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锦瑟年华与君度》M的马甲君

61、贰捌 花谷情浓许终身（四）

　　回到竹舍，虽说我与姝儿之事业已获准，彼此已互许终身，尚需进行一个定亲仪式，在长辈跟前交换定情信物，我于此事之上早有准备。话说定情之物未必便要贵重之物，只需意义非凡。我将一多年伴于身侧的玉质扇坠给了姝儿，虽是极其普通的羊脂玉，上刻有一“缘”字，却是当年我娘与我爹的定情物，现在我便将之作为我与姝儿的定情物。姝儿则道她最重要之物除了爹娘赠与的琴与剑之外，长伴身侧的便是那只碧玉玲珑簪，她实在不舍，便选了他物。未想她却是取出一对玉佩，斫成鸳鸯的形状。她解释说她一直很喜欢先生与公子所佩戴的那双鸳鸯手环，寻了许久未能寻获，只觅到这对玉佩，借此希欲我二人能双影相伴、双心莫违。我伸手接过悬于腰间，自是了悟此中心意，意味深长。

　　此事毕，我俩亲事便算礼成，座上先生与公子甚为满意。之后先生与我们道他与公子并一双琴灵将于明日清晨离开，我与姝儿自行前往桃花谷居住便可，嬷嬷会留下照顾姝儿。又吩咐我曰“姝儿从小亦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需得好生照料”，我听罢自是不敢怠慢，连声应下；转而又叮嘱姝儿“如今嫁为人妇，不可再如年幼待字闺中那般任性胡为，既嫁从夫，便需夫妻同心，从一而终，勿要违逆誓约，二三其德……”眼见先生与公子对着姝儿多番耵聍，姝儿则恭顺聆讯，不禁令我于心中感叹自己早逝的双亲，亦知天下父母与儿女之情，何其深笃！

　　吩咐毕，本以为此事总算了结，未想一旁从方才起便一副满怀心事模样的姝儿此时却忽地跪于先生跟前道：“爹，此番女儿有一事相求，此乃姝儿多年之夙愿，求您成全！”话还未道明便先一叩首。

　　闻罢这话我大感意外，未想先生却是沉默，反而是公子开口问道：“何事需得如此郑重？”

　　姝儿方才缓缓道来：“爹、娘，女儿今方出阁，从今往后怕是无法常伴爹娘身侧侍奉左右，姝儿虽非爹娘亲出，然生娘不及养娘大，这十余载的养育深恩姝儿亦是日日铭记于心，不敢忘怀。此番养育之情无法尽数报答，只求能于分别之际让姝儿为娘行孝，明日清晨侍奉娘更衣梳头……”

　　先生闻言不答反问，语调柔和却透着一股冷然：“姝儿，此番莫非忘了为父从前是如何教导于你？”

　　姝儿闻之连忙摇头解释：“姝儿不敢忘怀，此乃您教与我的第一个规矩。您道您不喜除您之外的任何人碰娘，我亦是不许，娘之事俱是您亲力亲为，这些年来姝儿不敢有丝毫违逆。然姝儿亦曾为您更衣梳发，却从无机会为娘略尽孝心。想来姝儿亦是娘的女儿，却未能得以与娘亲近。由此姝儿请求爹开恩，让姝儿……”说到此处已是语带哽咽，泣涕涟涟。

　　先生又道：“姝儿可知碰你娘的后果？”

　　姝儿点头：“娘身带剧毒，凡触碰之人俱会中毒而死，然姝儿知您定有法可行，能避免姝儿中毒。”

　　听到此处我亦忍不住上前请求道：“此事在下亦听闻姝儿提起，此乃她之心愿，一直念念不忘存于心间，只遗憾无一机会得以实现。所谓‘百善孝为先’，圣人亦提倡‘孝悌’之道。在下不忍见她心存遗憾，亦向爹请求，望爹成全此愿……”

　　听罢我们众人一席话，先生久久不言，皱眉思量半晌终是妥协：“你们既已如是说，若我再不应许，岂非显得太过不近人情，如此怕是苏苏亦会与我闹别扭了……（闻罢此言我方才注意到公子与先生之手紧拽在一处，想来公子亦是在暗中劝说此事）但凡世间普通人家女子莫不是尽心侍奉自家娘亲，我家闺女却是连娘都未碰过……罢了罢了，明日卯时来我房中，我将你娘留与你。”

　　见先生首肯，姝儿破涕为笑，与我飞快对视一眼，对先生行礼道：“谢谢爹成全~姝儿定会尽心侍奉娘~”

　　先生面上却不见欣忭之色，扭头转向一侧的公子道：“苏苏，此番我却是令他人碰你了，你道是要如何补偿于我，方令我心中郁结稍减？”

