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薛蟠认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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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薛蟠认亲
却说那日王夫人提起娘家妹妹一家来京。薛姨妈年轻守寡，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十分单薄。偏生儿子薛蟠不懂事，把天捅个窟窿，也敢拿钱去补。只当是天底下没有花钱办不成的事儿。
多亏女儿宝钗聪慧可人。薛姨妈就想着，好好给女儿谋个出路。赶上宫中公主郡主选伴读，收拾收拾，就要携儿带女北上。哪知，正在家中收拾东西，家院传话，说薛蟠跟秀才冯渊抢民女，险些把人打死。路过一位壮士看不过，一把抓起薛蟠，掼到路边，头上撞了个大窟窿。薛姨妈急忙去看，早有家人请来大夫，包扎地跟个猪头一般。
薛蟠睡了两天，第三天醒来，薛姨妈、宝钗来看。怕他生气，薛姨妈只说，已经派人去追那个打人的，只知道他叫柳湘莲，早跑了。幸好，冯渊跟那小娘子正在拜堂，叫家院拘来，现在柴房关着，问薛蟠如何处置。
薛蟠瞪着眼想了一想，笑道：“咱家有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跟一个穷酸秀才争什么争？给几两银子，骂一顿，吓唬吓唬，别叫他们出去乱说，败坏咱家名声，放他们回家就是了。倒是那个拐了人家好女儿，又一女二卖的瘸子，合该拘了，扔进牢里，省的祸害别人。”
薛姨妈听了，无不依从。宝钗瞧着哥哥明白，心下一喜，就跟母亲、哥哥商量，选秀一事不急，等哥哥身体好了，再去就是。
薛姨妈急忙夸女儿懂事。薛蟠听明白，眼睛瞪的更大，“妹妹娇生惯养半辈子，何苦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给人当奴才使。再说，咱家虽是皇商，到底比不上簪缨书香人家清贵。在自己家里，人人尊重你。进了那里头，不知道怎么遭作践。你看姨母家元春姐姐，那还是侯门小姐，才德容貌俱备，不也苦熬了十来年，一点儿音信全无。我跟母亲总共就你这么一个姑娘，哪里舍得你去受苦。趁早想法子请了病假，等将来给你找个殷实人家，好好当你的大家主母，岂不爽快？将来若是能生个好外甥、好外甥女，凤冠霞帔，还能少了你的。哥哥一个男人，不能顶门立户，偏偏叫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陪着元春姐姐苦熬，不如拿绳子来，勒死了我。”说着说着，捂着头装哭。
他这么一哭，薛姨妈、宝钗皆陪着落泪。宝钗还要讲些大道理，薛姨妈早就捂了嘴，柔声劝道：“我儿不去了，你元春姐姐熬着，总还有些念想。家里又不止她一个女孩儿。我哪里舍得唯一的女儿受苦。不去了不去了。”接连说着，就出去找人托门路请病假。
还是宝钗明白，急忙叫住母亲，说让她给舅舅王子腾送信，请他想法子。王子腾虽然可惜外甥女前程，奈何薛姨妈信里说的可怜，只得帮妹妹想法子，使了钱，请大明宫总管戴权出马，免了宝钗应选。薛蟠高兴了，一面忙着整治金陵铺子，一面给王子腾送信，问花了多少钱，说舅舅一生清廉，不能叫舅舅出力又出钱。
王子腾看了信，又气又笑，只说是一千两也未必够。哪知，薛蟠还真差人送来一千两银票来。弄的亲戚们知道了，都叫薛蟠呆霸王，把这事当笑话说道。
