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帝俊缔结

24、第十三章 战神的如意算盘（一）

　　晨曦空朦，随时光的流逝，它渐次扩展自己的领地。如温柔敦厚的男儿，它伸开双臂，轻轻悄悄的拥抱万物，并细腻小心的加以呵护。因了这份细腻与小心，安眠了一宿的五花池懒懒的苏醒过来，如娇慵魅惑的女儿，它一睁眼，水波便喧闹着荡漾开去。它们互相追逐推挤，闪烁出一波又一波五彩斑斓的光芒，美得迷离而绚烂。

　　鸟类最先被这份美丽所蛊惑。它们一边在枝头雀跃，一边呼朋引伴，既似密密私语，又如婉转唱歌。一时，水波粼粼，鸟语盈盈，又有阵阵花香袭来，惬意而美妙。

　　少昊一夜好眠，此刻犹不愿醒来，只是呢喃：“安静点，别惊了人家的好梦……”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忙睁开眼，下意识的俯看怀抱，怀中却空空如也。少昊心一紧，脸色亦变。他立刻坐直身子，仓惶四顾。可看来看去，哪儿也没有小妖精的身影。

　　少昊的心顿时直径下坠，凉气猛冲脑门：难道小妖精已经发现他是神，所以便悄悄的溜走了？

　　才思及如此，少昊的眼眸便暗淡下去。可他没有丝毫犹豫，即刻站起来，轻飘飘的飞过水面，往四边搜寻。如果非得用强硬的手段，才能将那举世无双的小妖精留在身边，那么，他将毫不迟疑的照做！

　　就在少昊焦灼而精密的搜寻之时，猛然瞥见一个雪白的身影一晃而过。

　　是九尾狐淘气！

　　少昊心内一喜，嘴角不自觉的浮起笑容。他微一侧身，左手一探，那本欲藏到繁茂树叶下的胖狐狸便被拽了过来。想是怕极了，九尾狐紧紧的闭上眼，胖胖的身子卷成一团，恰如圆球。少昊轻笑，笑声里透着难以言喻的威胁：“说，结绿哪里去了？”

　　狐狸全身哆唆，毛绒绒的身子上下起伏。它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一片，颇有楚楚可怜的味道。少昊不为所动，一手拎着它的一条尾巴，另一手则毫不犹豫的拍向他的脑袋。虽然战神没用什么力，小狐狸尤吃痛不已，忍不住“吱吱叽叽”的哀嚎起来。

　　就在那一刹，一股清甜的花香扑了过来。伴着那花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急切的道：“淘气，谁在欺负你！”

　　这一声惊呼顿时让战神的狂跳不止！他欣喜莫名的转过身子，立刻看见一个娇小嫩绿的身影从池水的那一边飘移过来。少昊忙把小狐狸扔开，好腾出怀抱，迎接小妖精的到来。谁想九尾狐也不是吃素的。它借着战神把它扔出去的力道，飞速煽动九条尾巴，自行成一股强大的推力，顺利的抢在战神的手碰触到小妖精之前，先扑入结绿的怀抱。于是，小妖精停止移动，其轻盈的身子就悬浮在水池的正上方。小灵狐四爪并用，如八爪鱼般紧紧抱住结绿，一面又尽可能的抖动身子，低低呜咽。结绿的双手本来捧着些野果，现下不得不腾出一手去安抚受惊的狐狸，因此，她手上捧着的野果迅速掉落。

　　少昊眼疾手快，宽大的袖袍轻轻一卷，野果便尽数落到他手中。他笑岑岑的靠近结绿，却见小妖精明亮的大眼睛怔怔的瞪着他，颇为难过的道：“哥哥，你为什么要欺负淘气？它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么小，又那么乖巧，你都不怜惜它么？”

　　少昊瞥一眼九尾狐，但见它尖尖的鼻子正在结绿嫩嫩的颈脖处蹭摩，其贼溜溜的眼眸则不失时机的的鄙视他，一派“你奈我何”的张狂模样。那时，素来优雅高贵的战神居然产生这么一种冲动，恨不得立即把九尾狐抓过来，狠狠的揪它耳朵，打它屁股，再拔光它身上的毛，将它扔到冰凉的水池里！

