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穿心莲

9、行骗走江湖06

　　第六章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天色微明之际来到了客栈的空院子里教授武功。
　　阿善教得似模似样，先让樊二虎把所会的武学招式全部演练一遍，又让他把放在院中的一个石碾子举了举，待到心中有数，总结道：“你的招式虽然不精，但要对付一般宵小之辈已经足够，只是……招式归招式，内力归内力，你好像完全不会修习内力啊。”
　　樊二虎笑笑，道：“我从小喜欢打拳踢腿，後来在易府跟著武师们学了大半年拳法招式，至於如何修习内力，就没人教我了。”
　　阿善说：“要想成为高手，内功修为和招式精妙是缺一不可的，但必须从小就打下根基，你现在已经晚了，最多能强身健体。”
　　“我也没想过要成为什麽高手，只是我娘临终吩咐我要我练武，再加上我从小就喜欢，能自保不受欺负也就行了。”
　　“那你可以专注於外家硬功，”阿善说：“你虽没有内力，但膂力过人，三百来斤的石碾子那麽轻松就举起来了，这是一般人绝难办到的。发挥你的长处，还是能有所成的。”
　　说罢，阿善演练了一套拳法，这套拳法足有四十八路之多，看似比樊二虎会的那套复杂了很多，实则是加入了一些迷惑人的虚招，一半是故施破绽诱敌深入，一半是为了一击即得克敌制胜，招式虽然有些繁复，却也有威力。防能滴水不漏，攻能泰山压顶，称得上是一套上乘的拳法。
　　只是拳法虽好，阿善却使得软绵绵的无甚力气，原来他也只是嘴上说的好听，招式虽然能演练出来，却也没有多少内功打底。他说他原先也曾在街头打把势卖艺，看来他的“武功修为”也只是这等水平了，说是三流都勉强。
　　好在他教得认真，樊二虎也不计较，默默记住他的一招一式，努力学习。
　　一早上下来，阿善演练了好多遍，樊二虎只记住了不到两成，阿善却很满意，称赞道：“你那不灵光的脑袋能记住这麽多已经不错了，日子还长，以後慢慢练。”
　　待到了辰时，客栈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起来了，两人收了招式，阿善给了小二银子让他去置办一辆马车，然後和樊二虎一起吃早饭。
　　饭後，两人收拾了东西，来到马车旁，阿善问：“会驾车麽？”樊二虎白了他一眼：“小看我。”
　　马车驶出客栈，两人从此开始了走江湖的旅程。

