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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阿提弥斯 ...

  •   再度回到房间,安菲躺在床上用耳机听歌,一盘还没放完,通向阳台的落地窗响了。冷月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蹬着拖鞋吧嗒吧嗒溜进屋,不等安菲起身就跑到床边,“刚才爷爷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什么,怎么了?”诸人散去,冷云旗就把他叫到书房,语重心长道,“知道看顾妹妹,主动承担错误,这很好,只是你既然有此意识,也该明白除了小月,冷家这一大家子日后都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十七了,不能再事事都不放心上,将来的路,要好好打算了。”

      从两年前吴蔚母女进门到现在,冷云旗几度和他谈话,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云纬将来是要交给他的,弹钢琴是爱好,玩摇滚是调剂,好好读书考取厦大经济学院,将来出国念个MBA,回来接手云纬,才是冷家长子长孙的规矩。

      之前他都不肯低头,一口咬定自己不愿被云纬困一辈子,直到今天,老爷子一番话后疲累地坐在椅子里,他才第一次发现,爷爷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他并非没觉察,冷月认祖归宗,深得爷爷宠爱,父亲接掌云纬,和爷爷的关系却仍旧微妙。就像冷瀚文与自己的儿子因为生离八年而始终弥合不了亲情伤痕,冷云旗与自己的儿子也一样回不到过去的亲密无间。无论冷瀚文怎样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冷云旗都不放心,不满意,便是比长兄毛躁莽撞得多的冷瀚方,冷云旗斥责起来也是另一番模样,而其间区别又岂是简单一句爱之深恨之切解释得通。

      也许,爷爷是真的着急了。

      所以,第一次,他没有犟首以拒,“爷爷,你让我想一想。”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抛开那些刻意为之的叛逆,他是否真的那么厌恶家族为他安排的生活。

      “我怕爷爷骂你,以后你就不带我出去玩了。”见安菲容色平静,冷月明显松了口气,安菲却坐起身反问,“就是怕这个,你才口口声声下海是你的提议?”

      “嗯……我比你小又是女孩子,他们顶多骂我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冷月抬起头望着安菲,“我怕他们打你。”

      就像上次那样。

      好吧,姑且理解为挨了巴掌,他就不带她出去玩了,所以她才害怕,“放心吧,”他说,“我说话算话,倒是你……”

      他说等我全好了,你也学会游泳了,咱们再下海。

      她说,今天不学会我就不回去了。

      冷月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出现顾左右而言他的迹象,“那……那你继续听歌,我先回去睡觉了……”

      “等等,”安菲摸摸她还散着潮气的长发,“头发干了再睡。”

      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地上,兄妹俩对视了好一会儿,冷月忽然一甩头发爬上床盘腿坐到他对面,“那我陪你听会儿歌好不好?”

      “好。”安菲嘴角扬起一抹不安好心的弧度,摘下右耳耳机塞进她左耳,刚按下播放冷月便拔了耳机叫道,“太大声了啦!”

      安菲大笑起来,调低了音量,再把耳机塞回她耳朵,“笨蛋,好点没?”

      冷月点点头,过了会儿又满脸震惊地摘了耳机,“爸爸听到肯定会骂你的……”

      何止是骂,这张名为《红色摇滚》的专辑一度被禁,市面上根本无处可寻,若非安菲的小圈子有关系,今晚冷月也听不到这些颠覆她认知的摇滚革命歌曲。安菲靠上床头,双手压在脑后,闭着眼睛说,“这算什么,将来的歌只会比这还过分,你等着吧。”

      冷月愣了一会儿,“你弹了那么多年钢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老歌?”

      “谁说我不喜欢?”

      “可我几次听你唱歌全都是……”冷月说着说着咯咯笑起来,“你们几个唱歌就像一群发疯的火鸡……”

      安菲猛地睁眼,用力拍了下她脑袋,“那是你听得太少!”

      “那你唱个不像火鸡的我听听。”

      “你让我唱我就唱啊。”

      冷月爬过去抱着他手臂甜腻腻地摇着,“唱吧,唱吧,我都没好好听你唱过歌……”那些大喊大叫的段落统统不算,他还真没认真在她跟前唱过一首歌,虽然他是那么的热爱音乐。

      “好好好,我唱我唱。”安菲收起耳机随身听,望向窗外淡淡的月光,漫长的暑假忽忽就这么过去了,被击倒失去知觉那一刻,仿佛就在昨天,因为受伤,这是多年来最安静最无趣最无所事事的暑假,可是为什么,却又是记忆中过得最快,最想留住的一段时光。

