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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 聊八卦身世堪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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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船之上,待祖孙俩回了船舱,杨老爹却板起脸道:“阿清,刚才你让自己师兄‘上阵不要冲得太靠前’这话,以后万不可再于人前道出来!”那话合情、不合理、更不忠君,只能私下里说说罢了。
德清低下头,应了一声“是”。这个时空,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她如何不清楚?她不过是想冲淡一些离愁别绪,又仗着自己年纪小,才这么胡说一回罢了。
他们刚安顿好,便有人敲门,德清开门一看,竟然是商船的代理人秦管事,赶紧迎了进来。秦管进得门来,立即对杨老爹拱手道:“杨老爷子,幸会!幸会!不知对仓房是否满意?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杨老爷子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对了,这是几样新鲜瓜果,给杨老爷子解解渴。”
杨老爹一愣,对秦管事的热情颇不适应,后来脑中灵光一闪,会过意来——天下谁人不识冀州徐,人家这是卖给徐家面子呢。如今徐原麒封了镇南大将军,不出意外的话,南疆未来肯定会在徐家的掌控之下,况士农工商,商人最末,梁家跑南北生意,自是万万不敢怠慢徐家。如今徐家少爷有事相托,这可是给梁家面子呢。
杨老爹想通了这一层,不敢托大,却也不自卑,呵呵笑道:“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劳烦老哥了。接下来的二十天,我们祖孙俩还要继续劳烦你们,还请老哥不要厌烦了才好。对了,我们祖孙俩到南疆寻药,却对南疆一无所知,老哥往来南北之间、见多识广,不知能否坐下来给我们讲一讲越城?”
德清赶紧搬来椅子,秦管事也不推辞,一边坐下,一边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老爷子肯上我们的船,是我们的福分。说来这殷京跟越城之间,我每年都要跑上一趟,见多识广说不上,乡野趣事倒听说不少。不知老爷子要找的是什么药?说出名字来,说不定我能帮上一些小忙。”
杨老爹道:“那就先谢过老哥了。”
转脸却对德清道:“阿清,我记性不好,那两种药叫什么来着?”
德清随机应变:“一种叫‘天绝’,另一种叫‘长生’,都是长在水塘里,跟野稻伴生。”
秦管事想了老半天,最后皱着眉头道:“没听说过——不知道这两种药还有没有其它的名字?
德清摇头,杨老爹道:“老哥不必为难,只需告知我们有野稻生长的地方即可。”
秦管事展开眉头,笑道:“这个倒不难,越城周围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地,早些年我们也曾到越城附近山里收购草药,要说野稻么,沅江河谷最多。”
“沅江?那我们岂不是走错了路?”杨老爹着急起来。
秦管事继续道:“老爷子莫急,澜江在越城拐了一个大湾,由南北之向变为东西之向,越城以北,为澜江;越城以东,则为沅江……”
半个时辰过后,秦管事把自己所知道的越城周围的城郭、山川都一一介绍了一遍,末了,试探着问道:“我听见杨小公子称呼徐小将军为师兄,莫非杨小公子是镇南大将军的徒弟?”
杨老爹道:“那倒不是。我这孙子和徐小将军曾一同拜凤郡陆致远为师,彼此同窗了三年,是读书的同门。”
秦管事闻言,眉毛一挑,顿时提高了声音:“凤郡陆致远?杨小公子是陆致远的学生?”
凤郡陆家五百年传承,其地位比冀州徐家更为世人所尊崇,凡陆氏弟子,最差的都能考中举人。开始秦管事以为德清只是徐原麒麾下某个部将的亲戚,没想到她竟然是陆致远的学生,他不禁挺了挺自己的腰背,端正了一下坐姿。
杨老爹看惯世情,内心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这孙子得了陆先生三年教诲,承蒙陆先生不弃,为他取字——”
“爷爷——”德清暗暗皱眉,及时出声阻止了杨老爹。
杨老爹摸摸鼻子:“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秦管事却肃然起敬,站起来对杨老爹作了一揖,道:“恭喜老爷子!杨小公得入陆门,高中指日可待啊。”
陆致远收徒的怪癖天下皆知,听课需考试入场,授完课,还要再考试,合格之后才正式认为陆门弟子。这杨小公子得了赐字,自然是正式入了陆氏一门,前途无量啊。
杨老爹没想到秦管事居然如此郑重,不禁愣了一会。还是德清在一旁推了推他,这才答道:“快坐下,快坐下,金榜题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老哥谬赞了。”
秦管事却问道:“杨小公子可下过场了?”
