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平明探林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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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平明探林下
月余未见，黑铁墙内仍是同一般景色。
宋圆圆站在破败院落的当心，望着戚先生当先朝正北的三间房屋走去。
屋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宋圆圆耐不住性子，有些局促的抱着手臂悄悄跟了上去，同他站在一起。
戚先生并没有理会她，等屋中乱舞的灰尘重归地面，便走了进去。
宋圆圆看似无意的朝屋子里目光一扫，心里暗自叫苦——他们进来的这第一间屋子，就是地宫入口。
空旷的室内梁木陈腐，浮尘满布。之前似乎已有人来过这里，因此地面上仍印着几串凌乱的脚印。戚先生在屋中走动片刻，目光朝中央的铁桌凝视一瞬。
宋圆圆故作不知的问：“先生，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那张关键的桌子——托之前来人的福——也是痕迹凌乱，也就掩盖了桌上铜灯比周遭物事落尘较少的差别。戚先生闻言淡淡瞥她一眼，向门口平平常常的迈了一步，然而一步之后，他却已从被宋圆圆半挡住的门扇处穿行而过。
宋圆圆只觉得眼前白影一花，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连她的衣角都没沾到半分。
再回头追看他的身影，却见他已经从一旁的屋子里走了出来，连余光也没留给宋圆圆，他又进了第三间。
考虑了下敌我双方的速度差异，宋圆圆决定还是站在原地等吧。
而且不出她意料的，等戚先生从最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他的目光隔着院落，直接越过宋圆圆，落进了铁桌的铜灯上。
宋圆圆藏好心里的苦逼，眼见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在铁桌旁站定。从袖中拿出一只薄如蝉翼的白色手套，戴在左手上后，他开始摸索那只铜灯。片刻功夫，他便毫不犹豫的将之向下一拍。
铜灯登时陷落进铁桌之中。
伴随着隆隆的石壁摩擦声，几息功夫内，整张桌子都慢慢的从地表陷落下去。
一条漆黑的方形地道出现在两人眼前。
等戚先生看向宋圆圆时，她已经配合的做出一副吃惊外加钦佩的表情了……
于是她听对方冷冷说：“过来。”
如果不稍微有些知道对方的为人，听到这句冷酷的话，宋圆圆绝壁会以为对方要杀人灭口了。
淡定。这只是对方的天生缺陷而已，天生缺陷！
趁宋圆圆走过来的功夫，戚先生翻过左手手掌看了眼，但并没有将那只手套摘下。
宋圆圆总是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着目光，见他动作，脚步就不由微微一顿，但对方抬起左臂朝她肩侧拂来，用一股巧妙的粘劲将她轻轻带到身旁。于此同时，地道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叮声。
宋圆圆立时十分诧异：“什么声音？”
戚先生没有答话，直接托着她跃下了地道。
正如她所知道的那样，没多久功夫，他们已经轻飘飘的落到了底端。
头顶上三尺见方的通道口投下一道渐行渐弱的光，宋圆圆适应了下这里的黑暗，才松开戚先生的手臂。
而对方已经点燃了一根火折子。
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的青铜鬼面越发显得诡异恐怖，宋圆圆顺着他的目光侧头一看，隐约见到一旁石壁上挂放着的火把，便顺手想拿来递给他。
“别动。”戚先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地道里低沉的回响。他的手后发先至，在宋圆圆那一个停顿里，率先握住了火把柄端。
宋圆圆反应了片刻，才突然意识到对方为什么要戴上一只奇怪的透白手套。
原来不是洁癖，而是防毒。
火把被点亮后，四下的情景终于清晰了起来。
这时戚先生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那扇青铜浮雕的精美大门上。而默默接住对方最终递过来的火把的宋圆圆，余光一扫，发现了地面上静躺着的一枚铜钱。
……这下“叮”声是怎么回事，也清楚了。
等戚先生在小半个时辰里摸索清楚青铜门的机关，并最终成功的将它打开时，宋圆圆已经麻木了。
探就探吧，反正自己也没留下什么好东西，罪证也早就毁掉了。
她滚刀肉般的跟在戚先生身后这么想着，自暴自弃下，反而镇定了很多，于是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戚先生已经率先走到了岔路口，他停了停步子。
宋圆圆心知，左边黑色大门是石琪闺房，右边朱红大门是没有珠宝的珠宝仓库……里面还有催情香……等等。
……经过短暂的权衡后，戚先生先迈向了右侧。
宋圆圆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察觉到她没跟上来，戚先生微微侧身回头望了她一眼，很冷静的问：“怎么？”
这淡漠的口吻虽然符合他一贯的说话风格，但宋圆圆不知是不是心中有鬼，却总觉得透着丝不同寻常的令人心凉的洞彻意味。
