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寻梦浪花魂》精灵の影

2、初来乍到

　　那是民国26年的春天，上海火车站内，伴随着一阵悠长的汽笛鸣声中，火车越驶越缓，最终停了下来，陆永司随着人流，走下了绿色的车厢。

　　怀着对上海这座城市的憧憬和向往，陆永司踏上了这片土地，四下眺望了一番，他有个旧时的好友说要来接他，但是月台处人挤人的，即便是熟识的人也很寻获，更何况他和那位好友已经分别多年。

　　猛见一双手高举着一张硬纸板，上面用毛笔写着陆永司三个大字，挤着人潮钻过去，果然是来接他的那位好友，赖陵。

　　赖陵见一身书生装扮，戴着副镶边眼镜的男子朝他挤过来，料想也该是他要接的人，陆永司。虽然他们多年未见，但面目还是依稀可辩。

　　陆家原是赖家在长沙的世交，而且还是比邻，两叫来往自是频繁，而陆永司和赖家兄妹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和赖陵还是同窗学友。
　　（注：赖家兄妹是赖陵（原形：kashmir）和赖鹤雪(这个是原创人物，无原形，用的是司司曾经说过的某个喜欢的名字)

　　只是高中毕业后，赖陵一家迁移到了上海，陆永司则考进了长沙当时颇具盛名的湘雅医学院，但是两家的联系从未断过，陆永司和赖陵也始终保持着书信往来，互相汇报各自的生活和学习状况。

　　“哈，小司，没想到这几年不见，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赖陵笑呵呵的收好那块用来找人的硬纸板。

　　“呵呵，小赖，近来可好，伯母和伯父还好吗，还有鹤雪妹子。。。”好友多年不见，陆永司激动的问长问短。

　　“都好着呢，尤其是鹤雪，知道你要来，这一个兴奋的，今天硬是要跟着我一起来接你。”赖陵和陆永司并肩朝火车站外走去。

　　“鹤雪妹子也来了吗，她在哪呢，怎么没看见？”陆永司左右探望了一下。

　　“站里太乱，我叫她在外边等着了，瞧你急的，放心，以后有的是时间聚的，也不枉你们两这些年，一个湘江边，一个浦江畔，湘江浦江是一江，同饮长江水。”赖陵坏笑着，调侃道。

　　“咳咳，小赖，别拿我开玩笑咯，我对你家小妹就象对自家妹子一样，只有兄妹之谊。”陆永司认真的解释道，这种玩笑可使不得，要是不解释清楚，拖泥带水的，两家的关系也会闹僵。

　　“嗨，别装了，你和鹤雪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这事儿我也从家父家母那听来了，两家早就定好了的。”赖陵似乎有点不悦，这陆永司难道是嫌弃他家小妹，论品貌，鹤雪自然是贤淑文雅，举止大方，容貌也算佼好，论家世，他赖家也不逊于陆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唉。。。不说这个了，倒说说小赖你，与那位舒家大小姐发展得如何，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那位。”为免尴尬的局面，陆永司迅速把话题扯开。

　　“你是说语瞳啊，最近老是和我闹情绪，唉，女人心，海底针，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哄也不是，劝也不行，真是麻烦。”赖陵苦笑着摇头叹气，只是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柔情。

　　“呵呵，这个我没经验，所以帮不了你。”陆永司耸了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两人说笑着走出了车站，车站外一少女身着白色低叉旗袍，袍身长将及地，正是当年所流行的款式，肌肤微丰，头发垂肩，发梢微朝里卷，额前梳着细密的刘海，脸上淡淡的敷着一层脂粉，眉黛也描得青翠细致。那少女见到他们两，举起手中捏着的白丝绢巾兴奋的朝他们挥了挥，苦于旗袍的叉口太低，跑起来不方便，只能缓缓的，优雅的朝赖陵和陆永司的方向走去，典型的淑女风范，大家闺秀。

　　赖鹤雪还没走几步，赖陵和陆永司已经来到她的跟前，不用介绍，陆永司也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赖家小姐了。

　　“哥！”赖鹤雪冲着赖陵叫了一声，又转脸看向陆永司，脸一红，低下头去，轻轻柔柔的喊了声，“永司哥哥。。。”

