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习零[强强]》A黑桑A

89、回家

　　女记者慢慢地道：“他们都说你是天之骄子。”她随手将采访本放在桌上，“可你看上去并不像。”

　　习零笑了笑，他并不想去追问“他们”是谁，只道：“于记者这是在夸我么？”

　　于珏眨眨眼睛，“可以这么理解。”她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军人。”

　　习零看上去不动声色，他微笑了一下：“谢谢你的评价。”这样的评价他听过很多，虚假的形式，又或者由衷的赞赏。男人清楚这一行走下去总有人会这样跟他说。而他需要得到的肯定从来都不容易。

　　比如让某个人终于承认，他足够强大。

　　于珏若有所思，“其实习连长，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你的。”她的目光停留在桌子的一角。

　　习零眉梢一挑，他笑道：“我自己都还没琢磨过这个问题呢。”这真是个巧妙的体温。他漫不经心地把桌角扔着的那张嘉奖令塞进抽屉里。

　　于珏道：“我是个记者呐。”她冲习零露出一个笑容，眉眼弯弯。“采访之前总要做些功课的。”女记者接着道：“被叫做将门虎子的那号人，像你和刑指导员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容易。”

　　习零乐了：“于记者还真是做足了工作啊。”他的笑容依旧愉快而赞赏，带着很难被发现的，虚假的意味。他道：“你说的‘影响’，指的就是这个咯？”

　　于珏抿了一下嘴唇，道：“这只是采访。”她知道这个话题并不怎么令人愉快，她能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而于珏并不喜欢这个男人刚刚对她几如防御的态度。

　　习零微笑起来。他重新恢复了那种真诚而轻松的状态，然后道：“他的确影响了我。”

　　何止是影响。

　　他们的确都是被称作将门虎子名门之后的那号人，干什么都顺风顺水，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折腾自己的大约都是少数。曾经那个锐气十足的习零把他的出身当做一种“耻辱”，直到内部斗争让习家一朝失势，才弄明白什么出身什么背景都不过是别人眼里头的事情。那不足以被当做羞耻，也不值得骄傲。

　　平静地对待才是真正的强大。而他在很久以后才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像刑知远一样做到。

　　他们都是同样的人，走同样的路，也许某一天也将面临同样的结局。很多事情是你自己注定。他重活这些年，明白的事情不少，走的路也不容易。幸而总算是和那个人肩并肩一起。

　　他影响他，改变他，伴随他。这不可否认，也无可替代。

　　于珏看着习零的表情。她并不想继续后面的话题，可是她不得不。

　　女记者在两秒钟的停顿之后重新开口：“习连长对将来有什么打算么？”

　　习零笑了笑，他问道：“于记者这是打算给我来个专访么，怎么光问这个人方面的问题哪？”他带着点玩笑的意味，接着说道：“将来没人能说得准。”

　　于珏在采访本上写了两笔，然后合上。她抬起头慢慢道：“将来的确是没有人能预知的事情，但这不妨碍每个人都对将来有自己的想法。”

　　习零看着女记者的动作，耸了一下肩膀。他道：“当兵的，自然希望能做更好的兵，带强的连队。”他说的很直白，而于珏并没有把这样的话记下来。

　　她只是笑了笑，“人总是向前看，忽略身边的东西。”

　　习零挑了一下眉，然后点头表示赞同：“是。”他微笑一下：“士兵总是要向前走。看风景的闲暇太少，只能尽力。”

　　于珏沉默了两秒，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她只是问道：“决定了？”

　　习零冲她眨眨眼睛：“我从来没后悔过。”

　　于珏看着男人的表情，道：“我知道了。”她拿着采访本站起身来，道：“这会是一篇不错的报道。”但是她看上去有些遗憾。

　　习零送女记者出去。他想了想，冲正要离开的于珏道：“路这么长，总会有你喜欢的风景。”

　　于珏似是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膀，笑道：“我也是军人，习零。”女孩的笑容明媚，已经是全然的释然。“士兵总是要向前走。”

　　习零笑起来。两个人敬礼告别。阳光很是灿烂。

　　习零回家那天是个周日，习苇还在医院值班，邢敏开的门。习零刚叫了声“妈”女人就红了眼眶，一把把儿子拉近家里。

　　“快给妈看看，你伤着哪没有？”

　　习零“扑哧”一声乐了，安抚道：“妈我没事。”他伸开胳膊展示似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道：“好胳膊好腿儿，没事啊。”然后看见邢敏眼睛里液体闪烁，最终还是收起了那一脸带点嬉皮笑脸的表情，走过去拥抱了母亲。“我没事。”他低声说。