杨老爹笑道:“还没有呢,打算明年去试一试。”
杨老爹心里美滋滋:明年德方也有十二了,可以去考一考童生试。德方跟着二十年前中了秀才、前年又中了举的顾二舅舅读书,很有成效,两年前又得了陆致远批注的几本书,现今又有童试第一的黎嘉铭在一旁指点,考中个秀才当不是难事罢?
听说德清是陆致远的弟子,又是徐景宏的同窗之后,秦管事原先的假意奉承变成了真心的敬服,跟杨老爹聊得越来越融洽,聊完了越城,便开始聊起来殷京:
“……陆家这样的人家,如今如鱼得水自是不用说。元熙帝大赦天下之后,不少人家都重新起复受到了重用,其中的刘家,获利最多……老哥,你知道青州刘家吗?这刘家也是累世的书香世家了,当年也有从龙之功,可惜受刺太子案牵连,族中虽然没有人涉案,不幸的是刘家的嫡长儿媳妇李氏与罪妃庄氏的女儿惠平公主是故交,而惠平公主的驸马直接参与了谋逆。刘氏一族、李氏一族因此皆被疑,均全族丢官。最可怜的是刘李氏,彼时刚刚生下孩子,一年之后竟抑郁而终,留下一岁幼儿嗷嗷待哺……”
德清对黑暗、血腥的政治不感兴趣,本来只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这里却心头一跳,不由出声问道:“这位刘李氏,是何方人士?怎么会与惠平公主是故交?”
秦管事道:“说来也巧,这刘李氏娘家原籍,正是象州郡平阳县,就在你们乐阳县的隔壁。算起来李氏一族也有一、二百年的传承,前朝时从兖州移居象州,几十年前全族移居殷京。李氏一族善诗书,听说这刘李氏尤其出色,后被选为惠阳公主伴读,一向跟惠阳公主交好。”
德清心里有了计较,道:“原来如此,多谢了。”
杨老爹却大声问道:“阿清,你的那位刘师兄姓刘,他的外祖家也在平阳县,他家是不是青州刘家?”
德清道:“这个——我倒不曾问,所以不晓得。”
秦管事却很好奇:“杨小公子还有一位刘姓同门师兄么?
杨德清还没来得及开口,杨老爹快速道:“是啊,她的师兄叫刘镜湖。”
秦管事道:“刘镜湖,是‘铜镜’的‘镜’么?刘家的孙辈排的正是这个‘镜’。若他也排‘镜’,多半就是刘李氏留下来的那个孩子了。”
德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最后却问了这样一句:“那个刘李氏的孩子,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不曾想,秦管事立即兴奋了起来:“刘李氏去世时与刘侍郎仅成亲三年,只留下一个孩子。不过,这个孩子的异母弟弟妹妹倒不少。刘侍郎少年时被誉为殷京玉郎,对他向往之人比比皆是。听人说,惠平公主当初也曾属意于他,无奈被赐给了表哥庄氏。刘李氏去世一年之后,刘侍郎娶了韦贵妃的娘家女儿为继弦,如今也生了两子一女呢,据说,最大的那个儿子,比刘李氏的儿子小了三岁、算来今年也有十二了。对了,据说,当今皇上小的时候,韦贤妃很是看顾。”
杨老爹叹道:“难怪刘家而今如此受重用!”
德清听了,想起那个喜欢独来独往的清冷身影,心里酸酸涩涩。
二十天之后,商船顺利抵达越城码头。德清站在船头,看着依水而建的城郭低低耸立在方圆几十里的冲积平原之上,城墙上也不见箭垛等物,不禁问秦管事:“越城也算富饶之地,为何城墙如此之矮?万一南诏来犯,如何是好?”
秦管事笑道:“杨公子多虑了,越城与南诏相邻的东、西、南三面皆是陡峭的高山,山上毒蛇猛兽出没,根本不可越;唯一可通南诏的就是沅江,然越城以东十里处,沅江被一道几十丈高的飞瀑截断,因此水路也不通。如今越城人要往南诏、或南诏人要来越城,都要先经过越城西面的云城、再经滂城绕道呢。南诏一直想打下云城,这不,听说不久又要开战了。”
德清这才放心。一行人下了船,秦管事使人搬东西、装车进城,德清则与爷爷雇了一辆轻便牛车向沅江河谷边上的小村庄驶去。路上德清撩开车帘,看见道路两边都是稻田,田里的稻穗已黄熟,江风吹来,一杆杆的都在轻轻摆头。
德清一路看过去,约莫走了一个半时辰,德清发现田里的稻子品种明显与象州那边的不一样,便打算跟田里的农人买上几十穗作杂/交材料,正要开口让赶车师傅停车,大路另一头忽然冲过来一大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