　　虽是这么恨恨的想，战神的面上却浮现出委屈，甚至是受伤的表情。他直视小妖精明澈纯净的眸子，哀伤的道：“结绿，我没有欺负淘气。适才见它，心下太欢喜，便轻拍它的脑袋，想和它套近乎。可能是心情激动，下手重了点，让淘气会错了意。它，它一定更讨厌我了，是不是？”言说于此，少昊一派追悔莫及并痛彻心扉的模样，直看得结绿心软。小妖精忙忙拉住少昊的衣袖，如他所愿的急切安慰：“哥哥，你别难过。这是个误会，淘气它不会在意的——淘气，快跟哥哥说，你不生他的气，你也不会讨厌他！”

　　少昊洋洋得意的盯着九尾狐，那九尾狐鼓圆了眼，直气得头晕。明明战神留在它小脑门上的掌印还在隐隐作痛，可这现行犯居然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太过分了！

　　故而，九尾狐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强烈抗议。结绿听懂了它的意思，皱起小眉头，一边捋着它滑顺油亮的毛，一边贴着它尖尖的耳朵道：“淘气，不要使小性子。你瞧，哥哥很伤心呢。”

　　小狐狸心道：他那是装的，纯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才这么一想，便见一道邪佞而冷酷的光从战神温柔的眸子飞闪而出，如飞镖一般，骤然将它胖胖的躯体刺穿。小狐狸心下胆寒，忙缩成一团，硬要往结绿的衣襟里钻。少昊看得火大，再也顾不得形象，一面狞笑，一面伸出魔爪，隐森森的道：“淘气，我弄疼你哪里？来，过来给我瞧瞧。”

　　眼看着只差一分，便可以将那该死的胖狐狸抓到手，少昊却愕然发现，小妖精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还显出极其震惊、极其难以置信的表情。少昊心一沉，暗暗担心：难道是一时大意，让结绿瞧出了破绽？不然，一向黏着自己的结绿何以要避开？

　　正在狐疑心疼间，结绿扑闪着大眼睛，十分好奇的道：“哥哥，你又不是妖精，怎么也能在水面上飘来飘去呢？”

　　少昊一惊，心道：真是太大意了——这小妖精不傻呀，万万不能给她瞧出底细！

　　身随心动！少昊放掉神力，身子便直直往下坠。只听“噗通”一身，他已经掉到水里，随那溅起的水花，战神的呜咽声模糊不清的传来：“结绿……都是……因为……担心……你……”

　　剩下的话，全被“咕鲁咕鲁”的水泡吞没。结绿急了，忙扑下去，一边抓住少昊还没完全缩到水下的手，一边叫唤：“哥哥，我来救你！”

　　眼看着小妖精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勉强将少昊自水里拉出半个头，洞若观火的九尾狐轻蔑的哼了一声，随即其眼珠子转了两转，它忽然自结绿的肩头滑下来。在结绿看来，小狐狸使劲的扇着九条尾巴，一双短短小小的前爪正帮着她把少昊拉上来。就在少昊的半截身子被拉出来的那当口，她手滑了一下，少昊的身子随即下沉，又溅起一大片水花。九尾狐眼见不错，忙翻转身子，有力的后腿便密如雨点般使劲的朝少昊脑袋上蹬去。

　　少昊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待要叫唤，那小狐狸早已缩回腿，正一本正经的“嘿嚯嘿嚯”的帮着结绿拉他。可见，其动作之迅速，连小妖精都没察觉！

　　好一会儿后，少昊被结绿拉出水面，他喘息未定，仿若真的被水呛到了。结绿慌了，手忙脚乱的想照顾他，偏偏不得要领。少昊见结绿这般操心，心里挤满喜悦，故意装出难受的样子，以便招来她的更多体贴。淘气再也看不下去了，仰起尖尖的鼻子，一哼再哼。

　　少昊白了淘气一眼，悠然享受小妖精的照料。最后，淘气气不过，摘了一朵黄色的小花，冲着小妖精“吱吱”的叫唤。结绿猛拍了拍脑袋，对少昊道：“真是我糊涂，哥哥这样难受，都是因为身上的衣衫湿透了，所以着了凉。哥哥别担心，我马上让你换上干爽的衣裳。”