　　樊二虎驾著车，阿善坐在他身边，一路上有说有笑。
　　阿善的腰间挂著一把剑，青铜剑鞘上铸了云纹，还有两个篆字。樊二虎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绝世神兵──雷霆绝命剑了吧？这本该是锦绣公子君冉的佩剑，为何会在阿善的手里？於是问道：“阿善，这柄雷霆剑也是你骗来的麽？”
　　阿善挑了挑眉，说：“才不是呢，小爷我只对骗吃骗喝骗银子玉器有兴趣，这把剑是君冉送给我的。”
　　樊二虎惊讶道：“送你？剑不是剑客的半条命麽？怎能轻易送人？”
　　阿善叹了口气，道：“唉……和君冉也算一段孽缘，以後行走江湖少不了要躲著他走。”
　　樊二虎已经听出点端倪，哼了一声：“你又去骗吃骗喝招惹人家？你招惹得倒都是些大人物。”
　　阿善不满道：“冤枉死了，这次不是我去招惹别人，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算了，我给你讲一段江湖情仇吧。”
　　“哦？什麽？”樊二虎平时最喜欢听说书先生讲江湖事了，得空的时候总是跑去听，可说书的地方多是酒店茶肆，他根本不愿花钱，老白蹭著听总是不过瘾。而此时阿善要讲给他一个人听，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阿善摇著脑袋，仿著说书先生的语气，讲道：“话说──锦绣公子君冉乃是江南碧云宫之主，武功高强俊美无双，但冷漠骄傲清高自诩，追他的女子成群结队，他都不屑一顾，伤透了无数芳心。每一个英俊少侠的身边，都有一个爱慕他的表妹，君冉也不例外，他的远房表妹叫做姬婉婷，因为喜穿红衣，性如烈火，相貌又美，江湖上人送绰号‘火焰仙子’。她仗著有层亲戚关系便对君冉纠缠不休，君冉却根本对她没兴趣，姬婉婷芳心受挫之後没有心灰意冷，她性情偏激，却是走了邪路。她去修练了一种叫做‘素阴功’的邪功，这种功夫能通过交合，采补对方的内力为己用，最是歹毒。大约半年前吧，她把君冉约出碧云宫，趁他不备下了烈性春药，想成就好事之後，再逼失去功力的君冉娶了她。可她估算错了，君冉武功高强，用内力强行压抑药性和她打了一仗，闹了个两败俱伤，各自逃了。当时君冉的情况万分紧急，不仅有外伤内伤，还有再也抑制不了的春药，若不及时与人交合，便会损及心脉，甚至是走火入魔武功全废……”
　　阿善顿了顿，换了语气，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遇上了一个人……”
　　樊二虎注意到了他那古怪的语调，迟疑著说：“不会……就是你吧？”
　　阿善咬牙切齿道：“妈的！那个倒霉催的就是小爷我！那时候，我和上个搭夥‘做买卖’的夥计合夥去骗一个去京城赴任的官员，没想到那厮精明得很，三言两语间就把我们俩识破了，还命令随行的兵卒抓我们。我和夥计跑散了，慌乱之中我的钱袋子也丢了，我一路跑啊跑啊，好不容易甩脱了追兵，当时夜色已深，我便在一片小树林子里歇脚露宿。妈的……我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君冉给上了！拼命挣扎都没用，那小子兽性大发弄了我整整一夜，把我半条命都折腾没了。”
　　樊二虎听著听著觉得心里又开始别扭，这种事情……於男子来说不是莫大的耻辱麽？怎麽阿善讲的这麽无所谓？
　　阿善继续说：“後来，我又痛又累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他还在一边舒服地睡觉。我见不远处有条小河就去洗澡，结果刚下水他就把我拽了上去，还劝我不要寻短见，他会对我负责。”
　　樊二虎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了好半天。
　　阿善白了他一眼：“你也觉得很好笑吧？都是男人，他居然认真地说要娶我，对我负责。我懵了，我只想讹他点银子啊！可是……唉，可是……”
　　“可是什麽？”樊二虎问道。
　　“可是……君冉实在是太好看了，没天理地好看！我居然对男人动了怜香惜玉之心，再加上那时候我身无分文，想傍他一阵子就答应了。唉……那麽美的人，我只有在照镜子的时候才能见到比他更好看的人，实在不忍拒绝啊……”
　　樊二虎脑子转了好几个圈，才反应过来他最後一句话是在变相地夸自己，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後来，他决定去天山找他师父疗伤，我自然一路相陪。路上他出手阔绰，我吃香的喝辣的，很是享受，他还教了我几招雷霆绝命剑法。可他越来越莫名其妙，对我说什麽‘真想一辈子把你绑在我身边，让你只看我一个人’或者‘我相信命，你就是命中注定需要我一辈子照顾的人’，什麽话！你知道我最听不得这些了，都是男人，凭什麽我就需要被照顾一辈子？当时我就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樊二虎暗叹，那个武林中的贵公子锦绣公子怕是动了真情，可惜对象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狼崽子。
　　“机会来了，到了他师父天山空谷客所居的山门之外，他师父不许外人进入，君冉就把他的雷霆剑送了我，让我拿著剑当信物，去江南碧云宫等他疗伤归来。还说他一回去就立刻选定良辰吉日，然後广发喜贴邀请武林同道，要正式地娶我，还要隆重地办！妈的，小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冲他的那句‘负责’，我打死也不去碧云宫！当时我满口答应，只想著尽快脱身。等出了山之後，我一路折返，终於在和夥计失散的小镇里，看到了他给我留的记号，我们碰了头，又开始一路行骗做买卖，他说他想去寻易天诚的晦气，就一起辗转到了封阳。”
　　樊二虎说：“你就不怕君冉回到江南之後看见你不在大发雷霆？你还假冒他骗易天诚，不是坏人家名声麽？”
　　阿善不在乎的一笑：“怕什麽，听他师父说，他的内伤要想复原，少不了一年半载的，到了那时候我就随便找个地方骗吃骗喝躲上一段日子，时间一久他就把我忘啦。至於易天诚，他都在母亲面前发誓不去找‘君冉’了，他俩自然不太会有交集的机会，我也就不会被拆穿啦。”
　　樊二虎摇了摇头：又一个迷上阿善的可怜人，不晓得他下山之後找不到阿善会掀起怎样的风波。不过，阿善也真奇怪，锦绣公子那麽优秀的人也不喜欢，他究竟喜欢什麽样的人？或者……他根本没有心，没有情？转念又一想，他有没有心关我什麽事？不要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