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帝俊缔结

14、第九章 暴风前的宁静（一）

　　在暗无天日的牢狱内呆久了，轩辕黄对白天黑夜的概念开始模糊起来。

　　不知是被他在寿宴上的威风吓住，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晏龙太子和东帝始终没有涉足天牢。就是把轩辕黄视为有趣玩意儿的战神，自那日的幻像探狱后，再也没有来刁难他。至于那个窥探他梦境的家伙，不知因何缘由，也变得悄无声息，再没出现。轩辕黄一方面警觉的戒备，一面乘此良机抓紧疗伤。因他年轻，体质好，所以身子康复得极快。

　　这一日，他正潜心作最后的治疗，忽然听见狱门外传来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他抬了抬眼皮，那些原本在其身上窜来跳去的冥火忙心领神会的缩进他的体内。

　　不一会，牢门打开，老态龙钟的狱医提着昏黄的风灯独自进来。随暗淡的灯光逼近，老狱医终于蹒跚的走到轩辕黄的身边。他吃力的弯下腰，将药箱放到地板上，装模作样的给轩辕黄检查。眼见四下里无窥探盯稍的眼睛，那狱医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的族人没事，但是我也救不了他们。”

　　轩辕黄盯着狱医脸上与花白须眉不相称的精亮眼眸，其潋滟的目光精光闪闪。自然，装扮为狱医的正是后羿。后羿瞧着轩辕黄凛冽的眼神，颇不自在，便低下头，道：“晏龙太子要拿你的族人作祭品，以祭拜祖宗。地点在宗庙，时间是在两日后。现在东昆仑山防守得很严，我根本没法下手。”

　　“他们被关在天牢的第几层？”轩辕黄微眯着眼，后羿一时看不清他眼里的光芒，却知道他的意思，道：“他们已经被移到宗庙附近的牢狱。那里虽然不比这里牢固，但是防守丝毫不比这儿差。就是神，只要是不相干的，一律不许靠近。”

　　轩辕黄冷冷的哼了一声，靠着陨石墙坐下。后羿瞄他一眼，小心道：“你也是祭品。”

　　轩辕黄的眼眸瞬间亮起来，甚至于大笑出声。后羿生怕他狂放的笑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忙道低声：“小声点，轩辕公子。就算你已经胸有成竹，怕也不该这样张扬吧？”

　　轩辕黄忽的敛起笑容，斜睨后羿，带着几分恨意道：“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公子’，那是你们昆仑山大神惯用的称呼！你要叫，便叫我‘轩辕’。”

　　后羿略微吃惊的看着轩辕黄，区区一个称呼，何能使他如此生气？他正待表示歉意，那轩辕黄却又变了脸。只见他满不在乎的瞅着自己，道：“两日后的宗庙祭祀，有什么古怪之处么？”

　　对于轩辕黄的变脸，后羿虽不习惯，然想到自从他现身于昆仑山以来，一直都是这般捉摸不定，便也不表示出好奇，道：“我听说，你和你的族人将要赤手空拳去对付一群毒蛇。东昆仑山管这些毒蛇叫‘圣龙’。这些‘圣龙’平常是用妖族的血肉之躯来喂食，还伴以毒草毒汁，所以奇毒无比，只要是被它们咬上一口，就是神也会在眨眼间的功夫内痛苦的死去。轩辕……你可想好对策？”

　　轩辕黄侧过脸，笑容可掬的道：“要靠你呀。”

　　后羿愕然，呐道：“靠我？难不成是要我单枪匹马的杀进去？”

　　“你不会那么愚蠢。”轩辕黄懒洋洋的道：“你只需要准备好火石粉和信号粉，再利用你盖世无双的箭术就成了。”

　　“参加祭祀是没办法携带兵刃的，连贴身的匕首都不行。何况我是西昆仑山的，东边的那些家伙会防备得更严……”

　　“你会有办法的。”轩辕黄盯着后羿，乌黑发亮的眼眸流露出勾魂摄魄的磁性魔力。后羿眨了一下眼，以手加额，长叹一声：“你会害死我的。”

　　“从你接近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要有赌命的觉悟。”轩辕黄说到这里时，突然俯下身子，靠着后羿的耳畔道：“当你看到我和我的族人被押进宗庙的时候，你就要找一个视野和角度都足够开阔的地方。当我举起左臂时，你就要瞄准祭坛正中的火炬，明白么？”