　　说罢，小妖精接过淘气爪里的小花，念念有词道：“风露清华，恩泽草木，尔随吾愿，霓裳显现。”

　　待咒语念完，结绿的手心立刻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小花像有知觉般飘飘然飞了起来。其后，光芒一圈一圈的散射扩大，柔晕的光辉暖暖的将小妖精笼罩于其中。少昊静静的看着，他清楚的看到，小花碎成千万点花屑，团团飞舞间，它们如织布机上的丝线，来来回回的不停穿梭。一不刻，光芒渐消，结绿娇小的身影显现出来，她得意的冲着战神微笑——其手上，正捧着一件衣衫。

　　少昊含笑直起身子，小妖精立刻扑到他的怀里，高高兴兴的道：“哥哥，快点换上。”

　　少昊一向来对自己修长而结实的身体报有极大的自信，然在小妖精纯洁无垢的眼眸里，他可没法坦然自若的脱换衣服。因之，他极为难得的红了脸，低声道：“好，不过你要避开一会。”

　　结绿犹不知是何缘故，待要问，淘气却拽着她跑得远远的。

　　不久，少昊换好新衣，神态翩然的出现在结绿和淘气的面前。结绿仔细的打量少昊，满目惊叹。彼时，少昊一身嫩嫩的浅黄，配着柔柔的青草饰边，竟是说不出的丰神俊逸。结绿歪着脑袋看了看他，道：“听说人界喜欢用鲜花比喻女子，我看哥哥你才能用花来比拟——哦，要说花的话，除了牡丹，怕是在没有其他花木能及得上你！”说到这，她淘气的一笑，伸出细细的手指，在少昊的身上飞快的比划。少昊不明其意，才眨个眼，一大片怒放的白牡丹便盛开在他的衣襟及下摆处，连原先的青草领饰和袖边亦变作了牡丹的花瓣。那一刹，战神不独俊逸飘洒，还华丽超凡、优雅到人神共愤的程度。

　　少昊惊奇的睁大眼，道：“结绿好厉害。”

　　结绿神气活现的道：“我是司掌百花的妖精，通晓花语，可以利用花瓣传递心意，和这些比起来——在衣衫上添点小花，不过是小菜一碟。”

　　少昊本就是追着传送消息的花瓣才找到结绿的，早就知晓小妖精有此本事，却故意俯下身，靠近结绿，装着十分佩服的样子，道：“真的么？如果我离开这儿之后，你能通过花瓣和我传递心意么？”

　　“当然可以！”结绿不知是计，不假思索的道。

　　少昊大喜过望，他自胸饰上摘下一颗珍珠，放在结绿的手中，轻声道：“结绿，今日以此珠为证，你日后可不要忘了许我的约定。”

　　结绿看看手心圆滚滚、亮晶晶的大珍珠，有些迷惑的道：“哥哥，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过我听说昆仑山的女神才喜欢珍珠，为什么你也喜欢呢？”

　　少昊眼眸深深，将结绿揽入怀中，笑道：“珍珠原是粗砾的小石子，谁也不把它放在眼里，可它忍着难以置信的痛苦，硬是将自己磨砺成珠圆玉润、晶莹璀灿的模样，让三界为之沉醉。我……就是欣赏它这种精神……”

　　少昊说不下去了，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仿佛在很多年前，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愣怔中，他恍惚起来，感觉有一双腻滑柔荑的手扶上他的额头，轻轻的将什么给他系上。次后，手的主人用如清泉般泠泠作响的声音暖暖的道：“珍珠原是粗砾的小石子，谁也不把它放在眼里，可它忍着难以置信的痛苦，硬是将自己磨砺成珠圆玉润、晶莹璀灿的模样。少昊，别的神嘲笑你血统不纯，其实是在嫉妒和畏惧你，因为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像这珍珠一样，让三界为之倾倒……”

　　她是谁？那个影影绰绰，看不清容貌，却又能让他如沐春风、沁入心脾的身影是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小说之冷，超乎我的想象。一来是因为还要以“北雪撒盐南飞絮”为马甲写另一篇小说，实在没有精力再写《破天》，所以只好暂停了。谢谢给这小说留言的朋友，你们的点滴鼓励，一直是我心头最温暖的火苗。只要写完《高处不胜寒》，我就会回来续写完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