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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苹果味的吻 ...

  •   习零百无聊赖地仰在床上盯着那挂在架子上的输液瓶,透明的液体保持着一个频率滴答,他打了个哈欠。

      “砰——”

      下一秒习零被这房门像是被踹开一样的巨响惊得险些跳起来。

      “姐……”某人顾不得那还扎在手上的输液管上长长一截回血,很可耻地冲着气势汹汹“破门而入”的习苇做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来。

      习苇在屋子中间站下,上上下下地把习零看了一圈,这才把一直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放了下来。“你没事吧?”

      与风风火火又凶猛的行动截然相反的语气透露了这个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的关心。习零“嘿嘿”地笑了两声道:“没事儿。”他这才注意到习苇身上的白大褂。

      “姐你这是……”习零问。

      习苇瞪了他一眼:“你可从来每惦记过你姐我在何处就职啊。”她恨恨地道,“要不是我跟护士那边熟,你是不是连住院的事情也不打算告诉我?!”

      习零赶紧赔笑道:“哪啊,我这不是怕老姐你日理万机太忙嘛。”他自知这理由实在说不过去,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习苇终于把脸上严肃的表情换掉。她示意习零乖乖靠回床上去:“你可以啊,什么时候成了抗洪英雄?”

      习零嘴角一抽:“就是任务。”

      习苇拉了把椅子在他床边上坐下:“哦。”她慢条斯理地道:“看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跟家里说了?”

      习零笑了笑:“爸应该早就知道吧。别告诉妈就行了。”

      习苇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毛:“那刑知远的事儿呢?”

      她这突然的一句话让习零愣住。他停顿了两秒然后笑笑:“知道我在这儿八成你也知道他的情况了吧。”

      习苇叹了口气:“他的事情家里面还不知道。手术是你签的字?”

      习零点了点头。一时间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习苇忽然道:“他没什么事了,不去看看么”

      习零耸耸肩膀:“没事就得了。我这不被护士姐姐禁足了么。”

      习苇看他一眼,再度沉默下去。——这个理由算不上令人信服。她知道自己弟弟有他真正的理由,于是不再说话。习苇想起来刚刚在护士那看到的手术通知书。那上面自己弟弟的签名笔画连着,看上去像是随意,可力度却叫人惊讶的大。习零的眼睛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太明朗的笑意,习苇清楚抗洪的事情并不简单。

      习零忽然开口:“姐,”他说,“景峰死了。”

      习苇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空气凝固。

      而习零在这一片安静里慢慢地道:“在咱家当勤务那会儿我叫他班长,后来他成了我的兵。”他脸上依旧是轻松的表情,然后说出后面的一句话:“可是我把他留在水里啦。”

      习苇慢慢向前倾过了身体,她似乎想去握习零的手,犹豫了一下,却最终只是拍了怕他身边的床铺:“不是你丢下他的,习零。你应该明白这个。”

      习零眨了眨眼睛。

      习苇看着自己弟弟深深的黑色瞳孔,道:“习零,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丢下过谁。”她停顿了一下,“景班长是个好兵。你们都是。”

      习零苦笑了一下:“是。是好兵。好兵就应该死吗?”他的声音还算平静,但这话已经足以令人惊讶。

      习苇愣了一下,然后微笑:“你比我更知道你们的这条路呢。”她慢慢地道:“有些人不会死,因为有人记得。”——这也同样不是一个充分的好理由。可是她也只能说到这里。

      路都是自己选的。而这条路上,有荣誉有牺牲,也有不得已的取舍选择。有些事情有些人,不过就是因为那四个字。

      ——心甘情愿。

      习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放松了一些。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个疑问。总说祖国在我心中,祖国在我心中,可是,祖国的心中可有过我么?

      他们都是好兵。景峰是,他习零是,刑知远也是。

      好兵不应该怕牺牲。

      而这坎总该他自己去跨,习零想。他看着输液管里无法被观察的药水的流动,不知该说什么。道理他明白。而习零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感到深深的挫败。重活一次,他选了同样的路,却没有想到景峰和他不过是交叉的两条线,他自己的改变并不能影响另一个人的走向和结局。

      他该死得几乎被这挫败感打倒。幸好只是“几乎”。而他向来是清楚的。

      ——走这条路,就该知道承担什么。

      他看着习苇,然后微笑了一下:“谢谢,姐。”

      习苇看着自家弟弟表情的变化,然后翻了个白眼:“得啦,八百年也没听到你教我一声‘姐’了,我都不习惯。”

      习零笑笑,道:“还有个事儿,习苇同志。”他从病床旁边的小桌果篮里扯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道:“远哥的事儿,别告诉咱家里。”

      习苇柳眉一挑:“哟,我没听错吧,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远哥’?!”

