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记者来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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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越野在营区前面停下。习零迎上去，敬了个礼：“陈记者。”
中校微笑着还礼。年近五旬的军报笔杆子看上去温和而亲切，他上下打量了习零一遍，“习连长。”两个人打过招呼，车子那边的人走过来，特干脆地给习零敬了个礼。
习零看着站在跟前比自己低了两个头的姑娘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嘴角。“小于，负责这次采访任务的摄影工作。”中小介绍道。习零也没废话，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往里走。
训练稍微带了那么点表演形式，没有平时被玩命的生死时速累的像狗一样喘气的士兵，以及某人时不时的呵斥，没了那张教人目不忍视的狼狈，士兵们在艰苦训练里得出的坚韧和剽悍倒是显了出来。中校站在场地边上不时地在采访本上记着什么，一边儿的姑娘扛着个中尉军衔举着单反咔嚓咔嚓一劲儿地拍。她也穿着作训服，为了拍个镜头不管不顾地趴在泥地里。
“不愧是尖刀连啊。”中校看起来颇有些感慨。
习零挺谦逊地笑了笑道：“记者同志过奖了。”他顿了顿，“尖刀连职责在身，实在是不敢懈怠。”
陈记者挺有感触地点了下头。他又看着年轻的上尉。对方一身的作战迷彩，挺放松的跨立姿势站在旁边，却依旧带出一种精悍坚硬的气质。
整个儿下午上尉同志陪同两位军报来的大神把尖刀连转了个遍，耳朵里灌满了各种他不怎么明白的文学词汇和照相机快门的声响。中校看他的眼神倒是越来越欣赏。他挺喜欢这年轻人的沉静。部队里称得上年轻有为的不少，但这样的年纪身上就能带着股军人的沉毅，难得。
饭前一支歌唱的地动山摇。陈记者坚持跟兵们一块儿吃，习零无奈，只好让里面雅间儿撤了位置。野战部队的大锅饭，怎么说呢，管饱不管好，总之吃不死人就是了。习零端着饭盒在桌边坐下，吃饭还背着相机的姑娘正跟江皓说着什么，年轻士兵明显有些窘迫。
“江皓同志是来自边疆地区吗？”她问。
习零点头。他往桌边儿一坐气氛明显就变了。几个兵本来就坐得笔挺，现下几乎得等着连长同志的命令才敢动筷子，更别提回答问题了。
一边的中校笑得和善：“吃饭吃饭，大家都别拘束。”
几个兵都没动。习零反倒笑起来：“有首长在别就不敢动弹了啊，吃饭吃饭。”他率先扒了口饭。俩记者都笑起来，刚才那一秒钟的尴尬被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
小于同志似乎对不爱说话的战士来了兴趣，吃饭的空隙还在问他些日常训练的问题。年轻人每回答一句都要想上一会，都是简单的几个词句，然后就像蚌壳一样地闭紧了嘴。
习零笑起来，向中尉道：“于记者，江皓他话不多，但是个好兵。别问他了，再问他真的连饭也吃不完啦。”
姑娘“哦”了一声，挺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扭过头去，忽然发现一直沉默的士兵脸上有一丝可以的红色。终于察觉到对方近乎坐立不安的情绪，她善解人意地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一顿饭很快吃完，士兵们已经准备整队带回。诺大食堂里就剩下习零跟俩记者大眼瞪小眼。他冲年长的记者笑笑，道：“天儿也不早了，我安排二位回总部？”
中校看着他也笑了，和善里带那么点儿狡黠：“我们不着急，习连长。”
习零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军报的意思是，咱尖刀连弄一个专题，总得有个突出的代表人物才行啊。我想咱们再做个专访？”中校笑眯眯地道。
习零默默地磨了磨后槽牙，当然，不着痕迹的那种。他向年长的记者微笑道：“您看尖刀连的这个性质•••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接受采访•••”他已经露出了那种标准的歉意的表情。
中校推推眼镜，看起来不太满意 ：“习连长你这可有点不厚道了啊。”
既然批了采访，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哪有什么保密一说。上头明摆着是要把这个年轻的上尉塑造成典型，变成120师乃至全军的一面旗。年轻人的优秀他已经目睹，而他的背景记者同志自然也有所耳闻。
他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来拒绝无数人挤破头想得到的机会。哪怕是天之骄子青年才俊，也不会这么狂妄吧。而那个年轻人，明明是一副通透明白的样子。
习零笑了笑：“真的没有什么好采访的，我担任尖刀连连长也刚一个月，真的不足以代表连里。”他依旧推诿，但这次没再给记者插话的机会，“这样吧，我给您叫个连里的老人儿过来。”
他冲着食堂外面即将离开的队伍就是一嗓子：“二排长！”
“到！”
空荡荡的食堂里回音有点吓人。景峰三两步踏上台阶，朝这边三个人跑过来。
习零笑眯眯地转过脸去。他挥手示意景峰走得近些，然后向陈记者道：“景峰，老兵了。”他看了看站得笔挺的少尉一眼：“这是我们尖刀连刀尖儿上最好的一块钢。”
