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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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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邢敏不在,习某人早对自家的空荡习以为常,自己进了家行李一扔往沙发上一躺开始看电视。
习苇在旁边哼了一声。“习大少爷,这就是你的军人风范?”
习零懒洋洋地笑笑:“习苇同志,你不是嫌咱家军队风气太浓重让‘别人’没法呆么,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在家里自在些嘛。”
习苇很没淑女风范地翻了个白眼。
电视里正是小品,东北腔调浓重。没头没尾地看了两分钟,也并不觉得好笑。习少校拿着杯子灌了口凉水,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有些人那么爱看这些有啥意思。
然后在观众们的笑声和喝彩里漫不经心地换了台。
晚上姐弟俩为谁进厨房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石头剪刀布”之战,从一局定胜负到三局两胜,再到五局三胜,习少校最终乖乖地做了晚饭。
可惜,习苇同学的“自在”也只持续到晚餐。
钥匙在门锁里转的的声音让姐弟俩都有些愣神,然后习斌开门进屋。
“爸。”
习斌看了看正在餐厅的两个孩子,声音倒挺平淡,好像这两人不是分别了半年多刚刚从外地回到家的儿女一样:“嗯。”
习苇看了眼瞬间坐得笔直的弟弟,有点无奈:“下午刚到的,”她向习斌道:“爸吃过了么?”
习斌微笑了一下:“没有。”他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包,径自走进厨房。
习零嘴角一抽。
习苇幸灾乐祸地笑笑。
习斌端了碗面条汤出来,在餐桌旁边坐下。
习零早已经把自己碗里的面干掉,放下筷子标准坐姿一言不发。
眼瞅着自家老爹喝着自己糊弄的没什么滋味的面汤,习少校终于有点坐不住了。“爸要不我再给您下点儿面吧?”
习斌摆摆手。
说话间习苇也吃完了饭,开始盯着筷子头练眼力。
习斌笑了笑:“一路上累了吧,吃完就上去吧。”
习苇如获大赦,表面上依旧是一脸波澜不惊,“那我先上去啦。”
习零坐着没动。
习斌喝完碗里的面汤,放下筷子看了习零一眼。他知道这孩子是有话要说,正好,做父亲的也有。
习零收拾了碗筷,从厨房出来父亲已经在客厅里。他看着从沙发上露出来的父亲的肩膀,以及父亲肩上的将星巍然。青年挺直了腰背,然后以标准的步伐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爸。”
习斌把电视的声音调小,问道:“你们已经实习了吧。”
习零点点头:“嗯,在120师,独立营。”他顿了顿,明年夏天就毕业了。
习斌笑了笑,他难得地,看上去有些感慨:“过得快啊。感觉你去是上学还是不久以前的事情,这就要下部队了。”
习零一愣。他很少听到父亲这般口气。他们似乎也很少有如此的,真正父子之间的交流。
习斌直接开口:“毕业之后,有意向了吗?”
习零笑起来:“还没有具体打算,想听听父亲的意见呢。”
习斌眉梢跳了一下。他忽然道:“知道你远哥的部队吗?”
习零也不打算跟父亲装糊涂,道:“猎豹?”
将军端起茶杯,却并不喝。“有什么想法?”
习零露齿而笑:“很强悍的队伍。”
习斌又把被子放下,道:“每个士兵都希望自己变强。”他问:“想去猎豹么?”
青年沉默了一会,笑起来:“只有在适合自己的部队,才能更快地变强。”
习斌饶有兴味。他看着儿子的眼睛,看那里面的光芒。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士兵,像看着很久以前,倔强又骄傲的少年。“那你觉得,哪里适合你?”
习零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坐姿:“野战部队。”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说得更直白清楚一些:“120师。”
习斌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他问道:“原因?”不觉中已带上了军人的威严。
习零语气平静,“野战部队可以给我更好的积淀。儿子觉得您不光想要一个优秀的士兵呢。”
习斌笑起来,很是爽朗。而这个已到天命之年的军人眼睛里同样有一种光芒。“习零,我要的不是一个好兵,也不光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他顿了顿,慢慢道:“你的父亲需要一个继承人。”
他称呼了儿子的名字。以一个军人亦是父亲的身份,像命令,更像嘱托。
习零点头。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晚上。那时候他还没有和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谈论的资格,他看着穿军装的两个人坐在通明的灯光下,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青年平淡地笑了笑。到底他还是长大了一些吧。
习斌正色道:“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关于军部。”他很严肃,也很欣慰。他一直认为这个过于骄傲的孩子会反感那些倾轧和斗争。他知道这孩子会是个好兵,却不确定他是否甘愿成为一个“好的”继承人。
继承军人的荣誉和责任,也继承难以驾驭的权利和不得已的谋算角斗。
而这样的继承注定他不能单单是一个好兵,也没有权利去做一个好兵。
习零保持了微笑。他是军人,也是儿子。他要背负信仰,也得背负责任。他需要和他的家庭站在一起。
军部的争斗现如今并不明朗,“守旧派”和“少壮派”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而不久以前的一场演习,蓝军某部的精确打击和斩首行动给少壮一派添了不少筹码。但守旧派的实力依旧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上辈子父亲是少壮一派,习零知道。习家刑家都是如此。两家的男丁几乎都在支持少壮派的队伍,譬如猎豹。只不过习家唯一的男丁最终死在了战场上,而刑家只剩下一个刑知远。
而现在猎豹已然争取了刑家的支持。只剩一个人的刑家依旧象征着巨大的力量。而他知道,只要稍稍了解的人都不会将那个人当做好骗的单细胞热血生物。习家投向少壮一派,也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并不是明确立场的时候。如果他加入猎豹,难保习家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习斌同意了习零的“毕业意向”。最后他说:“你已经是个好兵了。”
习零微笑着点头。他一点儿也没谦虚。然后他说,“谢谢您。”
他等了这句话太久。虽然知道自己一直都没资格当个好兵,却依旧在父亲说出这么句话的时候,心中欢喜。
习少校每天绑着负重早晚五公里,听着跑道上细碎的沙石在脚底下发出微小的声响,寒假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回学校报到那天正赶上接新生,习零在那些年少的,还穿着T恤和球鞋的,刚刚从“炼狱”般的高三“解放”出来丝毫不知道即将投身另一处“炼狱”的男生们的眼神里无声地弯了弯唇角。他一身军服,步伐平稳,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被作训服加武装带衬托得恰到好处。男孩子们都会向往的形象。
程铭正站在门口,看见他便迎上来,语气挺平淡:“回来了?”
