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习零[强强]》A黑桑A

69、心意明了

　　“现在，两人一组，我说开始，前面的后倒，明白？！”

　　“是！”

　　午饭之前的最后一项训练。习零抄着手站在散开的队列前面。

　　刑知远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底下的士兵，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去，然后在身前两米的男人背影上停顿一下。

　　挺拔得不像样子。

　　“开始。”

　　一三排的士兵双手交叉胸前，向后面倒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成功而标准地完成了他们的动作。有膝盖弯掉的，有下意识用手防护的，还有根本就倒不下去的。

　　习零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变得手忙脚乱的兵们充分预感到了接下来的疾风骤雨。“把你们身体给我绷直了！幼儿园小孩儿都比你们会玩儿！今天我这儿过不了谁也别吃饭！”

　　刑知远在后面很不厚道地笑了一下，当然他没让兵们看见他们正直温和的指导员这个很无良的笑容。

　　一个小小的很流行的实验，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藏不住，无论你多么训练有素。但是毕竟是一群士兵，头一回不行再来两回怎么也绷得住自己。他们一向擅长克服本能。

　　习零下意识地用靴子捻动着脚底下的草叶。他看着兵们在他的口令里不断地后倒，起来，再后倒。

　　刑知远走上来：“连长同志，你这是司马昭之心啊。”意图太明显。

　　习零耸耸肩膀：“管用就行。”就算意图明显又怎么着，再明显他们也得照办。连长同志就是有这样的权利------让底下的人明知道他被你卖了还被强迫着乖乖给你数钱。

　　强硬的无赖作风。习零一向喜欢。

　　刑知远挺无奈地笑笑，似乎真的像一个称职的指导员一样为自家连长的土匪作风毫无办法。

　　他顺着习零的眼神看过去，不出所料地看见郑航正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尴尬藏都藏不住，而江皓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后面，把伸开的双手收起来。

　　习零勾了勾唇角。

　　刑知远拍了拍他：“不准备以身作则？”

　　习零看他。
　　刑知远笑了：“敢吗？”

　　上尉小幅度地扬起下颚，带一点子矜的骄傲。

　　“都有，停！”

　　所有的动作停下，队列肃静。习零表情平淡地开口，音量不高，但足以听得清楚：“现在，示范。”

　　他朝刑知远走过去，两个人同时右转。刑知远挑了挑眉。下一秒前面的人直挺挺倒过来。

　　他很稳地接住习零。手上的重量让双臂猛地下垂，然后通过手臂传过来，重重压在全身。

　　习零身上肌肉紧绷。他感觉自己像块坚硬的石板一样笔直地砸下去，失重刹那间微小的恐慌感让他忽略了从耳朵旁边掠过的风声。

　　后一秒下落停止，他依旧保持着笔挺的姿势，瞳孔里倒影出天空的蓝色。目光只消一转，就对上刑知远的。他看见男人对他微笑起来，腰背附近的支撑稳固而有力。

　　对视持续了大概那么两秒钟，习零接着刑知远的力道一个挺身站起来：“看见没有？看见了照这个来，位置对调，继续训练！”

　　习零扭过头，挑衅似地看了刑知远一眼。男人破天荒地没说话，好脾气地向他笑笑，笑容温和。

　　孩子气的举动。刑知远一边好笑一边想。他根本没打算习零会回应他的玩笑。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太相信他？或许两者都有一点儿，但还达不到完全。刑知远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想着这个的时候某种莫名的志在必得。

　　他有预感刚才那个姿势再持续两秒某人大概就要肌肉痉挛了。他看着习零背着手慢吞吞地穿行在队列之间，指导着兵们的动作，措辞还真是毫不客气。

　　然后忽然震惊于自己此时的心境。

　　不带任何目的的，单纯出于好奇的探究和揣测，不经思索地笑，以及胸腔里某种毫无道理、令人惊恐的温暖。

　　男人依旧看着那个人的身影，颀长挺拔，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军人的硬朗漂亮。他目光渐渐深邃，看起来若有所思。

　　刑知远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位置已经互换了，习零在江皓郑航两个人身边站下，看起来是打定主意看他们完成动作才走。郑航黝黑的面孔有一点可疑的窘迫的红色。江皓站在他前面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习零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倒！”

　　口令一下前面的上等兵便应声向后倒下，身体绷得很直。尽管到最后双手已经下意识地放开。郑航稳稳地接住了他。挺标准的动作，也才练了两遍，做到这地步不容易。习零淡淡地点了点头。他似乎依旧吝啬他的赞许，但在走开之前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江皓的肩膀。站在后面的郑航看着连长从他们两个中间走过去，嘴唇绷成一挑直线。

　　他像恶狠狠地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扯了扯江皓，示意两个人换过位置来。

　　中午吃饭桌上就他们两个。刑知远从习零手里接过饭盒灌了口汤，凉的。“今儿下午还有体能加练，看看你的兵有几个能扛下来。”

　　习零哼笑一声：“好奇？我记得好像没有官方文件通知我尖刀连成了你们猎豹的试验田吧？”

　　刑知远笑道：“连长多虑啦。”

　　习零在他旁边坐下，咬了口馒头，含混不清地道：“别老觉得我什么也不知道，刑知远同志。”

　　刑知远眨了眨眼睛，没接他话茬讨论这个话题实际上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习零忽然道：“觉得江皓怎么样？”

