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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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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没有让他盖下大印,又受了他的欺骗,施了易形术。这还不算,他把濒死的青羽救回竹里馆为他治伤,他活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了大印藏起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定要逼得元熙听令,去跟赵屠如交战。
我答应你,会杀了赵屠如。
虽然元熙并不很珍惜自己的承诺,但突然发现自己的动心一诺,在彼人的眼里竟不过是放屁,元熙还是难以忍住心中的愤怒。
他对这个利爪下的小猎物玩的太久了,结果反而被他给玩了。
元熙盛怒之下,用力地扼住青羽的喉咙。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你!”
元熙双眼血红,紧抿的嘴唇里迸出这句话来。
青羽一看元熙的眼神,就知道赌输了,死期将至。
元熙的铁掌,本来可以瞬间拧断他的脖子,但是他竭力控制着手劲,给青羽留一丝余隙开口说话。
青羽嘴角露出神经质的笑,望着元熙的眼神没有半点迷茫和犹豫,尽是雪亮的仇恨。
“元熙,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高高在上的话来!你不过是觉得我好骗,所以拿去杀赵屠如来骗我罢了!现在他的军队要进京了,你却带着你的军队逃跑了!”
元熙双目赤红,盯着青羽,嘴唇有些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相信过你……相信你的许诺是真的,你会跟赵屠如打。你还听了我的计策,还跑到这儿来把我救到竹里馆去。我真的以为你会做到的。结果你这个懦夫!你逃跑了!”
元熙无法反驳他的指责,只是有些脱力地喘着气。
他不想,也不认为自己应该面对青羽的斥骂,这让他觉得丧气,并且非常地恼火。
“那你这个废物又能干得了什么?!”
元熙扼紧他的呼吸。
“敢这么算计我,把我当猴耍!你自己又是什么东西!”
青羽知道,元熙是真的怒了,这意味着他会杀人。
他的语气有点惆怅,多少是为自己赌输而感到泄气。但也淡然,如此结局并非是出乎意料。
青羽倦倦地叹道:
“一个以一搏万的赌徒,不管什么样的机会,都该试一下的。”
青羽突然笑了,笑的有点调皮。
“何况我在你手底下走了那么多回合,还没有死,是不是说明我还不笨?为什么不试一下跟你斗一斗!?现在,你想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皇位,已经不可能了!就算我死了,你也只能去跟赵屠如去明抢。我在地下看你们两个狗咬狗,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不过,我会替你祈祷的,祝你能杀掉赵屠如,一统江山。”
仔细想来,恐怕从易形术那时候,永韶就已经开始预谋这个陷阱了。
元熙觉得脑中有点晕眩。
能在他手底走这么多回合而不死,哈哈,永韶是有多幼稚!这不过证明了他的仁慈罢了,岂是证明了永韶不笨?
不,永韶说的对,这不是一个周全的计划,只是元熙依然中招了。这证明的不是他的仁慈,而是他的愚蠢。
他元熙,自负聪明,却被永韶给耍了。
元熙执著又不甘心地在心里反复重复这一事实。
被永韶给耍了。
哈哈哈。
青羽望着元熙的表情变幻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去猜他在想什么,只管无忧无虑地靠着墙等死。
一看到他这种反而是获胜者的表情,元熙就想拿自己的头去撞墙。
他不想掐死青羽,只想把他碎尸万段!不,他要先撕碎他的衣服,把他摁在床上干个千万遍,再拿刀把他砍上千万刀!
非如此做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疯狂的愤怒。
元熙突然转头避开青羽的眼睛,用力地朝着青羽的唇吻了过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
他的舌头侵略地探进青羽的嘴里,他的嘴唇,粗暴地碾压着他的。
他忘了自己的手还掐着青羽的喉咙,他的吻正在夺走青羽最后一丝气息。
青羽因为极度的缺氧,意识开始渐渐溃散。
慢性毒发作了,他耳中像刀穿斧凿一样尖锐地疼,疼的割裂了大脑,侵夺了一切思维和意识。
元熙离开青羽的嘴唇,把他推在床上。
青羽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丝毫的神采,他沁血的嘴唇半张着,没有一点翕合。
元熙精通医道,他心里理智的警钟在敲响。
再继续下去,青羽就死了。
那又怎样?!元熙心中无法扼制的愤怒燃尽了一切理智,他用力地扯开了青羽的衣服。
这一动作,让青羽的手从身前垂落在床板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道的手微张着,露出了里面握出了汗青的一片竹篾。
竹篾上还有一丝不明显的血痕。
这是他威胁鹤影用的凶器。他用水冲去了表面的血迹,一直带在身边。
可能只是因为可以作为防身的用具吧。
但元熙因为这片竹篾停住了。
狂溢的愤怒骤然失去源头,渐渐平息下来。
元熙感觉自己仿佛被抽空了。
窗外风吹檐铃,一阵一阵的叮呤,叮呤,像一种神秘的招魂术。
归来吧!归来吧!