      习零被噎了一下,严肃的气氛顿时消失殆尽。他笑起来:“习苇,差不多行了啊。”

      习苇把削好的苹果搁在桌上,“行了,只要爸妈现在还不知道,我不会说。”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道:“只不过你别忘了,咱妈可是总院的外科主任,现在是她不在医院,等咱妈回来,你的事儿我可再帮不了了啊。”

      习零叹了口气。“算啦,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刑知远命硬,有个几天大概也就活蹦乱跳了。”

      习苇乐了:“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你以为都像你似的两瓶盐水下去什么事儿没有呢?”她笑容真实,眼睛里却也有着真实的担忧:“他那伤实在够受的,手术完了腿是保住了,行动能力能不能真正恢复,还两说。”

      习零不自觉地直了直身体,“行动……”他忽然发觉了习苇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又重新靠回床上,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还没醒吧,后头的事儿还不到担心的时候。”

      习苇终于好心地笑了笑:“以阿远的性格能力,恢复应该不是问题。你担心就去看看,别拿什么‘护士姐姐’的命令当借口,太傻。”后半截话又变成了阴阳怪气的嘲笑。

      习零咧了下嘴。他慢吞吞地道:“这点儿您老就不用操心了。”

      习苇哼了一声,只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阿远就是咱们家的人,别以为你姐我看不出你当年那点心思,不就是妒忌人家么,追来赶去,怎么着也有点感情了吧,别老别扭着不说。他是你兄弟。”

      习零笑了,“啊,习大夫这是洞察人心啊。”他一脸的感慨,然后说,“他是我兄弟。”

      他不止是我兄弟啊。

      习零歪了歪脑袋。也许现在想这个问题不太对劲。——如果习苇终于知道那个人和自己的弟弟,不仅仅是兄弟,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而有些感情,对于他们的职业来说太过危险,他别扭着不说的,不只是爱情。

      习苇看了眼自家弟弟一脸的“沉思”状 ,站起身来,“行啦,你呆着吧,我先走了。把那苹果吃了。”女人一扭身儿小高跟的声音一路清脆地走掉了。

      习零拿起苹果咬了一口。酸的。

      他慢吞吞地咂摸着那个苹果的滋味,然后想,如果,他和刑知远说我爱你,又会是什么感觉。

      然后心脏那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想到那个时候,刑知远用枪瞄准他。

      护士来给他拔了针头,看上去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表情奇怪的家伙。男人咔嚓咔嚓地啃掉了一个苹果,然后从床脚拿起自己的常服披在身上,晃晃悠悠地离开病房。

      刑知远已经被转到了普通病房,里面没有其他人。习零一拧门把手进屋。那人似是睡着,看上去平静而安详。习零放轻了脚步。

      他在那人床边弯下身子,还没坐下便看见刑知远的眼睛猛地睁开。那人带着点儿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楚地倒影出自己的影子。习零险些闪到自己的老腰。他一只手摁着刑知远的病床,看着自己在那个人眼睛中的脸孔慢慢形成一个笑意。

      “警惕性不错。”习零低声说。

      刑知远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笑起来:“好久不见。”

      习零摸到椅子坐下,一乐:“我可以理解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么。”

      刑知远轻微地点了下头。他眯着眼睛看眼前的人。“我因为我是做梦。”

      习零怔了一下,他笑了:“用不着这么直白又肉麻的吧,刑知远?”

      刑知远也哼笑了一声,道:“我真做梦来着,”他直直地盯着那个进在身前的人,然后道:“我梦见你让洪水卷走啦。”

      习零眉梢一挑。他不再笑了,“别告我这就把你吓着了。”

      刑知远好像控制不住一样地笑起来,直到声音变得沙哑。

      而习零并没有给他在开口说话的机会。他飞快地俯下身体,然后吻了刑知远。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带着习零嘴巴里苹果的味道。两个人的唇舌相接,习零的舌扫过刑知远的齿列,探进口腔,刑知远的舌迎上去,擦过习零的舌尖,然后是缓慢的,温和得不像话的舔舐。

      这个吻,安静而平和,悠长得让两个人几乎忘了时间。津液在口中交换,顺着唇角淌下一点点晶莹。和他们平日里的强悍激烈截然相反,温柔的像个幻觉。苹果的清香让刑知远眯起眼睛,而视线依旧长久地停留在习零的脸上。

      正吻着他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可以看到一点儿睫毛,看见他眼睛下面暗色的青影。刑知远看不清他的全部表情,习零的下巴上还有稀稀拉拉的胡子渣,而他的嘴唇该死的湿润而柔软,让他不能将自己的嘴唇与他分离。

      习零的呼吸轻轻地吹在刑知远的脸颊上。他们姿势别扭。而在刑知远试图用还带着输液针头的手按着习零加深这个吻的时候,习零睁开了眼睛分开了两个人的嘴唇。

      “别不老实啊。”他低声笑道,声音清朗。

      刑知远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他舔舔嘴唇,然后微笑起来。“苹果?”

      习零浑不在意:“团里头送的青苹果,倍儿酸。”

      刑知远只是看着他,似乎还在咂摸着那个吻的滋味,然后道:“甜的。”

      习零愣了一下。然后终于有点儿不自在地别开了脸。“你你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刑知远一脸恶趣味地欣赏着习零别扭的样子,他看着淡淡的红色从那个向来果决而强韧的男人耳朵后面蔓延出来,而眼睛里,却是灼热得烫人的情绪。

      刑知远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他道:“不用啦,我已经不渴了。”

      习零扭头瞧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男人猛地抓住了胳膊拉得低下了身体。

      一个更深更激烈也更让人晕眩的吻。男人的舌长驱直入。而在掠夺着他口中津液的间隙里,某人断续地笑起来。

      ——“不过,还不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苹果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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