景峰目视前方。
陈记者只扫了景峰一眼。他看着习零，忽然叹了口气：“习连长，你这是让我难办啊。”他脸上的那种和善忽然变得有些淡薄。
上尉沉默了两秒。在场的四个人两个暗流汹涌，两个不知所谓。
习零终于慢慢地挑起一个微笑来：“抱歉。”
年长的记者紧盯着他的表情：“不知道连里的指导员能接受采访吗？”
上尉眉梢一跳。------以退为进，这招玩的不错。他慢慢道：“指导员不接受采访。”
对方笑笑：“方便问一下原因么？”
习零的语气有那么一点漫不经心的冷淡：“保密条令限制，希望记者同志理解。”他此刻几乎与白天那个热情周到又沉稳坚毅的正面形象截然不同。男人依旧带着那种坚硬不可摧折的气质，但多了某种沉冷。当他这样转向你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些教人惊叹的品质此刻并不那么可爱。
陈记者沉默地点点头。他在转向景峰之前向习零道：“这是个机会，习连长，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习零露齿而笑：“您不会失望的。”
小于记者悄悄在习零身后眨了下眼睛，有点似懂非懂。景峰依旧面色严肃站姿笔挺，对那两人的对话好像没听见似的。
看着那边陈记者已经拉着景峰坐在桌边小声地交谈起来，习零扭过身去看看女摄影师，笑了：“我这连长是不是不该再呆在这儿了？”
女中尉耸耸肩膀，她看着对面那人的那一点笑容，觉得刚才莫名凝重的气氛忽地就散去了。她有点俏皮地眨了下眼：“我觉得以你对部下的影响力，答案是‘是’，连长同志。”
她今天可是亲眼见证了这位的影响，以及某些野战部队里的传言。女孩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相机的带子。
习零微笑一下：“出去走走吗？”
小姑娘弯起唇角，“好啊。”习零看见微缩版的自己的影子，在女孩黑颜色的瞳孔里面闪闪发亮。啊，不幸言中。他想着上午刑知远的嘲笑。
习零挺喜欢这姑娘，而他更喜欢自己的“喜欢”派上些实际的用场。
天已经黑下来了。两个人肩并肩走在营地的路上，能感觉到太阳下山以后残留在水泥地面的热量。习零步子很大，但走得很慢。他任由中尉在旁边悄悄地用余光打量自己。
他忽然开口道：“这一天了，于记者，有什么感受？”
中尉被他问得一愣，笑了：“习连长这是在采访我啊？”
习零耸了下肩膀：“随你怎么想吧。我今天可被问够啦。”
女孩加深了她的笑容，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甜美。“你们够厉害。”
习零挑挑眉梢：“以前下过部队么？”
中尉摇头道：“我今年才毕的业。”她忽然吐了下舌头：“我猜你也看出来了。”
习零也笑：“我又不是全知全能。”他侧过头看了女记者一眼，道：“你不说还真难看出来。我对照相摄影什么的一窍不通，不过看你挺投入又不怕累，”他顿了顿，“不错。”
中尉乐了：“我算知道习连长你们连里的兵都是什么感觉了。刚刚你夸我这一句我都出汗了。”
习零配合地做出一脸惊讶：“是吗？”
女孩点了下头，道：“我紧张着呢。”
习零笑笑，不再看她：“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淡淡道：“苦差事。”谈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陈记者不是你们的笔杆子么？这次怎么过来我们这荒郊野外？”
女孩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又挺兴奋地道：“能和老陈一块儿采访报里不知道多少记者盼着呐。这次是总编钦点的老陈，他又带了我。”
男人“哦”了一声，眸色加深了一点。
小记者看起来是打开了话匣子。她道：“我什么也不懂，不知道老陈为什么带我过来。”
习零微笑一下------大概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懂吧。他淡淡向她道：“这是好事儿，好好把握。”
女记者点点头。她依旧有那么点好奇，刚才上尉和老陈的对话为什么会让人嗅出剑拔弩张的味道。但那种僵硬的气氛让她知道，部队这种地方有的事儿不该知道就不要问，对谁都好。她换了个话题，笑道：“习连长很年轻呢，在学校里很厉害吧？”
习零眨了下眼睛。他看着这个还带着一点书卷气的女孩，目光扫过她这一天在训练场蹭的一身泥土，向她报了自己学校的名字。“我是那儿毕业的。”
女孩赞叹了一声，说怪不得呀。
习零笑起来，道：“于记者你太配合了，看来我得为我的母校得意一下。”
女孩微笑道：“于珏，我的名字。”
上尉挑起一边眉毛。
女孩看起来有一点点窘迫。然后她看见男人对她笑起来，在树梢间撒下的细碎光影里。他叫了她的名字。“于珏？”
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办公楼旁边儿的小操场，习零忽然道：“看出点儿什么来？”
中尉一愣：“什么？”
习零淡淡看她：“你可看了我半天了。”
于珏感觉血液冲上脸颊。她忽然很感激操场上过于昏暗的光线。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记者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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