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感时花溅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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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漫长无尽的黑暗，宛如救赎。
见过各种各样的穿越，像我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所及之处，满目的血色蔓延，烈火连天。
我的眼前，是一座燃烧着的，血流成河的宫殿。
那是一场我从未经历过的惨烈战役，更是一场我从不曾见证过的亡国之变。
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天际。
苍穹之上，是惊世的血红。
断壁残垣，旗靡辙乱。
千万铁骑踏碎战火硝烟，黑与银的战甲交织，耳边厮杀声四起。
我只感到一阵阵的恍惚昏眩，鼻间充斥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血色蔓延，触目惊心。
我还来不及从昏眩的感觉中完全清醒过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粗狂的呐喊之声，满带嘲讽：“五龙将，你们的都城已破，国主已亡，何苦再做垂死挣扎！我劝你们，还是尽早降了吧，吾皇或许会留你们一具全尸！”
闻言。五龙将中一人嗤笑出声，用充满仇恨的双目，怒视那高头大马之上的中年将领：“楚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断送，楚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低头！我等，誓死不降！”
又一人道：“新任国主，就在我们五龙将的身后，我们的信仰还在，希望还在，怎会投降！谁若投降，就非我楚国的子民！”
“冥顽不灵！既然你们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唯有死路一条！——给我杀！”
那人一声令下，兵戈再起。
“儿郎们，保护太子，随我们杀出重围！”领头的五龙将之首高举着日光下血光闪耀的金枪，首当其冲。
“杀啊——”
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云霄。
一片刀光剑影之中，血肉横飞，杀伐声震慑天地。
这是，哪里？
我惊愕于眼前所见的景象，死命的捂着嘴，全身都在瑟瑟发抖，我怕自己会不可抑制的惊叫出声。
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所有的人都面目狰狞，所有的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
惧怕间，突然感到肩上一紧，惊恐地抬眸看去，便望进了一双清澈如水，却又幽深至极的眼里。
这是一个身着皇蟒袍的少年，他眉目清远，面如冠玉。
他揽着我的肩，低下头来，问我：“怕死吗？”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似的，发不出一丝声响。顷刻间只觉得气血翻涌，眼泪就生生落了下来。
我凝着泪，重重点头。
我怕死，我不想死！
“那就不许哭，不要抖，现在你该想的，便只有活下去！”
死亡的气息弥漫了整座皇宫，唯有我和这个少年，被一群奋死拼搏的将士紧紧包围着，保护得滴水不漏。
我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坚定的力道，同样湿透的掌心紧紧相贴。
这个身穿皇蟒袍的少年，眼望着已被焚烧殆尽的宫殿，目光在火光之下看不真切。
一片厮杀中，那还尚且孱弱的背影挺的笔直。
久久之后。
他说：“阿凝，我会保护你，莫怕。”
这是城破后的楚国，鲜血绵延下有如永无救赎的人间地狱。
我遇见一个少年。
他说，阿凝，我会保护你，莫怕。
烽火连天，战马嘶鸣，到处都充斥着兵戎交接的声音。
血，洗涤了整个楚国皇宫。
——*——*——*——*——*——*——*——
我做了一个梦。
昏黄落日余晖中的金色大殿。沉闷而死寂，无人掌灯。
紫檀蟠龙椅，二十七层白阶玉。青铜鼎倾塌，落了一地明明灭灭的香火。
有伏于龙椅之下的少年。光影打在那狭小的空间里。
迷离，朦胧。
突然间，一滩鲜红的血水淌入那个狭小的空间，染红的他的袍子，沾湿他附着地面的脸颊。
我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眼底是一片殷红，附着朦胧的水雾。
满地的鲜血。
血泪交融。
我突然觉得冷，刺骨的，寒冷。
远处灯火起，夕阳垂落，大殿之中光影散尽。
一切，皆归于黑暗。
当我迷糊地睁开眼睛时，发现我正躺在那个秀气少年的怀中。
“醒了？”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正欲抬手揉揉眼睛，却猛然惊觉右臂疼痛剧烈。
“阿凝。”少年迅速按住我的手，防止伤口裂开。“你手受伤了，不要乱动。”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右臂上绑着明黄色的布条，显然，是他替我包扎过了。
他小心地将我的手放好。他看着我，眼底满是怜惜，随之轻声叹道：“你真是傻啊，不知道刀剑无眼么，为何要替我挡一箭？”
为何？我怎知。
我只知道，你必须活着。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能活，那些为你浴血奋战的楚国将士，也都不能活。
我摸了摸伤口，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他问我，“很疼吗？”
我吸了吸鼻子，说，“不疼。”
这些看得见的伤口，远远比不上那些埋藏在心里的伤口。那般锥心刺骨，那般痛不欲生。
他抚了抚我的头，言语无不凄凉：“阿凝，变勇敢了。”
我只感觉头晕目眩，转而望了望周遭极为陌生的环境。此处的空间狭小，一片漆黑，寂然无声。
“这里是……”
“御花园，我们正在假山洞里头。”
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与他面对面地坐着，我双手环膝蜷缩在角落里，左手搭着受伤的右臂。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久久对视，却无言语。
良久，我才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是谁？”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你……你说什么？”
我重复道：“哥哥，你是谁？”
他蓦然睁大了眼，难以置信。随后眉头紧蹙，惶恐不安地问道：“阿凝，你不记得我了？”
我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你是谁？”
我摇了摇头。“都不记得了。”
他愣了半晌，终将所有的惊吓和无奈都化作一声叹息。他抚我的鬓发，极力隐藏眼底的哀伤：“许是吓着你了。如此忘了，也好。”
我浑噩的脑子逐渐清明了，我打量着他，见他一身皇蟒袍，便可断定他就是五龙将口中的楚国太子。看这身段模样，估摸着他应该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而我？我瞧着自己嫩白的小手，猜测我的年龄约莫只在十二三岁左右。
宫里的小女孩？还能和太子呆在一块儿？
没猜错的话，我应该还是个公主吧。
只可惜，是个亡国公主。
正在我思量之时，那少年用袖子抹了抹我脏兮兮的脸，一片灰黑呈现在他的衣袖上。我仰头看他，只见他笑如春风，眼神如阳光般沐人：“阿凝，记住了，我的名字叫段景初。”
段景初，景淡花初落的景和初么。
我慢慢适应了黑暗，看清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沉静如水，纤尘不染。
“冷不冷？”段景初低低的嗓音从我身侧响起。
我隐约哆嗦了一下，回道，“冷……”
他将我揽入怀，安抚我说：“这样的话，一会儿就不冷了。”
我愣了愣，然后微微挣扎，但想到我现在还是个小丫头，这位又是我哥哥，无须避讳什么，遂往他怀里钻了钻，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希望可以祛除寒意。
这一刻，岁月静好。
天上，有一轮圆月，明亮皎洁，隐约散发着血的气息。
人间，有一处花园，园内花残叶败，有蛐蛐儿的叫声。
接着，在一个漆黑狭小的假山洞里，小小的我依偎着段景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感时花溅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