　　如果说前边后羿对轩辕黄的笑声还有过疑惑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心一片透亮。看着近在咫尺的稚嫩面孔，他不由自主的道：“轩辕，你就不怕我做不到；或是，我会背叛你么？”

　　轩辕黄笑了，那笑容幽魅而自负，邪恶而高傲：“我是要颠覆乾坤的人，别说是你，就是战神和天帝都挡不住我。如果有稍纵即逝的机会，我会牢牢的抓住它；如果连那样的机会都没有，我就自己制造奇迹！”

　　后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仰望轩辕黄的目光，就像是在仰望冬日里熊熊燃烧的火把。是的，眼前的这个人类少年，意气风发，确如火焰。后羿心潮起伏，暗想：这人类够强！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是他不可动摇的信心与决心！这天地之间，他一定可以成为主宰！轩辕黄，选你作为我赌命的对象，应该错不了！

　　因此念想，后羿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好！后羿很高兴能舍命相陪！”

　　轩辕黄其实一直在观察后羿的反应，见他毫不迟疑的誓死相随，心底颇为满意，遂道：“你现在必须要给我一样东西。”

　　“要什么？”

　　轩辕黄的身子慵懒的往后一靠，道：“你药箱里用来针灸的银针。”

　　后羿瞪圆了眼，他讶异的道：“银针……你只要银针么？”

　　“关键时候，多一根银针也是好的。”轩辕黄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合上眼皮。

　　“轩辕，你没有试着……还是说，你从来都不用兵刃？”后羿盯着少年假寐的脸，心里未免七上八下，又怕自己的话会惹他不快，便说得吞吞吐吐。

　　“我不用兵刃。”

　　“为什么？”

　　轩辕黄睁开眼，淡淡道：“三界之内，我还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兵刃。”

　　说完这话，轩辕黄不再答理后羿。后羿讶然，继而沉默。轩辕黄之强，后羿是毫不怀疑的，然他居然没有称心如意的兵刃，这可叫后羿感觉不妙。想到三天之后，他和他的族人就会被当作祭品押上东方神族的祭坛，拜他在寿宴上造成的轰动效果所赐，届时东昆仑山的戒备不单森严可畏，想来整个神族亦会高度警觉，同仇敌忾的对付他。那时想要脱身已是难上加难，况何还要带走一大堆没什用处的包袱，不知该有多难！这简直是个愚笨至极的主意，便是最厉害最强大的神也难以办到！后羿想到这里，眼前不觉一片黑暗。他在肚内斟词酌句，正要开口劝轩辕黄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计划，却无意中瞟到少年的脸，心下不禁骇然。昏黄幽暗的灯光投影到少年的脸上，润出一种奇妙的光环，使少年稚嫩的脸骤然褪尽人气，神秘中威严无比，仿佛比温文尔雅的战神更深不可测。后羿顿了顿，在一刹那产生错觉：他以为，在这个人类少年单薄的躯体内，潜伏着一个可怕的灵魂！那灵魂之强大，任何人、任何神都莫能与之抗衡！

　　回过神时，后羿原先想好的话全都飞到爪哇国，他发现他的双手已经先理智一步，将那银针恭敬的递了出去。轩辕黄欠起身子，待要接过，却不知怎么的，他陡然变了脸色，恶狠狠的瞪着后羿。后羿一惊，完全不知道又发生什么状况，他只看到对面的眼睛戾气横生，杀机隐现。

　　难道是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所以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愕然间，后羿看见轩辕黄冷冷一笑，说时迟、那时快，随其邪佞的眼珠一转，“嗖”的一声，一股幽蓝的冥火便从他体内喷射而出！

　　后羿完全懵了！想不到片刻前的盟友关系就此莫名其妙的化为乌有！

　　打，他不是对手；避，他无处可躲！在短短一瞬，除等死之外，他居然别无选择！

　　后羿悲哀的闭上眼，等待着皮绽肉裂、血花飞溅。恍惚中，灼热的气息贴着耳畔“咻”的穿过，直扑往他身后！后羿心一动，急忙睁开眼，转头往后一瞧，但见那股幽蓝的冥火已经追到陨石门下，正和一股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交着争斗，难分难解。

　　看着冥火的焰尖猛烈摇晃，前后搏击，后羿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