薛蟠听了，浑然不怕。收拾完金陵铺子，挑好的留着，不赚钱的发卖了。那些个伙计也挑忠心能干的留着，不好的只敲打一番，多发一个月月钱，打发回家吃自己。
金陵屋舍严整，舍不得卖，索性租赁出去，只留一处，供几家下人居住。叫他们按季收房租，半年往京中送一回，顺便看着金陵各处铺子。别看薛蟠平日里呆头呆脑，做起事来，丝毫不下于人。瞧的薛姨妈直乐，只说这孩子行事，很有王家家风。宝钗在一旁偷笑，“妈说的，是熙凤表姐风格吧？”母女俩笑一回，跟薛蟠讲王、贾两家人事。诸事妥当，乘船北上。
到了京中，正巧贾珍出殡第二日。一行人刚进贾府，就有王夫人领着媳妇、侄女迎到大厅。接进去坐了，姐妹多年重逢，悲喜交集。王夫人诉说一番情意，夸薛蟠长大了，宝钗懂事了，引薛姨妈、宝钗去见贾母，送些人情土物。薛蟠自去拜见贾政、贾琏，又引见了贾赦。贾蓉守孝，不常出门，暂且未见。倒是八宝，因在外书房读书，贾政撞见，拉来见过薛家大哥。
贾琏笑着拉着薛蟠讲，“这就是二太太家衔玉而生的宝玉。宝玉，这是你薛家表哥。”
八宝抬头，略一愣怔。薛蟠也迷糊了，“这个弟弟，好生面善啊。”
贾政就在旁边怒喝，“孽障，愣着作甚，还不见礼？”
八宝急忙打恭，薛蟠早一把抱住，嘴里叫道：“好兄弟，咱们兄弟总算见面了。”说着说着，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八宝也跟着泪垂不止，陪着流泪。
贾政、贾琏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宝玉偶尔犯痴，难不成，他的表哥也有这犯痴毛病？”
贾琏瞅一瞅，拉拉贾政袖子，“二老爷别急，依侄儿看，薛兄弟本就有呆霸王名号，家中又没亲兄弟，见了表弟，难免激动。毕竟血浓于水，兄弟亲近是好事。”
贾政陪着说两句，“好事好事。”当下八宝跟呆霸王分开，依次见礼。贾政见二人恢复过来，慢慢安心，命人摆酒席接风。
贾政坐了主座，薛蟠坐客座，贾琏面西，八宝打横坐陪。刚坐下，贾政就叹气，“往年珍儿在时，哪里置酒少得了他。可惜，如今再也不见了。”说着不免伤感起来。
贾琏也陪着掉泪。薛蟠看了，只觉得牙酸胃疼。倒是八宝，劝解一回，说道：“既然是薛家表哥来了，不如叫环儿也出来见见。兰儿也该来拜见表叔。他们二人这两日用功过度，昨日还听母亲心疼。也好趁此机会，见见人说说话，疏散疏散。薛表哥一路上，一定见了不少人情民俗。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好叫我们兄弟叔侄，都见识见识。”
贾政听了瞪他，“就你知道的多。”八宝遭了训斥，也不生气，笑着坐下，给薛蟠布菜。贾政想了想，还是命人唤来贾环、贾兰，叫他们小兄弟一处吃酒说话。自己则推说不胜酒力，到书房跟请客下棋去了。
一时饭毕，薛蟠跟八宝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非要到八宝书房去看书。贾琏亲自扶了二人进去，带着贾环、贾兰出来，回了贾政，各自回去。
不说贾兰回去，跟李纨说起今日薛蟠见宝玉时，言谈举止奇怪之处，二人猜测薛蟠为何人。单说贾琏回到屋里，就见王熙凤迎出来，亲手奉了茶，问今日陪客之事。贾琏笑着说了，又说：“老爷已经照太太意思，安排薛姨妈一家在梨香院住下。你别忘了送一应东西过去。”
凤姐嗤笑，“哪里还用你说，我早就叫平儿备下了。”说着，坐到一旁，问：“听说，那个薛蟠叫宝玉‘好兄弟’，吃了酒还分不清排行，叫宝玉‘八哥’？”