最终,元熙在无边的狂怒中遽然止住,他放开青羽,从激烈的喘气中平静下来,然后冷静地俯身为青羽渡气。
再次地双唇相接,并不是吻,而是为了救人。
但这轻柔的碰触,反而比刚才粗暴的强占更让元熙热血沸腾。
并不是禽兽之血,而是真正生而为人,感受到彼此难解的牵挂,因而身心悸动。
察觉并接受这悸动,或者称之为爱的时候,就是这爱绝望至熄灭的时候。
他们两人,何至于能产生爱这种东西呢?
元熙最后一次轻轻吹气,青羽的嘴唇动了动。
元熙停下来,手指搭上他的腕脉,感受到了脉搏开始重新跳动。
这跳动,从青羽的心脏,来到他的脉间,又透过元熙的手指,击中他的血脉骨髓,直达他心脏里,与之同节奏地跳动着,让元熙感到骇然。
元熙想起了悠久的往事,遥远到记忆都已破败不堪,即使尽力回顾,也只剩下凌乱的残影。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埋葬在他如墓一般的心里。
没有伤感作为预兆,他的泪水突然就流下来了。
只一滴,落在青羽的脸颊上。
青羽被这点温热惊醒,像是从睡梦中觉来,睁开眼睛。
满室清风,一地杳然。
元熙已经离去了。
第二天,元熙带兵离开了京城,京城原有的守卫军也被他带走了一大半。曾经的铁桶天都,现在已经是砧上的一块鱼肉,任人宰割。
这情况和当年赵屠如带亲卫军离开的时候何等相似!
叛徒的嘴脸总是一样的。
青羽这么想着,心里冷笑起来。
他要靠自己,要把自己变成一根尖刺,靠近赵屠如!杀了他!
至于这个元熙,等他变成了鬼,再去算这笔帐吧。
从那时起,青羽开始沉默地计算着赵屠如进京的日子。住在深宫之中,元熙这个名字,似乎从他的生活中淡去了。
只有鹤影,人如其名,像一片阴影,依然笼罩着他的生活。
一大早,鹤影就带着两个跟班过来,一把扫帚往青羽面前一递。
“把三进院子的地全都扫了。”
拿着当值表的跟班从纸上抬头,诧异地道:“管事的,院子的洒扫昨日才做过……”
鹤影踹了那跟班一脚,跟班立刻不出声了。
鹤影转过头来,拿扫帚杆戳了青羽一下。
“天黑之前干不完的话,晚上罚擦文昌殿的地!”
青羽一句话也没有说,接过扫帚,默默地转身去扫地。
他毫无反抗,鹤影反而觉得没意思,在他身后高声喊道:“今天怎么这么乖?想当爷的乖孙子了?”
青羽恍若未闻,走远了。
鹤影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跟班记完了工作分配,合起板子,收了炭条,问道:
“现下工作都分配完了,咱们没派到活儿的,是不是可以休息……”
鹤影啪地一巴掌扇在跟班头上。
“休息!休息!就知道休息!去!到撷芳殿后面去,把树上的叶子摇下来一点!给他扫!”
青羽扫了一整天的地,腰酸得像折断了一样,完全直不起来。直到天要傍晚了,觉得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所幸差不多扫完了,就把扫帚依在旁边,要去文昌殿的小厨房领些吃的。
刚一放下扫帚,鹤影就出现了,挡在面前。
“扫完了么?”
青羽的语气冷冷的,但很平静。“扫完了。”
鹤影哼地一声冷笑:“扫干净了?”
“干净了。”
鹤影转身朝旁边的树上踹了一脚,一片半枯的树叶飘落下来。
鹤影扬起手就要打他耳光,但接触到青羽冷冰冰的眼神,突然心里发怵,手僵在半空。
“去把文昌殿的地擦干净!不干完不许吃饭。”
青羽已经饿的要虚脱了,他坚持站着听鹤影说完,并没有一句反驳,转身就去文昌殿。
鹤影愣住了。
“这小子……”
青羽每迈出一步都觉得眼前天地旋转,脚像踩在棉花里。
鹤影追上去,拦在他面前。
“青羽,你就答应了我,什么事儿也没有,我立马就去厨房,吩咐最好的东西给你吃,以后这文昌宫里谁也不能欺负你。”
鹤影不知道为什么语气要软下来,近乎商量地跟青羽说着。
青羽没有力气多说,只吐出两个字:“让开。”
鹤影愣了一下,没有动。青羽绕过他,向文昌殿走去。
鹤影反应过来,突然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装什么清高!别以为傍着南越王就目中无人了,他上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青羽咬紧牙关,装作没有听到鹤影的谩骂,事实上他根本也没有力气回嘴。
“再说了,南越王现在在哪儿呢?他跑啦!被赵屠如吓跑啦!全军撤出京城了!外边儿的好货不知有多少,就现在,他不知道在哪儿受用着呢!就你这下贱奴才,还当自己有多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