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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9 初收获越城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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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你过来这边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天绝’?”
德清听见杨老爹惊喜的叫声,不慌不忙从一个小水塘边站起来,慢腾腾朝十丈外的另一个水塘走去——那里,杨老爹正小心翼翼地准备挖出一株野稻。
南疆民风开放、对女子束缚小,如今德清完全当地女孩子的打扮:一身色彩斑斓的裤褂,小腿上缠了绑腿、脚踝上系了银铃、臂上套了木钏,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顶,耳朵上坠了两串一寸长的玉石耳环,走起路来,全身叮叮当当直响。尽管顾氏曾戏言德清为“晒不黑”,但大半年户外山野活动下来,尽管她每次出行都尽量作了防护,现下她裸/露皮肤的颜色也比半年前深了不少。
大半年下来,祖孙两人几乎已经走遍了沅江河谷的南岸,碰到过毒蛇、也遭遇过猛兽,期间杨老爹还病倒了半个月。他们已经收集到了几十种不同的野稻种子,却始终没有找到不育系“天绝”。而保持系“永生”,只有通过与“天绝”杂交之后才能判定,现下找不到天绝,德清无法断定手中已有的几十种野稻是否包含有 “永生”。
虽然德清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天绝”,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没有一点影子,有时便显得焦躁。杨老爹的劲头则明显比她足,每天都是兴冲冲出门,背篓、弓箭、厚背刀一样不拉地背在肩上,一日下来,即便没有找到任何野稻,也会提了一两只野味回到寄宿的人家以充作饭资——沅江河谷南岸是丘陵地势,稀稀落落住了人家,半年来祖孙俩基本上能找得着晚上落脚的地方、还能吃上热饭热菜。
八个月下来,祖孙俩收获的希望明显少于失望,但是杨老爹总是愿意相信明天会更好,受到爷爷的感染,德清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她有时不禁想,如果爷爷能把人生余下的日子都这样过下去,恐怕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祖孙俩顺着沅江河谷南岸一天一天往下游找,这一日,他们已经走到了距越城百里的大瀑布附近。这一处地方的小水塘很多,十几天来德清已经找到了好几种不同的野稻。不过,杨老爹每次发现新的野稻,都以为就是“天绝”,如此三、两次之后,他自己依然兴奋着,德清却已经很淡定了。因此,这一次她也是散步一样走过去,为了不扫爷爷的兴,只是最后几步才小跑起来,她这一跑,脚上的铃铛便清脆的响了起来,惊得头顶树桠上一只毛色鲜艳的野鸟“扑哧”拍着翅膀飞向了远处。
杨老爹待她走近了,把野稻连着泥水捧到孙女面前,兴奋道:“阿清,你看看,你看看,这株野稻上的种子都是瘪谷!多半就是‘天绝’!天绝,我们找到它了!”
德清低头一看,发现这一株水稻上的穗子的确都处于直立状态、种子的确都是瘪谷,赶紧道:“爷爷,把它放进水塘里,我仔细瞧瞧。”
杨老爹看到孙女严肃的样子,觉得有戏,立即把稻株放回了原处。德清蹲下/身子,用指甲小心拨开一粒稻谷检查,发现谷壳之中并没有胚乳和胚芽,心中狂喜,接下来一连又剥开了几十粒谷粒查看,跟第一粒一样,所有剥开的谷粒都没有胚乳和胚芽!这的确是一株不育稻种!然而,现下不是稻子扬花季节,看不出这株稻种是雄/性不育还是雌性不育。如果是前者,她南来的目标就达成了一半;如果是后者,祖孙俩还得继续寻找下去。
德清与杨老爹两人又把附近的几个小水塘搜寻了一遍,发现只有这个小水塘长了这么一株水稻,这的确是一株不育水稻,至于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天绝,有待进一步确认。而要确认,只有等它发了新芽,几个月之后再一次开花了才能再见分晓。
德清用匕首把野稻截成两段,然后把三寸长的下半段连着根、泥一起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祖孙俩一路商量着回到了十里外的临时落脚处。
安顿好之后,杨老爹向主家李老丈询问:“南疆气候暖和,我们祖孙俩打算安顿下来慢慢找药,下一季打算赁几亩水田种稻子,不知哪家有多余的肥田出租?”
