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之愿》芳桦

7、闲言碎语

　　小煦还在浮想联翩的想着徐妈和婆婆的区别时，婆婆的叫声唤醒了她，
　　“小煦，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小煦回过了神，
　　“没什么？”
　　“小煦，坐过来点儿，我看你瘦了，最近找工作遇到困难了吗？”
　　“有点儿困难，都不太合适，主要是时间不行。”
　　“是啊，你要接送鸣鸣，哪儿有那么合适的时间呢，不好找就不找了，反正杨峥挣的钱也够花了，你呀，好好把他俩照顾好就行了，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等鸣鸣上学了，再找吧。”
　　杨妈总是这样的善解人意，这就是她与徐妈的最大区别，徐妈看待小煦的失业很懊恼，拐弯抹角的教训了徐小煦好几回，什么“女人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女人在家里待久了就与社会脱节了，与丈夫没有共同语言了，丈夫就容易出轨”，小煦每每听到这些话都是哭笑不得，听多了，这耳朵都生茧子了。
　　“嫂子，你买了什么，有吃的吗？”
　　杨嵘拿起小煦进来时带的那个塑料袋，翻看了一下，
　　“我买了方便面和肠。”
　　“行啊，那我们中午凑合吃吧。”
　　徐小煦朝着杨嵘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杨妈的另一边，三个人开始天南地北的海聊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基本都聊了个遍，一转眼，到了中午的吃饭时间，杨嵘拿水壶出去打水，徐小煦则把方便面外面的包装拆开，杨嵘回来时，小煦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开水了，杨嵘一边倒水一边随口说着，
　　“嫂子，我哥允许你吃方便面吗？”
　　“嗯？”
　　一旁的小煦有些糊涂，杨嵘倒完水把水壶放好后，坐到了病房的椅塌上，
　　“我哥很早就说了，方便面不能吃，垃圾食品，好像有个女大学生因为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最后得癌症死了。”
　　“是吗？”小煦淡淡的说着，她的记忆里好像杨峥曾经说过，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因为儿子。
　　有一次，他们一家三口去超市购物，儿子看见了康师傅的大碗面，硬是拉着小煦给买，小煦怄不过就给买了，回来的路上，杨峥便把小煦说了一顿，小煦现在想想，他那是心疼儿子呢，儿子和她比起来，儿子永远排在他心中的第一位。
　　方便面泡上了，一会儿半会儿好不了，小煦有些无聊的趴在了窗口向外张望着，雨已经停了，风儿偶尔吹来即使在这样闷热的夏天都会感到丝丝凉意，远处的大桥被雨水冲刷一新，桥下的大河水也都泛了青苔绿，桥的这一边，依然是繁华的闹市，桥的那一边则是刚刚建成的一群群小高层和几个破废的工厂，小煦看着那些小高层，若有所思的说着，
　　“你们看，现在腾出个地方就盖上小高层，盖那么多的房子也不怕卖不出去。”
　　杨妈张了嘴想接着说点儿什么，杨嵘抢了先，
　　“妈，你稍等。”
　　杨嵘对着杨妈摆了摆手，她把脸朝向了小煦，小煦依然趴在窗口，并没有察觉这些变化，
　　“嫂子，你知道吗，我现在绝对相信一句话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我哥竟然说出了同样的话。”
　　小煦把头从窗口移了回来，她愣愣的望着杨嵘，杨嵘笑了，
　　“房子，我哥昨天过来时对着窗口也发了你刚才的那一番感慨。”
　　小煦听着，终于露出了一天中的第一个笑容，挺难得。
　　中间床位的一位阿姨笑着说，
　　“这说明你哥和你嫂子的感情好呀，有默契。”
　　杨嵘应承着，“那是那是。”
　　杨妈也附和着，“我儿子和我媳妇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是相敬如宾的好。”
　　本来不觉得怎么样，让大家这样你一嘴我一舌的说着，小煦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竟然也会不好意思起来，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旁正吃着面的杨嵘戏谑的说着，“嫂子不好意思了。”
　　这一说大家把目光都放到了小煦身上，小煦顿觉得更加不自在了，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小煦推了推杨嵘，嗔怪的说，
　　“吃面吧，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水足面饱之后，杨嵘挺了挺腰，
　　“挺好吃的，就是没什么营养。”
　　“是啊，好吃的东西都不一定有营养，不好吃的大部分都有营养，就像山药，你哥就不喜欢吃炒山药，可是山药的营养却很高。”
　　“其实吃东西和人一样，就像现在的职场精英们，大都霸道器张，精明冷酷，果断狠辣，他们总是摆着一种被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淬练出来的强者姿态，看着倒是挺吸引人就是不太好相处，而平庸的，碌碌无为的人，让人视若无睹的却都很好相处。”