      “唱个有你名字的吧。”他略清清嗓,闭着眼睛开始回忆那曾经熟悉,却已很久都不曾想起的旋律。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way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Waiting around the bend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无论你去向何方,我必将倾力追随
      相携流浪,同心体会这绚烂世界
      我们在同一道彩虹脚下的河岸守望
      我的挚友,月亮河,和我

      不复变声期前的清脆,也不是变声期时的暗哑,安菲的声音,于和缓悠扬中透出几分男人沉澈的质感来,微凉夏夜,如水月色,一声声浅吟低唱就着飘散的桂香百折千回,那沁人芬芳便胜过了一切伴奏带和乐队。一曲终了,安菲转向还沉迷不醒的冷月,“现在不像火鸡了吧?”

      小女孩娇笑起来,眼中崇拜未退,“原来哥哥唱歌真的很好听。”

      “是歌好听。”安菲倒很有自知之明,“《月亮河》是拿奥斯卡奖的曲子,电影里赫本抱着吉他自弹自唱,非常漂亮,将来,将来你也可以。”

      绝对是给女孩子加分的利器,只不过,还未开化的冷月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我?下面有请月亮同学为我们表演《月亮河》?才不要……”

      安菲乐了,“什么月亮同学……”

      “我要是到国外登台,人家介绍我,可不就是月亮?Miss Moon给大家表演Moon River……”

      “亏你想得出,Miss Moon,听着就像月饼……”

      “那不然叫什么?”冷月不服气地追问。安菲想了想,“我给你起个英文名吧?”他知道现在的小女孩都流行给自己起英文名,却没想到冷月如此躲懒,“可别叫Moon了,多土。”

      “你自己都没有英文名,还给我起。”

      安菲没理她,径自跳下床跑到书架前,东翻西找地寻摸一通,抽出一本卷了边的旧书。

      “哥?……”屋子里安静了好长时间,冷月对着他驻足良久的背影迟疑道。

      安菲回头,看她一脸困顿模样,索性攥着书跳回床上,揽过她肩膀让她和自己一起看,“这个名字好,Artemis,阿提弥斯,嗯,希腊神话里的月亮女神。”

      “阿提弥斯?好怪……听起来像男的……不要啦……”冷月在他怀里咕哝着摇头。

      “谁说像男的。Artemis是宙斯的女儿,也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妹妹。”安菲抱着她开始讲故事,“她是奥林匹斯山十二主神之一,长得非常,非常的漂亮,嗯,人间难得一见的漂亮。她小的时候,宙斯就允许她……”,安菲顿了顿,“终身不嫁”四个字便没有出口,“总之她拥有永不衰竭的青春美貌,是奥林匹亚最美丽的仙女……你说,这名字好不好?”

      没有回答。

      “小月?”

      “嗯……”小女孩呓语了一声,依偎在他臂弯里,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还没干透的头发一半遮住了脸颊,一半散落他胸前,发间隐约有他熟悉的皂香。那香气似有魔力,忽然就融化了他故作高深的伪装。

      一个人孤傲而清高地度过了十五年,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排斥她的碰触,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留恋拥抱的温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叫他时不再带他的名字,一声软软的,糯糯的哥哥,都让他的心像张紧的帆,充满了前行的力量,又在那肆虐的海风里,无端端有些疼痛和麻痒。

      “唔,没反对就这么定了?”安菲低下头,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Artemis,我的月亮。”

      安菲不会想到,那个桂香迷离的夏夜,他心血来潮翻出的古老名字,会从此伴随着冷月一年又一年的成长。她的付出,收获,欢笑,和受伤,都牢牢镌刻在这个美丽的名字上,而之后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百次千次万次地默念,思念,挚念,所求的,也不过是能从那朦胧破碎的音节里,再回味些微往事——十七岁的夏天,他为她唱一曲清音,与她披一地月光,她安静地睡在他怀里,而他握着她凉凉的手,如同握住了漫长一生中最后的,一去不复返的单纯与美好。

      2008年8月18日,对中国人来说吉利得不能再吉利的日子,重金买了黄牛票在鸟巢准备一睹刘翔再创辉煌的人们,却和一众倒霉悲催的广告商一起,把这位最后关头退赛的兄弟骂了个狗血淋头。

      电视里不厌其烦地滚动播出着这条爆炸性消息,安菲对着镜子正在打领带,桌上手机开了免提,何田田柔美的声音不急不徐地飘出来。

      “喂,都奥运了,你还不趁机会回厦门看看,我儿子满月你没来,百天你没来,眼看周岁生日了你还不来?”

