家里怎么了吗？]，由于松田太太极少出现这样的失误，祁红免不得有些奇怪。

　　[啊，三胞胎有点发烧。虽然医生过来看过了也打了针，但他们仍哭闹得厉害]，松田太太有些担忧地回答。

　　[什么？]，这下四子可顾不得站在门口的这几个了，急急忙忙向里面跑。御村托也向迹部略一示意，跟了上去。

　　而祁红用德文对两个茫然的外国人解释了一下，就向他们道声晚安匆匆离去。

　　[对不起，迹部少爷。失礼了]，松田太太在门口对没有好好招待的客人们鞠躬道歉。

　　[没关系。三胞胎没事吧？]，迹部关心地问，[一会儿本大爷把迹部家的医疗小组调过来帮忙。]

　　松田太太感激地又微微鞠了一躬，[谢谢迹部少爷了。]

　　[不必客气。啊，对了]，迹部打了个响指，从司机手中接过一个精致小瓷坛递给松田太太，[樱花虾酱，请拿给四子吃。本大爷要走了，晚安。]

　　[晚安，迹部少爷，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