贾琏想了想，“好像是有，我也忙着吃酒呢，没在意。”
凤姐听了，心里琢磨一番，暗暗心喜。晚上袭人来，说是八宝送点心给风姐姐。凤姐打开盒子一看，更加确定。第二天一早起来，服侍贾母吃完早饭，就带着丰儿，赶到梨香院，给薛姨妈送东西。
薛姨妈见了，拉着凤姐笑道：“我的儿，难为你想着，昨日不是说好了，一应日费供给，一概都免，方好常处。怎么又送这些。”接连摆手不要，非要众人再抬回去。
凤姐早挽着薛姨妈的手进屋，大笑说道：“姑妈且收了就是。昨日那些，是老太太、太太送的。您不要是人情。今日东西，可是我孝敬您的，您若再不要，可不辜负了侄女一番孝心。”
薛姨妈一指头点上凤姐额头，“你呀，生怕人家不知道长了一张巧嘴。”说着叫来宝钗，“赶紧的，把前天得的卤味收拾出来一盒，给你凤姐姐捎回去。”宝钗笑着应了，交代下去，就请凤姐里屋坐着说话。
凤姐呵呵笑着进来，坐下吃了半盏茶，抬头笑问薛姨妈，“怎么不不见蟠兄弟？好歹我们也是姑表亲，我来了半日，宝妹妹早就陪着，偏他托大，也不说来拜见表姐。”
宝钗听了抿嘴儿只管笑。薛姨妈笑呵呵一拍凤姐，“瞧你一张嘴，好似做姑妈的拦着不让见似的。昨晚喝多了，睡的迟。也不知道起来了没。得了，咱家也没那么多礼数。你既然要见，我就喊他进来。可先说好，蟠儿不比宝钗，自幼有些呆傻。你可不许撒泼。吓坏了我的儿，我是不依的。”说着，叫门口婆子出去，请大爷进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位年轻公子，长的倒是不错，面如敷粉、脸如银盆，可惜就是有些肥，走起路来，跟只拔了毛的肥鸭似的。
昨日薛蟠见了八宝，二人在书房说了半天话，早就知道眼前神仙一般的姐姐是谁。进屋先忍了泪，打恭行礼，“凤姐姐好，弟弟给您请安了。”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凤姐赶紧转身，抹了把泪，伸手拉薛蟠坐到炕上，嘴里大叫：“免了免了。哎呦，你怎么吃这么胖，往后出去谈生意，可不等着叫人当肥羊宰？”说着，取了手帕，替他擦汗。
薛蟠委委屈屈说道：“我哪知道，一觉醒来，就是这么胖了。”
凤姐又摸摸薛蟠脑门疤拉，“啧啧，谁打的这是，叫我抓到，一定给他脸上划拉两刀，给你报仇。”
薛蟠嗯嗯啊啊应了。姐弟俩说了半天，薛姨妈、宝钗倒是靠边站，插不上话。
好在凤姐多年管家，知道不可逾矩，善用八面玲珑。笑着对薛姨妈说：“蟠大兄弟改好了，往后，姑母也就有福了。宝妹妹也有福了。”
母女俩二人陪笑说话。过了一会儿，薛蟠诺诺问道：“凤姐姐，你过的可好？家里可还如意吗？”
凤姐一听这话，重新红了眼眶，拉着薛姨妈的手掉泪，“姑妈，你是我亲姑妈，我有什么话，也不瞒你。都说我是当家少奶奶，人前威风。有谁知道，我心里——苦啊！”
凤姐素有破落户“美誉”，府里上下，没有不怵她的。今日这么欲哭不哭的模样，倒是把薛家三口，吓了一跳。薛姨妈、宝钗急忙围着安慰，细问情由。薛蟠更是一蹦三尺高，“谁欺负你了，我去把他捆来，由你发落。”
说着，就要出去惹祸。
红楼小剧场：
薛蟠：凤姐姐，你肿么了凤姐姐？
凤姐：呜呜，贾琏欺负我呀大兄弟
薛蟠：怕什么，我去把他绑来给你出气
凤姐：别绑了，帮我休了他，咱俩一起过日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薛蟠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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