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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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冬至，洛阳却一场雪也没下，天始终阴沉着。洛阳往北不过百里地，近月来凭空多了个村子。好在村子建在山凹里，往来也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这蹊跷事也没传出去。
风呼呼的刮过树叉，带下几片枯叶。罗老爷子坐在村口的大树下，花白的胡子被风吹向一边。他抖摞抖摞烟竿，目光投向远方，末了叹口气：“老骨头挨不过冬了。”
“老爷子，说着啥丧气话呢。”树后的人笑道。罗老爷子也笑了，吸了口烟，淡淡道：“跟着梁帅打了半辈子的仗，闲下来筋骨也松了......不成了，不成了。”树后的人探了身，原来是个壮实的青年。青年似乎是听不下丧气话，嚷道：“老爷子，给我讲讲梁帅的事情。”说罢一屁股坐在罗老爷子身边。老爷子瞄了眼这臭小子，将烟竿在树干敲了一记，望着前方道：“想当年啊……”
半晌，青年还等着听传奇，罗老爷子却愣了神：“小张，小张，你快给我瞧瞧！”叫做小张的青年顺着老爷子的目光寻去。只见远方山路上隐隐走来身影，渐近了才看明白：一个男人，中等身材，一席灰布衫子；一个女子，身资曼妙，穿的也极为普通。二人中间还搀着个小娃儿，十一、二岁年纪，似乎是走得久了，步子不太稳当。
三人就这么出现在了村口的山路上。罗老爷子琢磨着：“旅人多半会挑官路走，这家人怎么走到山旮旯来了？”想着心里颇有些发毛，对身边的小张急道：“去，找少主子，说有人来了。”小张答应着，一溜小跑进了村子。
不过一会儿，那三人已到罗老爷子面前，罗老爷子早已起身抖了衣服上的灰尘。那男子约莫三十，双目含笑，向老爷子做了个揖：“老人家好。”罗老爷子看了男子背后的包袱，呵呵道：“三位是要去哪里啊？”不等答话，女子抢上前对男子道：“当家的，莫要耽搁了，快些走罢。”言语毫不客气。罗老爷子不由打量起这个女子：虽已是妇人，但她相貌娇好，风致天然，由胜少女。
这美妇瞪了男子，男子只好低头不语。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阿娘，我饿了。”原来是那个小娃儿两手扯着美妇的衣襟，正在撒娇。美妇顿时软了，摸着小娃的脸道：“虎儿乖，不闹了。”
这时，小张也回来了，身后带了个清秀少年。罗老爷子微微向少年点头，少年也点了头，转而望向一家人：“三位这是要去哪里。”男子见娘俩还在说话，便上前答道：“往北，投奔亲戚。”少年又问：“过江吗？”男子摇头：“不过。”少年面露狐疑之色，却也不好多问，又见那娃儿还在吵闹着肚子饿，没来由的心头一涩，道：“前边山路长，要是不嫌弃就来村里歇歇脚吧。”说完转身走了。
罗老爷子领着一家人进了村，男子连连道谢，美妇眉目中却有怒色，牵着娃儿不做声。村里人不多，偶尔出来几个都行色诡秘，瞅着这一家外来人。
安顿好一家人，罗老爷子又叫人取了几个馒头。男子谢个不停，美妇轻骂：“呆子！”转身把娃儿抱在腿上，拿了馒头喂。
“三位要不住下，明天再赶路吧。”天色渐晚，罗老爷子想想男人拖家带口的也不容易，禁不住劝道。男子面有难色，望向美妇，美妇冷哼着扭头不答。“那就打扰了。”男子叹口气，对着老爷子深深做了揖。
待老爷子出去掩上门，美妇脱口骂道：“你还有个当家的样子没，你是面团么，人家说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男子忙上前劝慰：“你看，这天也晚了，人家热情留咱们住一晚也好哇。”美妇在他胳膊上拧了把：“呆子，你瞧不出这村子的鬼头吗！？”男子吃疼，却也不好动怒：“这年头不安稳，兴许是村里人胆子小……”“就说你是呆子！”美妇道，“我在洛阳住了这么些年，洛阳有几只鸡几条狗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个破村子！？”男子知道吵她不过，摇摇头不再吱声了。
夜深了，村里更加死寂。一家人也早早躺下，两个大人约是山路赶的多了，两个大人渐渐睡熟。惟独那个小娃儿睡不着，两只眼睛提溜圆，竖耳听着寒风的呼呼声，好似鬼哭。
“娘，阿娘。”小娃推了推身旁的美妇，“我怕。”可没人作答。小娃脊背一阵发凉，正欲叫爹爹，猛然一回头，一丝火光幽幽自窗前闪过。
“爹爹，爹爹……有鬼……”他又推搡起男子，颤颤不敢大声。男子只是略一皱眉，没有醒来。
