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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七香公子 ...

  •   遥望江南,公子红妆。

      秦淮河岸,偎红傍翠。

      “这其中有个顶顶的女子,这人儿长得什么样?柳叶眉,杏花眼,通关鼻梁,樱桃小口一点点,不笑不说话儿,一笑俩酒窝。杨柳细腰,说话燕语莺声。”说评书的先生年年都是这么一套话儿,却把那悲喜离合一字一句的说了个遍。

      围着说书先生的都是些闲人,平日听着家长里短厌烦了,便来寻个热闹,翻弄些古人的野史。

      君卓尔坐着喝茶。身旁挨着带着帷帽的王凤凰。

      “姑娘是等人的?”一旁凑过来一个男子,嘻嘻笑着。

      “四弟,别去捉弄人家,等会儿上欢喜楼随便你挑姑娘玩儿。”另一个黑面庞凑过来拦住,一面跟君卓尔道不是。

      “无妨。”君卓尔点头一笑。

      一旁插进来脆生生的一句话。“这些男人也没有别的本事了,姑娘你不妨让他跪下求饶。”

      “谁?”显然动了黑面庞的四弟的肝火。

      峨冠博带,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腰支轻亚,跌宕风流。

      那个四弟抬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绝佳。”王凤凰可不是怕事的人,就凭她王家也算是半个富贵权贵之家,自古以来只有民怕官,哪有官怕民的道理。再者,还有阿陵撑腰。

      “无妨。”君卓尔按住王凤凰的手,轻轻摇摇头。

      “姑娘就因为这幅性子才容易被人欺侮,这普天下都是男人的地方,若是我们连个话儿都不能说,连个地方都坐不得,这天底下也就没有女子这一说了。”那女子眉眼横波,顾盼间隐隐的有着不同的豪气。

      “我来等人。”君卓尔还是这样说,并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姑娘真是好气量。”那个女子也不恼。

      “七香公子,今儿还是要那些东西么?”一旁店小二哈着腰过来。

      七香公子,这四个字仿佛被谁赋予了什么魔力,就连刚才那个四弟也变得欢欢喜喜,对着君卓尔就跪下请求原谅了。

      说书的先生停下说书,也伸着脖子凑过来看。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吧,我们金陵这儿单是七香公子这个人就是一绝。”一旁坐着嗑瓜子听书的人插嘴,“这七香公子是金陵的南曲冠首,花名左七香,卿玉馆那些恩客特意捐银子给她建楼,诗词歌赋,无一不绝。最爱和那些人唱和,还仿照着古时候薛涛,也制出了七香笺呢。据说写信的时候自称七香公子,这名儿就传开了。她啊,没人的时候就爱带着几个伺候的来这儿吃饭,每次单点那几样。都说她喜欢这儿的花厨子。”

      隐隐约约,人声鼎沸。

      左七香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更是落落大方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任人打量。

      一旁的几个女客也在小声私语道:“听说了,没想到真人长得这么好看,难怪我家的非说要纳她做小。”“不是说她不跟有妇之夫来往么?街坊里都说她好品德。依我看,就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难道就凭着一张脸,那么几首穷酸词就能把人家心勾去?”另一个艳妆妇人拿着扇子掩住口小声说,一双三角眼不断地打量着左七香,满是不屑。

      君卓尔听这些人的议论,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王凤凰看着眼前那个跪着道歉只是为了讨好一个南曲的黑汉的四弟。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白羽刚和逆天剑办完事回来,大惊。两个人各守一边,神色戒备。

