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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突来的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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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变故发生在暮微节第二日。吃过晚饭,我望着绵绵不绝的雪花发呆,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起身倒了一杯茶水慢慢饮着。但一杯茶饮尽,却是口渴更甚,身上也渐渐热起来,心下几许烦躁。我干脆将茶壶拎来,谁知里面只剩半杯水。不忿地想,果然轮到慕清溪做事,他绝对会缺斤少两。
在东莱的这些日子,我们日常生活之事依旧像在隐绝一样,都是自己动手,由我、慕云寒和慕清溪三人每日轮流负责,这也是修道的一种。慕云寒做事最认真,不会出半点纰漏。我虽然手脚笨些,但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会尽量将事情做好。只有慕清溪随随便便,毫不上心,每当轮到他,就别想这一天顺顺当当。
腹诽一番后,我拎起茶壶准备去添些茶水,谁知没走几步身上越来越热,头也开始昏沉沉。松了松厚实暖和的狐裘大氅,散去屏蔽雪花的法术,凉凉的雪片落在脖颈间与面颊上,精神这才一点点恢复。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的烦躁之感不减,迈步继续向前走去。不远处隐约有人影闪现,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用猜就知道是又在哼“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的慕清溪。
不想理他,于是路线折弯一个角度,向前斜行。眼看着就要闪身走过去,谁知慕清溪却停止哼曲,转身行来,笑嘻嘻问道,“这么晚了,小师妹要去哪?”
似有热气从身体内透向四肢,脸颊发烫,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整个人犹如在篝火边炙烤。我没好气地偏头过去,“走开。”
慕清溪一怔,趁这个空当,我快速地掠过他。脑中嗡嗡作响,脚步已是有些踉跄,可却不愿停下来,雪花落在脖颈里,立刻化成无一丝凉意的水,整个人空虚地可怕,下意识地感觉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止住此种不适。
暮色沉沉,天空灰白,惟有白亮的雪飘落。
“小师妹,你、怎么了?”慕清溪跟上来,挡在我面前,犹疑问道。
空虚更甚,浑身如火燎般,我难受地扭了扭身子,将狐裘大氅再次松了松。
“生病了?”慕清溪犹豫着,伸手一只手放在我额前。
凉丝丝的触感,很舒服。我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他,“二师兄。”
“怎么烧得这样厉害。”慕清溪抽回手,不悦地嘟囔。
凉意骤然离开,热气腾腾窜上来,我本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脑袋里已是晕乎乎似浆糊。
那只手一僵,耳畔听得慕清溪不连贯的声音,“洛诵,你、你怎么了?”
思维仿佛凝滞,身体先头脑一步做出反应。我狠狠扯了一把狐裘,大氅从身上滑落,脚下一个不稳撞进凉意混杂着的怀抱中。
“你、在做什么?”焦急而窘迫的声音,犹如从渺远的天际传来,模糊不清。
身上更加热起来,空虚,无边无际的空虚似要将人吞噬。我下意识地扯开衣襟,嚷着,“好热。”
“咚”得一声闷响,有东西骨碌碌跌落脚边。我完全顾不上,只是难受地扭着身子向那凉意靠近。
“洛、洛诵,你放开,别这样……”颤抖而喑哑的声线,一只手推搡着我。但这更激发了我心里的急躁与怒气,猛地使劲,“撕拉”衣袍裂开。
但这凉意不停地向后退,挣扎,我怒极,运上真气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俯身压上去……
嗷——
似乎听到一声惨叫,然后我脑后一痛,立刻不能动弹。
耳畔隐约一道怒喝,你在做什么?!
我想回答,但意识一点点沉下去。
大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清溪,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师兄,你不信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事实摆在眼前,我真想不到。
你不信我,我怎么会动她……
凌乱的脚步声,嘈杂的人声,晃动的火光。
“噗通”,我一头栽进黑暗。
二、
再次醒来,只觉头疼欲裂,四肢乏力,挣扎欲起身,几次三番都未能成功。只好强忍不适,认命地躺倒在床。
不一会,房门吱呀打开,脚步声在我床头不远处止住。
“洛诵,醒了吗?”
是慕云寒的温润声音,我心中烦闷,不想开口,于是继续装昏睡。
“啧啧,还没醒吗?”
有人进来,是风迷阳的声音,我觉得头疼更厉害,胸口如放了块巨石,沉甸甸地堵着。
“清、溪,还没有消息吗?”慕云寒犹豫中带着几分担心,沉沉道,“我不该一时心急怀疑他。”
风迷阳发出不屑轻笑,“难道现在就应该相信他?洛诵的茶水中被下了药,而昨天的茶水正好是慕清溪准备。洛诵药力发作时,他怎么就这么巧在场呢?若你没有及时发现,现在说不定……”
风迷阳的声音刻意拉长,嘲讽的笑意。
有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慕云寒截住他的话,一字一句道,“不会是清溪,我相信他。一定是有人设计好,在陷害他。”
“难道隐绝的人都是白痴不成,这样轻易就着道?云寒道友,话要想好再说。”从未听到风迷阳这样尖刻轻蔑的笑声。
他们提到慕清溪,难道二师兄出事了?我担忧地想,脑中疼得愈发厉害,完全不能思考。
“迷阳道友,或许是我大意,但绝不许你如此侮辱隐绝。”衣袍翩飞,飒飒作响,房间内杀气弥漫。我努力着想睁开眼睛,但耳畔惟有风迷阳不屑的大笑回荡。
“我也不相信你们中间有凶手,因为你们够蠢,哈哈……”
最后的意识是凌厉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齐齐袭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袭来,我挣扎不脱,意识再次被湮没。
醒来时,耳鸣不断,身体等了好一会才能稍微动弹。睁开眼,入目是慕云寒憔悴的面容,他的身形似乎消瘦很多,伏在床头已是睡着,紧握着我的一只手。
我一动,他警觉地抬起头,一双清润眼眸不知何时染上血丝,他说,“洛诵,你醒了。”声音听在耳中,竟是几分颤抖与喑哑。
我困惑地点点头,扶着迷糊糊仍在泛疼的脑袋问:“大师兄,你怎么在这?”
慕云寒还未回答,便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朗声道:“洛诵,好些了吗?”
风迷阳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你若再不醒,某人可要自责了。”
慕云寒面上一红,不留痕迹地松开我的手,施施然站起,“迷阳道友,事情查得如何?”仿佛这一刻,他又迅速恢复成温润沉稳的大师兄。
风迷阳眨了眨眼,依旧看着我,“等洛诵情况好些,还有几个地方要确认。”
脑中的杂乱渐渐减退,耳畔骤然回荡起那尖刻轻蔑的笑声,我一惊,望向慕云寒与风迷阳,却见两人相待有礼,与以往没有区别。
我揉了揉脑袋,想,许是做梦吧。真是让人不愉快的梦境。
风迷阳离开后,慕云寒端来一碗药,看着我服下,微微叹气。
我打量四周,慕清溪并没有出现,凝神静听,也没有他的声音,难不成是出去了?不由又想起那个梦境,试探着问,“大师兄,二师兄呢?”
慕云寒收拾起药碗,走过来帮我掖好被角,轻声道:“洛诵,再睡一会吧。”
我点点头,缩回被子里,心里忐忑加剧。慕云寒不想回答的问题,不用再问第二次。慕清溪该不会真的出事吧。
慕云寒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在即将消失于视线中时,我听到极轻极低的一道声音,他说,“对不起。”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头痛让我不能思考。于是阖了眼养神,争取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