　　虽然鹤雪和陆永司自幼便认识，可毕竟他们也有好多年不见了，况且那时的鹤雪还是个未懂事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将近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了，自然免不了增添了一份那少女情怀般的娇羞。

　　赖陵伸手拦了辆祥生出租车，三人钻进了车里。

　　“鹤雪妹子好久不见，都长那么大了，在读书了吧。”陆永司见鹤雪一直低头不语，随便说了几句寒暄话来打破这沉默的僵局。

　　“恩，我明年就从女校毕业了。”赖鹤雪匆匆抬头瞄了他一眼，又兀自低头玩弄着手里的帕子，帕子一圈一圈的卷着手指，就象在卷着那一层一层的心事般。

　　“哦，女中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呢，准备读哪所大学。”陆永司继续追问道。

　　“我。。。我。。。”赖鹤雪对读书并没有多大兴致，本就没有读大学的打算，但被陆永司这么一问，竟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啊，一心只想着将来嫁个如意郎君了，哪有什么心思读书呢。”赖陵在一旁插口打趣道，眼神有意无意的瞄了瞄陆永司。

　　“哥！”赖鹤雪愠怒道，皱着眉头别过脸去看着窗外，耳根处连着颈项红通通的，可想她此刻那张俏脸上是怎样的光景。

　　“咳咳，小赖，我此番来上海，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要请你多多照应来是。”陆永司扭转了话题，为了缓和这尴尬的场面。

　　“你说什么呢，太见外了，自家兄弟还和我来这客套，是看不起我吗？”赖陵眉头一紧，似乎有点动怒。

　　“厄。。。不，不是，我此来是想在上海找点有意义的事做，同时开阔下眼界，见识下外面的世界。”陆永司自觉失言，却又无从圆场，只能另起话题。

　　“哈哈，小司，那你放心，我会好好带你白相白相这个花花世界，让你知道人间还有如此境地，做好乐不思湘的准备吧。”赖陵乐得侃侃而谈，说这个说那个的，从十里洋场花里弄说到百乐门歌舞升平夜达旦，直听得陆永司一惊一咤的。这些在老家长沙是从没有过的，是只有传闻里听来的新鲜事，如今这些事即将要活生生的摆在他面前，不禁有些兴奋，有些激动。

　　赖家的门户在思南路上的一栋花园小洋房里，虽不是豪门贵族大权大势，却也算得上是大户富贵人家，霞飞路上处处可见赖氏布料行的门面，赖家在黄浦江畔也拥有几座私人的工厂作坊。

　　走进这被红砖围墙环绕着的建筑物中，新上蜡的地板光可鉴人，赖家雇佣的老佣人陈大妈正忙着打扫，赖陵吩咐她把永司的行礼拿进事先为他准备好的客房。

　　“小司，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住下吧，家父家母也很想见你呢。”赖陵让永司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另一只沙发上。

　　赖鹤雪走到客厅一角的唱机前，随手抓起一张唱片放了进去，顿时，屋里响起了婉转悠扬的乐曲声。

　　“恩，我找到租房之前只能在小赖这借住几宿了。”陆永司端起刚才陈妈泡来的茶水，呷了一口。

　　“租房？你这是什么意思？”赖陵吃惊的站了起来，有几份愠色，赖鹤雪也走过来，紧张的看着陆永司。

　　“厄。。。小赖，别激动，我是想将来可能会在上海长住，一直在这打扰也多有不便，况且我也确实有自己想做的事。”陆永司慌忙站起来解释。

　　赖陵和妹妹鹤雪互相望了望，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在这住下，租房的事以后再说吧。”鹤雪也在一边猛点头。

　　晚上，赖老先生和夫人回来了，陆永司见过了赖家的伯父伯母，晚饭后，陆永司推说长途跋涉，旅途劳累，就去他房间休息了。

　　陆永司躺在红木床上，望着外面依稀的灯火，还有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他似乎可以看见那霓虹灯下人声鼎沸，一片喧闹繁华的场景，上海，果然是个不夜城，名副其实，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想着想着，陆永司不禁又是一阵激动，上海，这个他憧憬已久的城市，他此刻正置身其中，明天，等待他的究竟会是什么呢。激动和兴奋最终被疲倦所征服，带着这份期待与遐想，陆永司进入了梦乡，梦，也是如霓虹般闪烁的，有着绚丽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