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锁的衣橱》令狐葱

5、（5）失控的情绪

　　离开北京那天，凌睿看到周崇和他助手上飞机的时候就感到一阵无语。
　　他知道周崇是故意的，原本他应该还会留一天才离开北京。
　　坐在凌睿背后的段长宏跟林琦看到周崇上飞机，也惊掉了下巴。大家都以为前任会刻意避开，却不想这两位倒是光明正大的见面。
　　头等舱一个空位都没有，凌睿站起来对林琦说：“跟我换个位置。”
　　周崇立刻扭头对身后两个人说：“我和凌睿有话说。”
　　段长宏跟林琦好歹是凌睿的员工，此刻也不好全看周崇的脸色，他们僵持着，空姐过来告诉他们马上起飞了，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需求。凌睿忍着气，坐了下来，想着一会儿借口上厕所再换位置算了。
　　伴随着推背的力量，飞机起飞。
　　周崇侧头在凌睿耳边说：“我就喜欢你穿西装的样子，最好看。”
　　凌睿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懒得搭理。
　　周崇又说：“戒指呢？扔了？”
　　“扔了。”
　　凌睿忍住了抚摸自己无名指的无意识行为，忽然觉得周崇也挺可悲的。出轨的人现在做出这副姿态，也不过是自信心过头而已。
　　这个世界不是每一个有钱男人都有第二次机会。
　　凌睿终于等到了飞机进入平飞状态，赶紧起身和后面的林琦换了座位。
　　坐在他身边的段长宏也不敢随便跟凌睿搭话，即使公司的事也不敢说，总觉得他面无表情的皮囊下面是一座活火山。

　　凌睿下飞机的时候还被周崇搭了一下肩，他只觉得气都吃饱了，黑着脸拒绝了和林琦还有段长宏聚餐的提议。蛋又没有别的安排和去处，工作狂回了公司。进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一眼看见孟星河居然没走。
　　下班的时候孟星河并没有着急离开公司，他准备等第一批下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再下楼取车。目前他和新同事们还不熟，很多人的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若是认错人了徒增尴尬。
　　就在他磨磨蹭蹭耗时间的时候，凌睿发来了微信好友邀请。
　　孟星河看着那个小红点，又不敢不通过。他下意识想装作没看见，可又能装到几时，总不能等老板亲自来过问，凌睿可不是好糊弄的脾气。
　　手指抖了抖，最终还是通过了申请。
　　随后凌睿发来消息问他下班以后有什么安排。孟星河意识到凌睿的潜台词是要约他下班之后见面，便撒了谎，回复对方自己已经下班去打壁球了。
　　微信刚发出去，立刻便听见身后响起一声收到微信的“叮咚”提示音。孟星河猛地扭头，只见凌睿就站在自己身后。
　　凌睿身高不算突出，可这具身躯里仿佛藏着巨大能量，给人很直接的压迫感。
　　两人对视，孟星河又尴尬又躲不开，心慌得脸都稍微有点发红。
　　“你在公司打壁球？”
　　“……”
　　凌睿拿着手机对他隔空点了点，吩咐道：“来我办公室。”
　　孟星河应了一声，下意识就去看周围，还好他工位附近的人都下班走了，还在埋头加班的那一群人又坐得离他很远。

