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南野史•菊花台》sunka

5、落霞，红光

　　“莲西，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羡慕你。”红菊抚摸着我披散的长发。
　　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里面反射着的红菊的脸。我说：“为何？”
　　“你太年轻，年轻得让我嫉妒。”她弯下腰，使她的脸离我极近，我感觉到了她呼出的气息。
　　“你不年轻么？十几年了，你的容貌，丝毫都没有改变。”我扭头看了看她。
　　“我已经老了，很多年前，这里，就苍老了。”她又直起身，将手放在她的胸口上，看着我说。
　　她的眼神太过媚惑，让人情不自禁想坠入进去。
　　“红菊，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偏着头，摸了摸她的脸，皮肤的触感如同鸿南最名贵的丝绸。
　　“莲西……”她看着我，雪白的手由颈项一直游走到我的下巴底下。
　　我看着她长长的红色的指甲，却没有躲开。
　　她凑近我，脸上感觉到她说话的气息，她说：“莲西，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等你成为了月司，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
　　我拨开她的手，起身离开。

　　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梦，闭上眼和睁开眼都是一样的景象，一片暗黑。
　　却时常感觉到歌妃的声音，高远地腾上天空。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光明，使我并不感到恐惧。

　　翌日。
　　天地变得混沌起来，人影在我面前影影绰绰。
　　在看清红菊的前一刻，我向后慢慢倒去，那种感觉很美妙。
　　我等待着那一阵剧痛，可是我的头并没有碰到地板。

　　当我有知觉的时候，七夜已经派来了宫中最好的太医，赵华。

　　“赵太医，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复明？”我卧在床上，用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他。
　　“月司……身体并无反常，这种情况，在以前发生过么？”赵华继续为我号脉，他是宫中最年轻的太医，曾拜师华鹊川，医术高过了很多年老的前辈。

　　“没有，从来没有。”我忽然觉得害怕起来，害怕逃不出这片黑暗。

　　赵华站起身，他顿了一下，转头问一旁的红菊：“再有半月，便是月蚀之夜，对吧。”
　　“是的……赵太医。”红菊回答。
　　“掐指一算，月司也已经成年了……”赵华陷入思绪中，忽然间惊道：“莫非！……”
　　“呵呵呵呵……”红菊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微锐而放纵。“果然是师拜华鹊的人才，学识果然不同反响！”
　　“红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执迷不悟么？！”赵华的声音忽然多了些男子的威严。
　　“赵太医多虑了，这病，想必是治不好了，就把月司交由我罢！”红菊的声音有些凌厉，然后便没有了声音。

　　“红菊，太医呢？”我问。
　　“哦……他走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熬药。”我觉得红菊的行为有些怪异，心便开始惶惶下坠。

　　顷刻之后。

　　红菊熬好了药。

　　她说：“喝吧，喝完了，病就好了。”
　　我端着药碗，问：“这药怎么没有热度。”
　　她说：“这个不用管，喝完了这药……你便可以看见东西了。”

　　听罢，我仰头喝了一大口。

　　然后我猛咳起来，那是什么药，咸腥而黏稠，却想吐却吐不出。
　　我下床，扶着床梁，擦着嘴用力地呼吸。

　　我说：“那是什么？！”
　　红菊走过来扶着我，她的声音有些冰冷，有些伤感，她说：“莲西，你不用怕，这对你，并没有坏处。”

　　我的眼前出现一片轻微的光泽，是一片淡漠的红色。然后世界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第一眼便是碗中溅出的红色液体，是血，人血。然后一带血迹一直拖延到门口。
　　接着，是我长长的红色指甲，和暗红的发丝，这让我深深地惧怕。

　　我的身体猛然僵直，然后发疯似的转头，摇晃红菊的双肩，我说：“赵华！赵华……他在哪里？！在哪里？！……”
　　一个音节哽在我的喉咙里，我知道我哭了。

　　红菊没有说话，直到我静了下来，只有低低的哭泣。

　　她走过来，抱着我，她说：“莲西，你不要哭，赵华死了，我也难过……”

　　我仍然低着头，没有看她。
　　我说：“你走开。”

　　红菊突然愣了一下，她站起来，看了我很久，直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