就好像，对方已经将她当成了石观音。
宋圆圆重新跟了上去，尽力微微一笑：“只是感觉有点不好。”
戚先生等着她走近，这才上前用左手微微试探了下那扇大门。他推开它前，冷声道：“我姓戚。”
……知道你姓戚！是问你叫什么名字啊魂淡！
宋圆圆对与这个姓戚的顺畅交流已经完全不抱期望了，她隐隐崩溃的看着朱色大门轰然而开，一室香艳扑面而来。
见到这么奢华绮丽的闺房，是个女孩子都会忍不住进去看一看吧。
于是意识到这一点的宋圆圆，很阿Q也很视死如归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在这锦绣闺房里，染香砌玉，珠光璀璨。宋圆圆甫一踏入，便觉脚下青玉砖地似乎变成一团云絮，香软绵密的托着她的身躯。而对面那张桃花锦帐遮掩下的雕花宽榻，好似对她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一般……不由自主地，她拖着虚软的脚步走了过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在她身后左侧的戚先生抬起右手将她拉了回来。这一下被握住手臂的感觉，竟同先前完全不一个样，宋圆圆只觉得有种古怪的酥麻感从左手小臂一圈圈荡开，转瞬传遍四肢百骸，几乎站不住脚，直被拉的软软偎进对方胸膛里。
宋圆圆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晕眩，只是凭直觉的拉住对方的衣襟，闭眼喃喃叫了声：“戚先生？”
等她再睁开眼，对方已经虚扶着她掠出了这件闺房。
宋圆圆茫茫然的仰头望着戚先生的面具，以及对方线条流畅精致的下颚……直到再次吸入闺房外的阴沉寒气，才忽的惊醒，猛然推开他，退后了好几步才停住。
戚先生纹丝未动的站在原地，一语不发。他左手还正拿着那把火把——宋圆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东西给扔了的！
一时也说不清是羞耻还是惊骇，宋圆圆站在他对面，只觉得有种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重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想到刚才那句“戚先生”出口的语气，她面红耳赤之余，又震惊于石观音这催情香的厉害。她本是打算吸进一口，就假作发觉异样，然后掩住口鼻逃出屋子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竟跟上次自己一个人进来时不同，她吸进一口之后，恍惚间却把这事忘了。
……好像自制力突然下滑了好几丈一样！
而除此之外，……宋圆圆望着沉默冷淡的戚先生，心里突然隐隐升起一丝难过来。火光摇曳中，对方长衣一身，在浓重的漆黑中越发显出皎白之色。
白的纤尘不染，无端高洁。
而自己刚才好似勾引对方似的，宋圆圆这么一想，只觉不可辩驳的语塞，……还有莫名的无地自容。
戚先生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感到羞耻。正当她打算道歉时，对方安静的将火把抬手一送，递至她身前。
宋圆圆望了他一眼，低头默默接过。
两人走到黑色大门前时，宋圆圆听见他开口冷淡道：“不必跟进来。”
……她的脚步登时钉在了原处。
…………
直到从地道口脱身而出，重见天日之时，宋圆圆还是觉得十分不自在。
她一边不自在，一边又暗自想，现在自己是石观音，不知敌我的高手在前，还有闲功夫玻璃心呢？
可是这么自我鄙夷一番后，……她愈发的不好受了。
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戚先生扫视了屋子一周，左手手腕随之微微一晃——直接震碎了那只蝉翼似的手套，透白的丝条无声无息的飘落下地面。宋圆圆见他抬步欲走，犹豫一番还是低声开口问：“去哪里？”
戚先生冷冷道：“当然是回去。”他又停步一瞬，终于回过头来，目光如冰下幽流，“难不成还要我来请你？”
宋圆圆这才回过神，跟了过去。但她越发觉得自己蠢的要命。
日暮西山，徐风过林。
戚先生似乎对此略有偏爱，只是在林中慢慢前行，并未用轻功掠走。跟在他身后的宋圆圆开始只是默默低头走着，踩叶规律的沙沙声渐渐让她舒缓了情绪，一阵清风拂来，将夏木的湿润香气送到鼻端，她不由得抬起头来。
远天近草，一派渺远。身旁的绿树舒展着，将枝桠交错的伸向高空，织碎了落下的金光，与树影一起，散了戚先生一身。
此时想到初遇此人时的情景便十分理所应当了。
宋圆圆这么想着，目光顺着他的衣袖而下，便见到他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轻轻的抚落在了剑鞘的边缘上。
这是她见过的对方最温柔的动作。
看着看着，宋圆圆忍不住开口问：“戚先生……您与石观音是仇人吗……啊！”
戚先生听她话未说完却突然一声惊呼，立时停步回望。
宋圆圆抬手指着斜前方两道山坡外，神色逐渐由惊转急：“那里有人寻短见！”
戚先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三坡上立着的歪脖松树下，正悠悠荡荡的吊着一抹灰色人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平明探林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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