　　刑知远挑眉。那个来自边疆的士兵并不在他的评估里面。他回忆了下上午的训练，然后笑起来：“你看上了？”

　　习零倒毫不避讳地“嗯”了一声，道：“今年就到杠了，他得留下来。”他有点不甘心地道：“他适合你们那儿。”

　　刑知远“哦”了一声，然后后知后觉地道：“谢谢。”他又想了想那个士兵。训练成绩在尖刀连只是中上，不爱说话。他能记起来的大概只有那兵的眼神。确实是个苗子，但那样的性格在野战部队走不远。他冲习零笑了笑，倒真有几分赞许的味道：“好眼光。”

　　习零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他站起来走掉之前拍了拍刑知远的肩膀，“我欠你一回，指导员。”

　　刑知远扭头看那人摇摇晃晃地溜达出食堂，透明的玻璃门反射了阳光，反而教人再看不清楚。他又喝了口凉掉的没什么味道的鸡蛋汤，咂咂嘴，兀自微笑起来。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熄灯之后的营区格外安静，两层的建筑物窗口全黑，只有楼道口的照明灯颜色昏黄。郑航坐在门口的小桌后面，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挺走运，夜里的第一班岗。

　　小操场上模模糊糊地晃过人影，他揉揉眼睛。

　　操场上夜训的照明灯早熄了，习零听着自己呼吸和脚步的频率。刑知远从后面上来，超过他的时候带起一小阵微小的清凉。习零看着男人远远超过他的背影，表情平淡，看起来不为所动。他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刑知远的速度快过他不止一星半点，上了发条似的，一会儿功夫已经超过习零两圈。十公里跑下来，男人慢下节奏，看了眼手表。习零从他旁边跑过去。

　　“完了？”

　　“嗯。”三分钟后习零在刑知远旁边停住脚步。

　　刑知远偏过头看他一眼：“慢了啊。”

　　年轻男人不紧不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道：“非要分出个高下来？”说着话灼热气息从唇齿间呼出来。

　　刑知远笑笑，漫不经心地活动着胳膊：“你的速度已经达标了。”如果尽全力就是优秀。

　　习零也笑了，挑眉，“猎豹的标准？”

　　刑知远淡淡看他：“你希望是什么？”他反问，看见对面人眼睛里面的光芒，在黑暗里惊心动魄的明亮。

　　“你的标准。”他说。

　　两个人都笑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心照不宣。

　　刑知远走上来搭了他肩膀：“回吧。”

　　俩人都穿短袖，这个动作让他们几乎贴在一起，汗津津的身体，热度从黏在身上的背心儿里透出来，血液流动加速。刑知远低着头跟他说话，气息吹在他脖颈子里。有点儿痒。

　　习零低低地笑起来：“勾引我啊？”

　　刑知远声线醇厚：“你觉得呢？”

　　习零缩缩肩膀。

　　刑知远慢慢眯起眼睛。他感觉着手掌底下肌肉细微的收缩和那里面蕴藏的力量。

　　“你足够优秀了，习零。以我的标准。”

　　习零弯起唇角：“我的荣幸。”

　　他们被汗水的味道包围，夜晚的风忽然变得很凉。习零听见自己或者另一个人心跳的声音，沉静而有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疯狂的运转，但却无法对现在的情况，或者那个人的举动，得出任何科学合理不牵扯私人因素的理由。

　　已经走到操场边上，习零笑笑，一个轻巧的肘击。刑知远在他得逞之前撤开身体：“别总想着攻击对你示好的人，多绝情。”

　　习零对某人怨妇状的玩笑不以为意：“你伤心了？”

　　刑知远向右偏了偏头。

　　“我可以对你不明原因的自我保护和封闭表示理解。”

　　然后不出所料地看着年轻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不知是戒备还是惊讶。

　　刑知远笑了：“呐，我不过是说句实话，看看你现在的状态，防御反击？”

　　习零挑高了眉毛看他：“我们是要在半夜的操场上促膝谈心了吗刑知远同志？你这教导员的工作做到我头上来了？”他一边捡起自己扔在跑道边上的外套，一边淡淡道：“我摆出防御姿势？”他半是嘲笑半是冷淡地说：“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知道什么时候你在真正的进攻。”

　　得，果然反击了，还足够有力。刑知远淡淡地笑起来。他看着习零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迷彩服：“如果察觉了一个人的弱点，不要告诉他。”

　　习零微笑一下，补充完整：“如果他是你的敌人。你是这个意思么？”

　　刑知远眨了下眼睛，他声音轻快：“不。”他淡淡道：“没人会喜欢自己的弱点被别人掌握，除非他挖掘出了你的。”

　　习零停止了微笑。他看着刑知远，“Fair enough.”

　　刑知远还要说什么，上尉已经转过身去，随意地向后摆了摆手：“我去查个哨，你回去吧。”

　　男人笑起来：“嗯。”他在习零身后淡淡地开口，用足够清晰的音量：“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习连长。”

　　习零愣了一下，脚底下依旧是平稳标准的步伐。

　　他听见男人轻笑了一声离开。

　　习零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看着不远处营房门口昏暗的灯光，忽然后悔今天午饭时的决定。

　　他欠他一回。

　　哦，他习零一定是被食堂放了太多淀粉的鸡蛋汤糊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