      “奥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忙得走不开了。”今晚还有个重要商务谈判要求集团主席出席,虽然只要露个面寒暄两句,对方来头不小,也不能等闲视之。

      “贵帝都都单双号限行了,据说很多公司放假了呢,再说北京房价都那德行了,你还不赶紧滚回来,小心输得内裤都不剩。”

      “我跟你老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只要他还有得穿我就用不着担心裸奔。”安菲对着手机笑道,“行了这轮谈判结束我就回去,保证赶得及我干儿子的周岁生日。”

      “还谈判,那块地你是志在必得了?”何田田的调侃变为严肃,“你爸跟我们说过,现在全国房市都不好,北京都跌成这样了,你可悠着点啊。”

      “放心吧,明年一定会回暖,这块地是个大漏,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店了。”安菲系好领带捡起手机,“我爸年纪大了心思重,瞻前顾后的,你劝他放宽心,退休了就别再操心这些破事,养好自己身体要紧。”

      “我劝过呀,谁没劝过……”何田田不满地叫道,“你不在他身边,小月又……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生活就是空虚寂寞冷,不胡思乱想才怪。”

      安菲闻之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不,你帮我爸介绍个对象吧……”

      “冷安菲!”何田田提高了音量,“你别给我装傻!”

      “好了小四我要出门了,再不走迟到了……”

      “安菲,安菲。”何田田叫住他,“那个,今天栾枫在公司收到小月的明信片了。”

      安菲快要走到门口的步子生生停了下来,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她……她说什么?”

      “和以前一样……安好,勿念。有邮编,没地址,署名是Artemis。”何田田的声音有些不忍心,透过电话显得格外迟滞,“你……还查不查?……”

      安菲大半个身体靠在玄关,慢慢地,慢慢地坐了下来,“……不……不用了。你收着吧,回去跟你拿。”

      四张明信片,查了整整四年,她就像水滴汇入大海,再没有一点踪迹。刚失踪时,他以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信心发誓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她,四年过去,她仿佛彻底消失,一年一张的明信片便似她在这个世界留下的遥远回响,再坚强的男人,再刚硬的意志,也在这一千多个日夜的无力等待中失却了希望。也许,她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也许终其一生,他都只能靠这小小卡片说服自己她依然平安快乐地活在地球某个角落。她也许早已有了新的感情,甚至结婚,甚至生子,这张明信片,也许经过她孩子的手,也许是她丈夫帮忙寄出。她并不想与他再有任何交集,只因为他们之间那无法抹煞的血缘,她才在百般隐藏的行踪里施舍给他一点点消息。

      就为这一年一次的寥寥数语,云纬在厦门的新总部大楼早就建好,他还是宁可浪费大笔租金留着旧日那层办公楼。他怕换了地址,卡片会寄丢。

      冷安菲,这个在家族危机中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男人,这个在商场上纵横捭阖,杀伐决断的男人,这个外表英俊迷人,骨子里却冷漠高傲的男人,面对这轻如鸿毛的明信片时,竟是这样无奈,脆弱,卑微,落魄。

      谈判就在离标的地块不远的文津酒店举行。安菲和对方大老板略聊几句,双方高屋建瓴地定了谈判基调,表达了合作诚意,就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代表团了。安菲习惯自己开车,走到停车场时,忽然被一个女声远远叫住。

      “小菲!”

      在北京,几乎没有人会这样称呼他。安菲诧异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缎面旗袍的美貌女子满面惊喜,匆匆而来,“真是你啊小菲……”

      彼时他还是惨绿少年,她还是妙龄女郎,一别十三载,如今他已过而立,而她也终不免染上岁月风霜。

      “以珊姐!”安菲还是叫出了当年那个亲昵的称呼。

      文津酒店咖啡座。

      “打乱你们安排,宫总不会介意吧?”安菲笑问对面的路以珊。两人都没想到世界竟这样小,路以珊的丈夫宫先生恰是云纬这宗地产开发项目合作方的CFO,刚刚还在会场与安菲见过面,路以珊到酒店和丈夫会合,又正正好在停车场碰到安菲。已过不惑之年的路以珊气质出众,保养得宜,显见这些年来养尊处优,生活无虞,听安菲这样问,抿嘴一笑打趣道,“他介意的倒不是改行程,而是怕我跟你待一晚上,回去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了。”

      想到那个大腹便便满面皱纹的中年男人,安菲不禁会心一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谦道,“这样还能大方送你出来,可见宫总对以珊姐其实信心百倍。”

      路以珊轻搅白瓷杯中的咖啡,隔着升腾雾气看着安菲,“老太婆一个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倒是你,小菲,我都差点认不出了,你变了很多。”

      “以珊姐可没什么变化,还那么年轻漂亮。”曾经骄傲的冷安菲,如今奉承起异性已是信手拈来,“我要变化不大就怪了,上次见面我还在读高二呢,现在安萱都快大学毕业了。”

      “你瞧,过去你嘴巴可没这么甜。”路以珊笑道,“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瀚方他还好吗?”