      “不过是个误会罢了。”君卓尔轻描淡写,余光轻轻扫去左七香。

      白羽点点头,逆天剑坐下,两个人拿过冷掉的包子就开始往嘴里塞。

      “我叫跑堂的再来一屉热包子吧。”王凤凰说。

      “不必,这些包子先吃掉再说。”逆天剑虽然对吃很挑剔,但是也不是一个轻易肯浪费的人,在两者之间,几乎是第一时间选择节约。

      “这里没有鱼,等下我们去别的地方再好好吃一次。”君卓尔也不去看那个跪在眼前的男子,白羽也不问,只是顾着自己吃吃喝喝。

      两人吃完,四人起身。能听到君卓尔道:“你们刚才是去卿玉馆吧,真可惜。”王凤凰补充道:“那个金陵冠首就在我们刚才吃饭的馆子,横对面靠着窗子那个。”

      “哦。”白羽点头。

      “是么。”逆天剑敷衍的回答,完全没看见对面是谁,光顾着刚才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要出手,后来就是吃饭。

      左七香听见四个人的对话,微微一笑,继续捻起一块点心吃起来。

      “我还是觉得那个七香公子很好看。”君卓尔走到楼下也不忘向白羽灌输那个左七香有多么好看。“哦,既然是金陵冠首那就应该是很好看吧。”白羽点点头。

      左七香看见那四个人,从楼上就丢下去一个酒杯。

      “谁啊,太没道德了。要是砸伤了老人小孩怎么办。”君卓尔看了眼街上的酒杯的残尸嘀咕道,然后抬头。

      “我决定不喜欢七香公子了。”接着君卓尔对白羽说。

      “好,好。我们收拾起来吧。”白羽拍拍君卓尔的头。

      那厢逆天剑抱起王凤凰就往一边跳去,王凤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王凤凰拍拍逆天剑的后背。

      “没事了。”逆天剑放下王凤凰,神色严肃,抬头看了眼左七香。

      “收拾好了。”白羽出口气,拂袖翩跹行。

      卿玉楼。

      七香看前来探视的老鸨雅芳。

      “妈妈。”七香点头,坐在那里贴花钿。

      “你终究还是一个女儿,别和男人较劲了。”雅芳劝道。

      “知道了。”显然七香心绪不好。

      “难道是遇见了一个倾心的人?”雅芳问,十分欢喜。“要不要我去问问,看是什么根底?”雅芳紧接着说。

      “不必了,这等事情麻烦妈妈十分过意不去。再说,我也不确定那个公子就是我倾心的人。”七香叹口气。

      “你呀,就是什么都不肯说,都在自己心里藏着埋着。你我这么多年了,还信不过么,说说看,我去托托人试试。”雅芳摇头叹息,嗔怪。

      “妈妈这么多年难道也没有一个中意的人么?”七香问。

      “说着中意中意,我那些姐妹最后谁中意了呢。我也是这个出身,也就只能拉拢你们干老本行了。若是这期间能多多维护自然是最好的,看着你们嫁人,能夫唱妇随也算是了却了我的遗憾了。”雅芳年已三十,徐娘半老。

      “妈妈一向是这样说。我是素来看不起那些男人的,连这些应酬的也不过是随场作戏。今儿好容易看见两个,恐怕都是有了所属。”七香梳着头。

      “说到底你还是心气儿高,我们这些行当最多也就是给人做小,若是一朝攀得枝头做凤凰,找的人硬气,也就是封个诰命终了余生。”雅芳坐在床头说道。

      “我是知道的。”七香梳完头打开妆奁,唤过一个小童抹胭脂。

      “听妈妈劝,赶紧找一个好人嫁了,你现在还年轻,若是得了个一儿半子,恩宠不绝,便是好的。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这行当里混的都不能长久。等到我这个岁数,人老珠黄就晚了。”雅芳叹息。

      七香沉默。

      以色事人,自古以来帝王家多少女子便是最好的例证。

      青楼歌妓,以色事人,这是基本。除此之外都是各自的手段。

      所嫁的人也不过是看中了这些罢了,好的,恩爱长久,坏的,作断根草。

      以色事人,嫁出去了。

      色衰,恩驰。偏偏自己就是以色事人。

      所有职业都存在某种的矛盾性,但却都不如这个行当这般充满了悲剧色彩和缺乏人性关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七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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