李老丈已经收留了德清祖孙俩半月有余,对祖孙俩的脾性也大致了解,以为他们这是没找到要找的药材、盘缠用尽回不了家乡,很是同情,想了一会,道:“我们大树村的黄家刚分了家,二十多亩水田也分给了三个儿子,听说黄老二打算带着妻女到越城做买卖,估计他手中的水田得赁出去,明日我帮你们问问他罢。”
三日后,杨老爹出面赁了黄老二家三亩水田,第二天便雇了人犁田,然后自己与小孙女把收到的几十种稻种都分别播种、育秧,一个月之后,几十种稻秧分别被栽种在用茅草做墙隔开的小块水田里;那株只留了三寸长茎杆的不育水稻,则单独种在了隔开一个角落里。
插秧之后至杨花之前的空闲时间,祖孙俩除了拔草、除虫,有时也到附近的山上打打猎、挖挖草药,日子过得飞快。两月之后,终于等来稻子扬花时节,那株不育稻种也开了花,由于是不育稻是再生稻,稻秆、稻穗都比其它水稻短,但是令德清狂喜的是:它居然没有花粉——是一株真正的雄性不育水稻!
德清开始忙碌起来。不育稻共有五个分蘖,抽了五个稻穗,她把这五个稻穗细细做了划分,然后分别收集了另外几十种稻子的花粉,一一给不育稻授粉——德清要从这几十种稻中找出保持系“永生”来。
半个月之后,几乎所有人工授精的稻粒都灌了浆,德清对自己的授精技术很满意,但是这些杂交种子种下之后,其中是否有雄/性不育植株,她心里很没底。如果这几十种稻种之中没有“永生”,也不知道这一株“天绝”还能不能再一次抽薹、开花,等待下一批筛选。
杨老爹则乐观得多,他亲眼见到过“天绝”长瘪谷的样子,看到它如今不但重新抽了薹、开了花,而且经孙女鼓捣一番之后,居然还长出了真正的谷粒,他既觉得神奇、又无比骄傲。
又过了一个月,稻子陆陆续续黄熟,德清和杨老爹亲自动手,挑选几十种稻子中稻秆硬、稻穗长、颗粒饱满的穗子一个个剪下来,小心晒干、脱粒、分装,等待下一季播种;挑剩下稻穗则全部混在一起,雇人收割、晒干后充作租金以及两人的口粮。另外,他们从“天绝”上一共获得了二百多粒珍贵的杂交稻种。
忙完这一季,已经到了年底。祖孙俩到附近的山上打了两天猎,收获不小,除了几支野兔、几只山鸡之外,居然还猎到了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祖孙俩把野猪肉切成小块,除了自己留一块,其余的全部分给了大树村人,答谢他们对自己祖孙的照顾。先前李老丈把祖孙俩描述成落难之人,大树村人本就比较同情他们,偶有想欺负一下的,待看到杨老爹给大家表演了一番厚背刀法之后,也熄了这个念头。再后来,祖孙俩老老实实种稻子,虽然种法颇有些奇怪,但是基于他们是外乡人,也就表示了理解,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收获稻谷之时还出了不少力。因此,祖孙俩挨家分猪肉答谢,村民们也不客气,算是初步接纳了他们。
过了大年初一,祖孙俩就开始雇人犁田,然后播种、育秧、插秧,接着便是等待花开。花开时节,正是三月底。杨老爹有了上一季德清的言传身教,天天盯着那两百多粒、四十多种杂交稻种的穗子,每一支抽薹,他都要按德清教授的方法、剪下一粒颖壳来检查是否含有花粉,生怕错过了那一株。
这一日早晨,德清还赖在床上,杨老爹突然把门拍的“砰砰”直响,大声喊:“阿清,快起来!三十九号没有花粉!三十九号没有花粉!它是‘长生’!三十九号是‘长生’!”
德清立即清醒过来,飞快爬了起来,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就往外跑,杨老爹看她那样子,反倒镇定了下来,转身拎起她的一双鞋,然后跟在她后面跑到了稻田里。
三十九号杂交稻只有四株,每株三到六个分蘖不等,总共十八秆稻禾。德清小心翼翼剪下刚抽薹稻穗的一粒颖壳,仔细检查了它的花粉囊,发现的确没有花粉!她接着又检查了十几粒,跟第一粒一样的情形!三十九号的确是保持系“永生”!德清颤抖着退回田埂,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埋头号啕大哭!
杨老爹站在一边,看到孙女喜极而泣,不禁也红了眼圈,他也不去劝慰,默默走开,慢慢走到稻田的另一边,去看刚才来不及看的野生型三十九号——永生。
近两个月之后,又到了稻子黄熟季节。这一日,祖孙俩起了个大早,草草用了早膳之后,便背着大大小小的口袋往稻田去收稻穗。祖孙俩嘴角、眉眼都洋溢着欢喜,这一季过后,他们就能带着天绝、永生以及另外几十种稻种回返两千里之外的家乡。
然而,他们刚刚走到田边,村口的大道上突然驰来一匹快马,马上的人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彩衣,一边大喊:“乡亲们,赶快收拾东西上山!两日前越城已经被南诏人攻陷,贼人正往这边来,他们一路掳掠牛羊、砍杀男人、□□女子!贼人已在二十里之外!大家一定要快!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