　　小煦笑了，“你是在说你哥吗？”
　　“我哥是个例子，我的老板也一样，不过女人却都愿意爱上这样的男人。”
　　小煦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杨嵘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吗，她是在提醒，还是在暗示着什么，小煦莫名的感到心慌，慌的她连话都懒得说了。
　　病床上的杨妈却似乎听出了杨嵘话里的意思，
　　“杨嵘，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杨嵘听到杨妈的话，脸攸地红了起来，
　　“妈，你说什么呢？”
　　“你是我的女儿，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看不透吗。”
　　杨嵘大学毕业后工作至今已经五年了，婚姻大事始终没有解决，现在已经步入了剩女的行列，这可成了杨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一块心病，问题关键，杨嵘近几年已经拒绝相亲了，所以小煦有合适的还是介绍给华菁，她可不愿到杨嵘那里碰一鼻子的灰。
　　女人天生都爱八卦，虽然小煦还在为自己的婚姻焦虑着，可一听到杨嵘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也回了神，
　　“说出来大家听听，我和妈也帮你参考参考。”
　　“嫂子，你也跟着妈起哄，什么跟什么呀。”
　　“什么跟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们老板。”杨妈一针见血，正中杨嵘心意。
　　“妈。”杨嵘带着撒娇的腔调喊着，逗的满病房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小煦也一扫刚才的忧虑，抿着嘴笑着。
　　“嫂子，你还笑呢。”
　　“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件好事，这好事为什么不笑呢。”
　　小煦朝杨嵘做了个鬼脸，她们姑嫂俩相差四岁，基本没什么代沟，都属80后范畴，所以会经常一起逛逛街，看看电影，聊聊天，偶尔小煦还会到淘宝上给杨嵘淘一两件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杨嵘偶尔和朋友出去逛街遇上好看的适合小煦的衣服也会不惜重金买下来送给她，她们之间的关系亲密的像姐妹，私下相处的时候，杨嵘多半会以“姐姐”称呼小煦。
　　即使这亲密的关系，小煦也从未在杨嵘的嘴里听说过什么，嘴把的挺严，也不知她的老板是何方大神，难不成和杨峥一样也是个奇葩。
　　小煦试探的问着，
　　“你老板和你哥差不多吧，如果条件不错就从了吧，别老单着了。”
　　“是啊，如果和你哥差不多的话，我看靠谱，有时间把人领回家让我们看看，帮你把把关。”杨妈也乘胜追击。
　　“你们都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开始张落了。”
　　“你老大不小了，趁早不趁晚的事，我像你这个年龄，都有你小侄子了，你还不着急呢。”
　　“我着急有用吗，人家牙根对我都没什么意思。”
　　小煦和杨妈目瞪口呆的望着杨嵘，说的这么热闹，原来不过一场暗恋，听得热闹的大家脸上也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我让你们糗大了。”
　　杨嵘捂着脸想往外跑，小煦急忙把她拽了回来，
　　“跑什么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用管是不是暗恋，起码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有总比没有强吧，总算找到个目标了。”
　　“你嫂子说的对，有总比没有强。”杨妈也发表了自己赞同的意见。
　　“跟我们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和你哥一样优秀吗。”小煦问。
　　“条件吗，除了家不是本地其余应该都和我哥差不多吧，甚至可能要比我哥强些，不过，他没有父亲，我听说，他高三那年父亲得了重病去世了，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家辍学了一年，他其实挺不容易的，大学毕业后他只身来到这里打拼，凭借的全是自身的努力，他虽然有些霸道，有些冷峻，有些高傲，对我们这些下属严厉的也近乎苛刻，但我总隐约感觉他肯定有另一面，有温柔多情的一面，只是他不会轻易的把这一面表露在人前，也许只在他爱的人面前才会表露吧。”
　　小煦边听边点着头，
　　“观察分析的还挺透彻。”
　　“他没有爸爸，这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半都很孤僻，小嵘，你可要想好了。”杨妈还是略有些担心。
　　“妈，你女儿只是在单相思呢，人家根本都没把我当回事，你倒杞人忧天了。”
　　“你太悲观了，我觉得吧，你应该勇敢的告诉他，你告诉他，不外乎两个结局，他接受你，你们在一起了，他不接受你，你们不在一起，可是如果你永远不告诉他，结局是你们永远不在一起，从经济学角度观察，你还是应该告诉他。”