      若她有一点迂回客套,恐怕安菲就会不痛不痒地说四叔很好,多谢关心了,可路以珊还是当年的路以珊,那么大方坦率,直截了当,她要的,不是一个外交礼节式的回答,“四叔现在负责云纬农产品贸易,也是满中国飞来飞去的。前几年离婚了,孩子归四婶,现在有女朋友,不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婚。”

      路以珊端着咖啡吹了口气,又吹了口气,咖啡香早已四溢,她却一直没有说话。

      “以珊姐,求仁得仁,四叔这样也怨不得别人……”安菲以为路以珊心有自责,毕竟当初从冷瀚方激烈的失恋症状看,大家都认定是她抛弃了他,不想路以珊轻笑一声叹道,“事隔多年,还有什么好说的。算了,不提了冷瀚方了。你呢?像你条件这么好的男孩子,倒追的女生排到太平洋了吧,结婚了吗?”

      安菲摇摇头,“暂时没这个打算。”

      路以珊深深地望着他,“我可不会三姑六婆的催你,不过,贪心无止境的,有合适的就别犹豫,别到了才发现最好的给错过了。”

      “我想……”刚刚越过太平洋飞抵厦门的那张明信片又开始刀子般划他的心,安菲努力想在路以珊面前云淡风轻,抬起眼睛却还是一丝苦笑,“我可能已经错过了。”

      游走繁花似锦的北京城,他一直守着比城墙还厚的心理防线。他独来独往,行踪不定,身边不是没有过女伴,却从未有人能登堂入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是对他最确切的形容,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坐在当年大姐对面,像又变回多年前那个青涩少年,“以珊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爸妈,姑姑,四叔,我,乐芙,乐蓉……小……小月……”安菲声音轻颤,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才说下去,“我有时候觉得,我们冷家,是不是注定没有好姻缘……”

      不能深究,只这么一想,他就浑身寒凉,这个表面风光的家族,揭开华丽面具后何以是那般惨烈的真相。

      “小菲,不要钻牛角尖……有些事……我本不想说的,不过现在,还是告诉你吧。”路以珊放下咖啡杯缓缓开口,“当年瀚方和你爷爷说了我们的事,老爷子本来就不大满意我做冷家四少奶奶,瀚方坚持,他就提了个条件,结婚以后我必须在家做全职太太,我不肯,他就说,我一定要做职业女性,那就是逼瀚方离开云纬。我不能让瀚方失去云纬,自己又不愿意屈服,没办法,只能分手。”

      这其间的变故安菲完全不知,十三年后才从当事人口中听到真相,不由得讶异,“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跟着他做了许多年,在他眼里,我是个好下属好助手,却不会是个好妻子好儿媳,尤其是,不会是个好妯娌,好婶婶。”

      安菲顿时明白,心下不禁大撼,只听路以珊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在云纬,我拼命表现自己的精明强悍,泼辣能干,我逼着自己学做女强人,结果,你爷爷不放心了。他害怕我的存在会让瀚方兄弟离心离德,尤其是,瀚文生性文弱,吴蔚不成气候,瀚质夫妻从来不插手云纬的事,你年纪又小,只要我存着一丝半点野心,冷家都会四分五裂。”

      可纵然没有你,冷家也已经四分五裂了。

      “爷爷的意思,四叔知道吗?”

      “知道。正因为他知道,他沉默,他躲起来让我直接和他的父亲对抗,我才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路以珊重新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我对瀚方的感情不足以让我放弃事业,瀚方对我的感情更远不够让他放弃云纬。所以,就这样吧。”

      她放下空了的瓷杯,托盘在玻璃桌上碰出清脆的声响,面前女子表情宁定,眼眸幽深,回忆并不让她痛苦,娓娓道来却字字叫他心惊。大多数爱情都没有我们想象的强大,大多数携手终老其实只是没遇到必须相濡以沫的难关,大多数相忘于江湖其实只是对考验和诱惑的屈服,而他冷安菲自己,也成了考验的一部分。爷爷爱他,才会这样不计原则要给他铺路,爷爷最爱的是云纬和整个冷家,为了这个义无反顾留在大陆的家族能延续百年浮华,原来爷爷,什么都可以舍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阿提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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