　　凌睿办公室里放置的香薰原本味道很淡，但这几天出差房间关着不通风，此刻一推门便扑面而来一股特别浓的香味，既有点像是橘皮的青涩味道，又隐约还带点若有似无的佛香。
　　凌睿关门后又把防窥帘也拉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光线暗下来的办公室立刻让孟星河紧张不已，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摆明要和凌睿保持了一个更“安全”的距离。
　　显然这几天的时间还不够让孟星做好和凌睿单独相处的准备。
　　凌睿被他这个防御性的动作弄笑了，高中的时候孟星河也是这样，即便凶神恶煞的说话、骂人，也要离他一臂以上的距离。
　　“紧张什么？想起以前的事了？”
　　孟星河望过去便愣住了，他被凌睿这个志在必得的笑立刻勾起了诸多回忆。
　　其实凌睿的下半张脸很漂亮，有着标准的锥子脸、窄鼻头，嘴巴也小，笑起来十分柔和好看。但是他的眼神太锐利了，以至于让人有时候会觉得他是个反派。
　　“我们天天都会见面，你要每次都这样？”
　　“……”
　　“这几天，你有没有想过我？”凌睿半低着头，情人的呓语一般的语调，显然是在哄着孟星河。
　　孟星河不敢如实回答，他当然想过了。换了谁都会想，他们之间可供回忆的细节实在太多了，而且全是那种想过一次就忍不住还会无数次去回想的记忆。
　　这样的表情很好的取悦了凌睿。他仍旧相信孟星河和周崇是不一样的，毕竟孟星河以前赞美自己的语调是那么真实，会捧着他的脸说“你怎么这么好看呐”。那尾音微微上扬，仿佛是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淇淋。
　　“想起什么了？”凌睿很随意地往前迈了一步，但拉近的距离顿时让孟星河感觉自己像是防火墙系统失灵一般，光秃秃地暴露在了别人面前。
　　孟星河僵直在原地，这气氛，直叫他整个人把重心往后移。
　　凌睿的手得寸进尺地勾起孟星河的领带，这条从材质到颜色都很粗糙的领带被他轻轻一挽，绕上了皙白的手掌，孟星河被拉着低头迁就凌睿这个靠近的姿势。
　　他们身高差了十五公分，这使得孟星河的站姿更加局促起来。
　　太近了，孟星河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凌睿根根分明的睫毛，以及有一点卧蚕的下眼睑。他瞬间在这张脸上找到了凌睿十几年前的影子，以及自己曾经无比心动的感觉。
　　“是想我穿校服的样子？还是想我穿裙子的样子？”
　　凌睿一边说一边收紧手里的领带，他的气息扑到孟星河的脖子上，密密麻麻地沿着对方的脖子向肩膀蔓延。孟星河只感觉到从身体到灵魂都开始战栗，他知道自己很难拒绝凌睿，十几年前是，现在也没有好多少。
　　“还想再亲我吗？”
　　孟星河除了呼吸，什么也不会干了。
　　“你知道我吻技很好的……”
　　凌睿忽然把他的领带往前一扯，孟星河下意识的就做出了一个吞咽反应，凸出的喉结滑动得十分明显。他的心里防线在这一瞬间崩溃，无法抵抗本能地用力地把凌睿拉倒跟前，最后两人颤抖的嘴唇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凌睿仰着脸，嘴唇上方不像高中时还有些绒毛，现在已经长出了成熟男人的胡茬。
　　孟星河的瞳孔里只有这张好看的脸。
　　凌睿的指节被孟星河捏得发疼，对方却迟迟没有亲下去。
　　这微妙的氛围持续了十来秒，凌睿忽然轻不可闻地动动嘴唇说：“亲我。”
　　孟星河替自己感到羞耻，他像巴浦洛夫的狗一样，就在凌睿叫他亲下去的一瞬间，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权，不能再做自己的主人。对方嘴唇的触感和少年时期一模一样，孟星河脑海里翻腾起许多疯狂的念头，那些不为人知的诡异渴望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他托起对方的细|腰，一颠便把人像端盘子一样抱了起来，凌睿交叉小|腿，立刻轻车熟路地盘住了他的腰。
　　凌睿还是那么轻，一点点分量都没有。
　　读书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凌睿还没有书包重，现在亦是。
　　这是他们高中时最喜欢的接吻姿势，凌睿可以与他平视。孟星河的舌头探进凌睿的嘴里，饥渴地探寻着过去令人激动的回忆、肆意的青春气息。被抱起来的凌睿肆无忌惮的抓起他的发根，发疯似的吻了很长时间。
　　凌睿知道自己想从孟星河那儿得到点什么，什么都好，哪怕只是迷恋他打扮成女人的样子也好。他受够了那种被厌恶的情绪，仿佛自己天生就是个充满恶臭的异类。
　　而孟星河现在的样子很好的满足了他，仿佛在说只要他愿意，孟星河便可以随时随地再做裙下之臣。
　　这个想法甚至让凌睿生出一点不切实际的妄念，想要和孟星河重续前缘。他知道这是被周崇刺激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回到过去，现实吗？
　　凌睿并没有认真地去设想过。

　　然而还没等他们进一步做什么，一阵敲门声忽然打断了眼下的意乱情迷。孟星河如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把凌睿放下来，撇开头不敢看他。
　　他的衬衣有点乱，可又半天扎不进去，越弄越糟糕。
　　反观凌睿，仍旧体体面面，连发丝似乎都没有乱。
　　周南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凌总，您回来了吗？”
　　刚才她从卫生间回来，正准备下班却发现老板办公室的窗帘全都拉起来了，于是前来敲门，准备问问凌睿是否要加班。
　　凌睿尽量用平常的口吻说：“你下班吧。”
　　“好的，凌总。您出差辛苦了。”说完，门外高跟鞋的踢踏声渐渐远去。
　　暧昧的气氛一旦被打断，就很难再继续。凌睿见孟星河已经趁机退到了沙发一角坐着，显然又竖起了防备。
　　沉默片刻，孟星河头也不抬地问他：“可以抽烟吗？”
　　凌睿不喜欢办公室有烟味，便立刻拒绝了孟星河。
　　孟星河搞不懂自己刚才为什么像个牵线的木偶一样去亲凌睿，而且亲下去以后竟然不想停。他心里一团乱麻，又开始后悔刚刚的失控把这本来就一团乱麻的关系搞得更难收场了。
　　凌睿观察着孟星河的表情，刚才的兴奋也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全都散了。他很清楚如果现在多问两句，孟星河一定会做出一幅避之不及的可恶姿态。凌睿并不想看到那个。
　　“你也下班吧。”
　　凌睿话音刚落，孟星河便如释重负的站起来去开门，打火机从裤子口袋里掉出来都没有察觉。凌睿只觉得那一瞬间仿佛被鱼刺扎到，脸色又暗了几分。
　　果然，人最爱的永远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