　　“经济学，对呀，嫂子，你有会计证是吧？”杨嵘突然想到了什么，莫名的问起小煦。
　　“有啊，怎么了？”
　　杨嵘拍了一下小煦的大腿，
　　“嫂子，你的工作有戏了。”
　　杨妈也瞪起了眼，
　　“小嵘，你能帮你嫂子介绍一份工作？”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试试吧。”杨嵘满腔热情的说着。
　　小煦没太在意，工作的事她几乎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没有一份工作会为了她的时间而量身定做，早晨八点半也许还可以接受，可是下午四点半必须下班的单位应该不太多吧。
　　小煦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她要回去接鸣鸣了，她起了身跟杨妈和杨嵘告别，杨嵘又抢了先，
　　“走，我送你到电梯口。”
　　徐小煦没有拒绝，姑嫂俩亲热的走出了病房，杨嵘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姐，工作的事，我帮你问问。”
　　“不用勉强，不行就算了。”小煦淡淡的说着。
　　“没事，我看能靠谱，我们单位有个会计前几天离职了，正好有个会计的空缺，我觉得你适合。”
　　“时间能行吗，我要接送鸣鸣呀。”小煦转头看着杨嵘。
　　杨嵘思索了一会儿，
　　“时间吧，我们上午8：30上班，下午5：00才下班，有点儿晚，把鸣鸣一个人放在幼儿园里，他要害怕了。”
　　杨嵘停了停，接着说，
　　“没事，我跟人事部的人说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尽人事，听天命吧。”
　　徐小煦望着杨嵘又坏坏的笑了，杨嵘被她的笑弄蒙了，
　　“笑什么？”
　　“笑你和你的领导，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真成了同事，我是不是可以见到那位大神的真面目了。”
　　“嫂子。”
　　杨嵘私底下撒娇的时候通常唤小煦“嫂子”，她是想在称呼上宣誓，我可是你的小姑子，我比你小，你不能欺负我，小煦早就习惯了，却从没让过她。
　　“叫嫂子也没用，不过我还真不想去你们单位。”
　　杨嵘疑惑的看着小煦，
　　“为什么呀。”
　　徐小煦很有感悟的说着，
　　“我白天在单位见得是你们领导那位奇葩，晚上回家再见你哥这位奇葩，整个两张冷峻严厉的脸，你说我是不是以后就不会笑了，真成了苦瓜脸，黄脸婆。”
　　杨嵘被小煦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睛都流泪了，招来很多路人的注目，弄得小煦都不好意思了。
　　“好了，别笑了，我说得都是实话。”
　　“实话，实话，绝对实话。”
　　杨嵘笑得终于能直起腰说句完整的话了。
　　“我听他们前辈说，我们领导以前对人不是那个样子，是个很热忱的人，后来才慢慢变得现在这么冷漠的，想想看，他一个全无背景的人能一路走到这个位置，真是不容易，不知道这其中受了多少暗算背叛，他能不心冷吗。”
　　徐小煦撇了撇嘴，笑着说：
　　“嗨，你就是个大花痴，人家是官位越做越大，自然架子越来越大，你哥就是个例子。”
　　这点小煦最深有感悟了，当初她嫁给杨峥的时候，杨峥不过是个技术中层，他一路走来，过五关斩六将，经历了暗算，经历了背叛，坐到了今天这个公司的高层位置，受人捧，受人尊，自然而然的架子就摆出来了。
　　杨嵘反应过来，小煦不是在表扬自己的哥哥，她嗔了小煦一眼，
　　“你说得都对，人吗，此一时，彼一时，像我哥和我们领导那样到了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当然不用和我这样的小跟班一样了，见到人就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能做到他们那个位置，我想我也会让我这笑累了的脸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起这笑脸，就连你小侄子都深有感悟呢。”小煦脸上透着母爱的笑容。
　　“说给我听听，我侄子有什么高见。”杨嵘急不可耐的说着。
　　“前几天我接他放学，回来的路上，他犯了个错误，我严肃的说了他两句，正好这时我们遇见一个熟人，我和那位大姐笑着打了招呼，回家后，我继续批评鸣鸣刚刚犯的错误，他开始顶嘴，他说，‘你们大人怎么这样，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了，’听了这话，我都想乐，我问他什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他振振有词的解释着，‘你看你对我说话时态度就是不高兴，转眼遇见一位阿姨你又高兴的和她打招呼，你这不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高兴了，’你看你侄子，真是人小鬼大，这个他都观察的仔细。”
　　杨嵘听了也乐了，
　　“我侄子有出息了，还会观察人的表情了，长大了，越来越像我哥了。”
　　“啊？”小煦迷惑的看着杨嵘，
　　“我哥小时候也这样，成天弄得和个小大人似的，年少老成，我的同学都怕他，都不敢到家里来做作业。”
　　小煦笑笑，她想，杨峥不只是年少老成，他现在也很老成，总摆着一副老学者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