习零点头。问道:“咱们没有接新生的任务吧?”
程铭撇他一眼:“有的话头儿能不告诉你?”他小幅度地耸了耸肩膀:“就是让我过来看看,大二的没啥经验。”这个监工其实挺清闲的。
“对了,”程铭忽然开口,“赵教官让我一看到你就通知啊,现在、立刻、马上去他办公室报到。”
习零眉梢一挑:“什么情况?”
程铭摇摇头,“我要能知道就好了。”他笑得有些狡黠。
习少校勾勾唇角。道:“不能告诉我?”
程铭倒也没打算遮着掩着,笑道:“不能。”他又道:“反正你也要知道,我违那规做什么。”
习零哼笑:“敢情如果我不知道您还能违规告诉我?”
程铭假笑:“你说呢?”
习零二话没说走人。
放了东西到办公室报到,屋里就赵腾一个人。少校看了看走进来的士兵,有些赞许地点点头。
习零在办公桌前拔军姿,不说话。
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会,赵腾开口:“知道叫你来是什么事么?”
习零摇头,心道今儿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爱跟他打哑谜啊?
赵腾也不再吊他胃口,微笑道:“今年毕业了,有什么想法。”
习零干脆利索:“报告,服从组织安排。”
赵腾乐了:“别跟我扯那些虚的。”他从抽屉里抽出两张A4打印纸。“这有个选拔邀请,区队成绩前五的都有。你自己决定。”
习零低了头看看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文件。“猎豹?”
赵腾点头道:“大名鼎鼎啊。”他并不惊讶于习零平淡的语气。他笑了笑,道:“这也是学院对你们的信任。”
习零拿起那封邀请,问道:“必须参加?”
赵腾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必须参加’?看你这不情不愿的,你知道有多少兵对那个地方那是朝思暮想梦寐以求么?!”他顿了顿,又道:“嗯,不过确实是自愿的。”
习零笑笑,收起文件。“区队长还有事么?”
赵腾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在后边说了一句:“猎豹是好部队,别错过了。”
宿舍里没人。习零把正东西从背囊里倒腾进储物柜,程铭从外边进来。
“你拿着邀请了?”他话问的直白。
习零点点头:“你也有。”陈述语气,全系前五名嘛,自然少不了程铭同学。
程铭道:“这个自然。”他语气里有些平淡的自得。
这事儿保密工作还做的不错,除了拿到选拔邀请的五个人,系里基本上没人知道。
程铭的训练量加大了不少,整天累得跟狗一样。他对习零习队长的淡定表达了不解:“怎么没见你加码啊这两天?眼瞅着要选拔了。”
习零斜眼看他:“你就这么想进猎豹?”
程铭一乐:“那不一定。”一脸带点夸张的狂妄。
习零笑道:“那还练得这么猛?”
“咱不能给一区队丢人是吧,------这可是学院对你们的信任。”某人把赵腾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习零扯扯嘴角。“猎豹实际上每年从军校的选拔名额只有一个,你应该知道吧。”
程铭扬眉。“怎么着,难不成你就不会是那一个?”
习零笑了:“应该不会。”他听到那个“你”字,有点儿惊讶地看了程铭一眼。对于嘴硬的某人来说,这样一句不太好辨别的,巧妙的钻了语法的的空子的承认,还真是难得。
程铭让他噎的一阵气节,一句话没多说扭身儿出去了。习零依旧慢条斯理地收拾他的东西。他想了想,拉开抽屉。那两页A4纸还正大光明地躺在里面,措辞简洁,却是对于一个士兵的巨大的诱惑。
年轻的军人看了两秒,把一大摞理论教材扔进抽屉。他拍了拍军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关上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