　　邢敏抱着已经高出自己两个头的儿子，感觉他宽阔的肩背和肌肉，当母亲的似乎总能在这样的碰触里感受到孩子的状态，她们感受到这个和自己相连的生命的脉搏呼吸，心跳和血流。

　　年过半百的女人悄悄抹掉眼泪，然后推开自己的儿子，“你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你妈我一回了医院就听说你刚从医院出去是什么感觉？！”

　　习零乖乖低头认罪：“妈我错了。”

　　邢敏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行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又拉着儿子端详了很久，终究没再说话。习零上抗洪一线的事情邢敏直到军区的嘉奖见了报才知道原委。当兵的那些事儿邢敏都清楚，可终究那上前线面临生死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光是那一份牵肠挂肚的煎熬，便叫她此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邢敏吸了吸鼻子，然后笑笑，“你歇会儿，妈给你弄饭去。晚上你爸也回来，你们爷俩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吧。”

　　习零笑道：“是呢。”他随即站起身来：“我帮您。”

　　一大桌子饭张罗了几个小时，晚上邢斌回来的时候正好上桌。将军把帽子挂上门边的架子，抬起头便瞧见儿子正戳在厨房门口，军绿色的衬衫外头套了一件儿傻乎乎的围裙。

　　习斌停顿了几秒，这才开口：“回来了？”

　　习零下意识地直了直身体，他向父亲微笑道：“回来啦。”习零解下身上的围裙。他让自己假装不去注意邢斌上下打量的目光，只觉得心中一片暖意。父亲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习斌最早便知道他去抗洪的事情。习零知道每一次自己向师部通报情况，父亲都在听着他的声音。

　　他们都是军人。他们也是父子。有些时候这样的感情只有两个人之间能够体会。习零动作利索地将两只杯子里满上白酒，他笑了笑，然后冲习斌低声道：“让您担心了。”

　　习斌似乎对儿子的话有些惊讶，他随即笑起来，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感慨和动容。老军人走过去跟儿子碰了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邢敏正从厨房出来，瞧见爷俩跟那干杯，笑道：“坐那喝坐那喝，菜都出来了，别光灌酒啊你们俩。”

　　习斌拍拍儿子肩膀示意他坐下。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虽然邢敏依旧对于习零没有告诉她自己去抗洪的事情“耿耿于怀”，总算也不再用那种让习零“毛骨悚然”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家儿子。

　　习零吃了两碗饭，和父亲喝掉了半瓶白酒，然后在饭桌上的话题不知不觉转移到最近的一次演习上时因为邢敏无可奈何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而事实上，他太喜欢这样的时刻，这让一个太长时间处于战斗状态的人，从某种紧绷而警惕的情绪中解脱他自己，如同在一瞬间从寂静黑暗的深海浮上水面，然后发现海上阳光灿烂，天气正好。这里是他的家，而习零可以允许放纵自己，沉湎于这一刻的温情脉脉。

　　书房。

　　晚饭时的气氛似乎延续到了这场谈话中。习斌脸上带着些笑意，“你做得很好。”

　　习零眨了下眼睛，他很想询问父亲评价的是哪件事情，但忍住了。然后习零听见他的父亲这样说，“你是个好兵，习零。不光是在抗洪的事情上。这些年你都做得很好。”

　　习零保持着他的坐姿，他试图不让眨眼的频率太过频繁。

　　习斌似乎有些感慨。“我没犹豫过让120把尖刀连调上去。”

　　习零点头，“我明白，爸。”

　　习斌的话锋突然一转，“于家那小姑娘到你的连队去了没有？”依旧是轻松的语气，习斌看着自己面前挺拔如松的年轻军人。这个兵是他习斌的儿子，他感觉到骄傲。作为军人，也作为父亲。

　　习零一愣，他随即道：“嗯，来采访的。”

　　习斌哈哈一笑，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里带点玩笑式的责备：“习零，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习零抽了抽嘴角，他道：“那……我就直说啦。”年轻的军人笑了笑，道：“于珏是个好姑娘。不过爸，我现在没有那个想法。”

　　习斌看了习零两秒，他知道自己儿子这是认真的，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道：“事业为重是好的，但也别耽误了自己。这话本来应该是你妈和你说。”将军停顿了一下，终于有些严肃，他道：“但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习零，感情上的事情也要考虑清楚。你在的位置，也不能随心所欲。”他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歉意。

　　习零笑了。他道：“爸，这事儿我还真没考虑过。”他停顿一下，道：“我明白。”

　　习斌重又笑起来，道：“你岁数也不小了，如果有真心喜欢的人，领回家让你妈看看。她嘴上不说，心里巴望得紧。”

　　习斌看着习零脸上笑容，然后慢慢开口。这一次他换了个话题。“猎豹有意调你过去，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