风又扑哧哧敲着窗子，好不阴森。在床下寻了鞋穿上，他挪着去开门。门一开，风就直灌进屋里，他急忙走了出去带好门。这下可好，四周一团漆黑，偶尔传来的几声鸦叫甚是吓人。“有、有人吗？”转念一想不对，他又问，“那……有鬼吗？”只听草丛中忽地沙沙作响，一个沙哑声音答道：“人没一个，鬼有一群。”
小娃儿惊地浑身打颤：“谁、谁……”草丛又沙沙响动，一个高大黑影站了起来，身型如熊，腰间分明一挂着把大刀，月光下散着寒光。小娃儿已吓得跌坐在底，嘴一咧，大哭起来。
“虎儿，虎儿！”门吱呀开了，男子是听到孩子的哭声跑出来，瞧见孩子坐在地上，急忙上前要抱。那孩子却哭道：“爹爹、爹爹快逃，坏人又来了！”男子哪里想这么多，一伸手揽过孩子，还没调头，周身猛然一抖。娃儿直愣愣望去，爹爹的头已然不见了，鲜血扑哧喷了出来，溅上房檐。男子双膝一跪，扑在地上，将孩子压在了身下。
这时美妇也赶了出来，见此情景几乎昏死过去。“爹爹、爹爹……”男子身下传出啼哭，美妇听出了孩子的声音，来不及悲痛，慌忙上前去救。她将男子的尸体翻开，一眼看见孩子涕泪交加的小脸，眼圈顿时红了。
“莫要难过了。”沙哑声音森森响起。母子两一抬头，那如熊一般的身影近在眼前，原来是个粗壮汉子，身裹盔甲，竟是官兵打扮！那汉子嘿嘿笑着，露出白牙，一手提的正是男子的头颅。美妇望着那颗人头，嘴角抽搐，泪已流不出来。她紧紧搂住孩子，知是难逃一劫了。果然，那汉子举刀过头顶，手臂一沉就要落下。
只听铿的脆响，一股劲道硬生生将刀打出丈余。汉子虎口刺痛，定睛一看，却是个少年，手持弯弓，又上一弦对准了他。“你……”汉子话未出口，扑地面孔刺入一箭，口中呜呜作响，仰面倒了下去。
美妇和孩子还没回过神来，少年抢到二人面前，侧脸看着男子的尸体，道：“等不及收拾了，快和我走！”两人哪里能听进这话，怔着没有反映。少年啧了一声，背后却听到罗老爷子的叫喊：“不成、不成了，来官兵了。少主子你快走，快走啊！”接着一声惨叫。
少年狠狠咬牙，火光映在他的后背，马蹄声震得地面微颤，官兵终于还是找到这里了！他一手攥起美妇的膀子，大吼：“想活命的就给我站起来！”美妇一晃，抬头望着少年，眼中含泪：“不行，不行，我怎么能丢下这个呆子，我一辈子都不能和?挚? ！彼底牛?煽?ё藕⒆拥氖郑骸澳恪⒛憔痛?⒍?甙伞??鄙倌牾久迹?稚焓秩プツ峭薅??尚⊥抟惶??湍盖追挚??睦锟弦溃?阑钭ё拍盖撞环拧Ｉ倌昙绷耍?滞笠皇咕ⅲ?????狭斯?矗?吭谝赶隆?
“胭脂！”少年大呼一声，随即传来一阵破天嘶鸣，一匹赤红似火的骏马冲出马厩，直奔少年而来。少年闪上马背，将那小娃儿横架在身前，扭头望了美妇，只见她已找到男子的头，轻轻安上。少年抿抿嘴，踢了马肚：“胭脂，走！”骏马风也似地向村后奔去。
被架在马鞍上的娃儿不得动弹，只觉耳边风声忽忽，脑中空白一片。蓦的，一阵颠簸，胭脂马前蹄高抬。只听一人叫道：“少主子，咱们被包围了！”原来是小张。他一手提刀，身后还跟了十几个衣衫破烂的青年，已是经过一场撕杀。话音未落，一颗脑袋飞过众人头顶，落在胭脂马踢前。众人还来不及回头，又一人天灵盖被削飞，应声倒下。
“哈哈哈哈。”来者数十骑兵，齐声大笑，将他们团团围上。为首的一副军官软铠，朗声道：“杀人留头，回去也好领个酒钱，都听到了吗！”众骑兵答应。
又是呼呼几声，围在当中的又少了几颗脑袋。小张双眼发红，大喝一声冲向为首军官，咔的身子沉下，一条腿被骑兵的长枪刺中。骑兵们连声叫好，于是又冲出几人，围上小张一统乱刺，末了散开，已剩下一滩血肉，惟有头颅完好，瞪着一双眼睛。为首的拔马上前，用枪挑起头颅，转而目视少年：“下马就擒，否则就是这样。”
少年泪水长流，神情却不曾变过，他勒紧缰绳：“父亲不屈服，我也不会屈服，你们这群朝廷的走狗。”说罢大喝一声：“胭脂，冲！”
胭脂马仰天长嘶，比直冲向为首军官。军官见是个不要命的，急呼：“都给我拦下他！”骑兵纷纷聚拢，亮出长枪马蜂一般刺来。少年一手抓住缰绳，一手以弓拨开长枪，数十人围攻竟也无法将他挑下马去。军官见势不妙，夹了马肚欲去拦截。谁料，胭脂马乃是马中王者，单凭目中戾气就可叫其他马儿胆战心惊。如今这危机时刻，胭脂更通灵性，目中好似射出雷电，直逼军官□□的马，那马一个响鼻，连连向后退去。胭脂瞅准机会，一跃而出。
“好胭脂。”少年抹了眼泪，“快，向后山跑。”胭脂拔腿跑向后山去，后面的追兵却已逼来了。顾不上回头看，少年一拨缰绳：“去林子里。”不想，几只箭嗖嗖掠过肩头，胭脂一惊，只得继续向前跑。“不成，胭脂，前头是死路！”可胭脂全无停下的意思。
果然，不到半刻，前面已显出悬崖。
“胭脂，快回头！”少年急拉缰绳，可胭脂一意前冲。少年一咬牙：“好胭脂，信你一次！”说罢，两眼紧闭，只觉胭脂腾空跃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