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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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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宫灯里面照出来的朦胧的光芒,封钺停在了司凌跟前,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柔顺的女子因为低头而露出来的洁白的脖颈,这才伸出手,“惠嫔快起身。”
他声音平稳而带着一丝冰冷的感觉,司凌看着递到跟前的手,心中微微发颤。定了下心神,这才伸手柔若无骨一般地搭上去,顺势站了起来。
“听闻皇上今夜来碧云台,嫔妾心中……”她脸微微泛红,避开了封钺的目光,低声道:“不胜欣喜。”
封钺微微握了一下手,拉着司凌进屋。司凌脚步微微有些慌乱跟在后面,回头挥手示意传膳,这才稳了脚步,被封钺拉着一起坐在了窗户边的罗汉榻上。
罗汉榻中间摆着一张矮几,那上面正放着之前楚竹送进来的茶水,另外一边则是一本野史杂书。
封钺闻着茶香神色略微舒缓了一些,这才扬眉看着矮几上的东西。
“惠嫔倒是喜欢看这些闲书……”他语调拉长,带着一丝玩味的感觉。司凌心中一紧,放在封钺手中的手下意识地就收紧了一些,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又松了些,微微颤着手,低声道:“我原身子不好,将养在江南。父亲虽然请了女师傅教我识字,又是背诵女戒、孝经之类的圣人书籍……”
她说着,微微抬眼偷看封钺的表情。却恰好被封钺看到了个正着,连忙又把头低的更深了一些,“不敢欺瞒皇上,嫔妾向来惫懒,于学识上没有什么长进,只喜欢看一些野史和民间的故事……”
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司凌窘迫的似乎整张脸都通红了,连带着脖颈上都浮上了一层粉嫩的颜色。
她不敢再抬头看封钺的反应,因此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是否走的对,正忐忑不安地等着,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也只有江南水乡,才养得出惠嫔这样惫懒又可爱的性子。”封钺说着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书,随手翻了两页,就问道:“这《张生寄宿》的故事,你可看了?”
“看了,讲的是一个书生赶考,半路遇大雨在一户农家借住的故事。事后,农家女被黑心县令逼迫几乎要入门为妾,恰好被算高中状元的书生给救了,结成连理的故事。不过,嫔妾看了却有些疑惑,若是最后那书生没有高中状元,或者没有及时赶到,那农女的命运,又该如何?”
她说着,这才抬头看向封钺,眼巴巴地等着封钺说话。
这般的模样比司凌预计地还要迷人,封钺看着她略微出神,愣怔了一下,这才道:“这朕就不知道了。朕自幼就被师傅们严加管教,可是从来不敢看这些闲书的。”
略微一顿,他才又道:“只一点,朕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若是自立自强,哪怕拼一个‘玉碎’也是成全了贞洁的。”
司凌低头抿唇,侧头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点头。
“皇上说的极是,是那农女之前坚韧不屈,这才等到了书生。若是她之前就从了知县,自然命运就完全变了。”
本就是闲来无聊的对话,封钺也只是想看看司凌是否真的看了这书,又或者是摆在矮几上面做样子给自己看。因此,不过闲谈了两句,恰逢厨房传膳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家用膳也是一样讲究食不言的,司凌也只是在起身给封钺添饭或者是汤水的时候略微说了两句话。一顿晚饭用的缓慢而沉默,加上对帝王那种从心底的敬畏,司凌只觉得浑身都是难受的,紧绷着精神生怕出了一丝的纰漏。
饭后,楚竹带头动作利索的撤下了东西,然后又端上了泡得刚刚好的茶水,这才后退两步站在一旁服侍。
封钺似乎对司凌有些好奇,低头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不经意地问道:“除了看书之外,惠嫔平日里面还有什么消遣?”
司凌微微一愣,然后才迟疑道:“偶尔弹奏古筝,算是能入耳。下棋也会一二,至于画画,勉强能够入眼,不会错把鸳鸯画成野鸭子……”她越说脸就越红,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一副难看的样子。
封钺轻声笑了出来,伸手握住了她交叠在小腹前的手,轻轻拉起来。“没有想到,惠嫔竟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皇上……”司凌低声抗议,“嫔妾明明是样样稀松……只是因为身子不好,这才纵得嫔妾如今被皇上取笑。”
这话司凌却真的是没有一点的谦虚,琴棋书画她倒是都学过,可是若是说专精的话,也就勉强在棋之一道上。其他的,也就是一般水平罢了。
“朕却不是取笑你。”封钺松开了司凌的手,微微往后靠去。司凌反应机敏,立刻拿了软软的方枕过去垫在了他的身下。低头看去,只见封钺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
他轻轻地拍了下身边的位置,示意司凌坐下,这才叫了守在一旁的楚竹,道:“你去外面找了郑忠去,就说朕的旨意,让他去库房取了凤鸣送来。”
“皇上……”司凌不解,忍不住出声低叫了一下。封钺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手指轻轻的厮磨着她的手指,低声道:“凤鸣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古筝,你既然会古筝,不如就赏赐给你好了。偶尔得闲,朕也好来听听惠嫔你弹筝。”
他说的轻松,司凌却不敢随意应下。连忙就跪在了他脚边谢恩。楚竹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下,离开的时候才听到封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若是你爱看那些杂书,朕就命人去书房寻一些给你送来,打发时间也好……”
再之后,楚竹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然而,她却也暗暗心惊,怎么都觉得惠嫔娘娘不显山不露水的。在众妃嫔之中,家世最好的是杨六娘,杨家一门两侯,纵然是庶女也不比任何人低一等。相貌最美的则是苏美人,至于才学最好的自然是颇有才名的安嫔。
至于家人正得用的,莫过于许昭仪了。可是,皇上怎么就偏偏看中了惠嫔娘娘,甚至还赏赐了凤鸣?
别人不知道凤鸣的来历,可是楚竹是太后赏赐下来的,对于凤鸣还是隐隐听闻了一些闲话的。不说别的,就这个名字,“凤”鸣,据闻是前朝孝仁皇后生前的爱物。
纵然皇上没有指了惠嫔娘娘为后的意思,只怕也很是欣赏的吧?
“凤鸣”很快就被人取来,司凌恭敬的接过了,一旁楚竹和挽秋就动作利索的摆好了琴案,她抬头看了一眼封钺,见他点头这才坐下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些音准。
司凌的动作并不算太熟练,又加上明显的紧张,半响才准备好了。等她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封钺的时候,却见封钺已经眯着眼睛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了。
到唇边的询问被她死死的忍住,低头思索了一下,就弹起了调子柔缓一些的曲子。因为许久没有弹筝,因此她偶尔还会弹错一两个调子,然而分心看一眼封钺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司凌这才放心下来。
一曲完毕,封钺这才睁开眼,带着笑意道:“惠嫔果然没有自夸,这筝弹的……”
他微微摇头,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果然是能够入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