　　公子闻言寻思片刻答曰：“我做甜心糕与你。”说罢将手从先生手中抽回，起身向厨房而去。

　　姝儿好奇问道：“娘会做甜心糕？我怎从不知晓？”

　　先生则答：“你娘仅于五年前我生辰之时做过一次与我，你当不晓。想来这甜心糕乃你娘特制，故名‘苏酥甜心糕’。”

　　约莫一个时辰又半，公子手托一碟糕点步回居室。我细细看来，只见糕点呈心形，粉白相间，委实可爱，一见之下便令人食指大动，难以想象竟是出自性情寡淡的公子之手。

　　姝儿见罢兴奋地叫道：“好可爱的糕点，想必滋味定然不错，姝儿可以尝尝吗？虽说这是娘做与爹的。”

　　先生答：“可，不过你们只许尝一个，剩下的均归我。”说罢伸手捻起一块放入口中，“未想五年过去，竟和记忆中的味道分毫无差。”

　　我与姝儿各持一块品尝，只觉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濡软爽口，不禁开口赞曰：“娘的手艺辰飞万分佩服。”

　　姝儿则道：“娘您真是深藏不露，这么久了姝儿都不晓您会做糕点，否则定要向您讨教一二，学上一手。”

　　公子摇头否认：“不擅厨艺，仅会甜心糕罢了。”

　　然这话刚一道完，先生便伸手拽住公子的手臂将他一把拉进自己怀里，令他坐于自己双腿上，再伸出修长的两指拾起一块甜心糕喂入公子口中，轻笑着对上公子瞪大的错愕的双眼，伸手将他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露出莹润小巧的耳廓，在他耳畔低语道：“苏苏，我观今日天气大好，温度适宜，不如今夜你我二人便来个……”之后的话便消失在了耳际。

　　乍听这话公子的脸斯须间红了个透，陡让一旁的我好奇顿生。

　　是夜，我自是在竹舍中住下，此番身份却是与上回迥然不同。姝儿将我领入她的闺房，依旧是红木制的桌椅，红木制的床榻，榻上垂着赭红的娟纱织锦帷帐，榻前立着一架红木彩雕屏风，其上画的是西子浣纱。

　　姝儿与我道“如今我俩之事已得爹娘首肯，并已互许终身，便已具夫妻之实”。当夜我们便行了周公之礼，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如花使初绽。红帐罗绮鸳鸯被，长覆衾下凤凰毡。望着手帕上的落红点点，姝儿曰此番她已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蜕变。入睡之前她亦心念着明日为公子更衣梳发一事，念叨着要早起，随后便径自睡去，我亦拥着她闭了眼。

　　更深夜漏，我于一股微妙的悸动中醒来，怀中姝儿早已深入梦中毫无所觉。我悄然起身，轻声步至窗边，窗户正对后院的水塘。我敛下气息，轻挑竹帘的一隅将目光向窗外投去。彼时已过十五，空中仅余一轮阙月如勾。微光氤氲了夜色，清风舞乱了粼波，朦胧间只见池中立有一双人，身上不着片缕，正彼此亲密拥吻，既如戏水的鸳鸯，又若交颈的天鹅，池水漫过腰际，洒上玉雕般的肌肤。

　　见罢此景，我蓦然一惊，这不是先生与公子又是谁？我于是运起千里传音，只听先生道：“苏苏，你之身子可还熬得住？虽说方才已服下一粒流霞归元丹，然此时毕竟是阴气正盛、热力尽散之际，只怕……”

　　公子轻轻晃了晃枕于先生肩上的头答曰：“无事。”

　　先生又道：“你之身体在颤抖……”

　　此番却是公子打断先生之话另言：“还记得你我暂居甘泉村之时，于灵泉之中……”

　　先生接着说道：“亦曾如此这般拟作鸳鸯戏水，只不甚理想，你总道这莲花坐禅式令你运不起力气……”

　　耳闻这话公子已是玉颊微醺，羞涩挂上眼角。之后两人已是耳畔低语，我再也无法听清其言。俄而公子伸臂勾住先生的脖颈，足尖轻点双腿盘上先生的腰际，先生展臂将公子身体扣入怀中，公子抬头后仰，细长皓颈滑出如一弯新月。顿时湖柳如烟，湖云如梦，湖浪浓于酒，寂寂春池烟晚时，两心和影共依依，行云行雨，交胝缠绵。随后交叠的二影一道跌入池中，溅起一池水花迷离了画面，如雾里看花，似真似幻，最终二人身影消失不见，空余万籁俱寂，满池霜霰。

　　次日，我于日光中被姝儿唤醒，脑中残存的画面令我无法判断昨夜所见是真是幻，依然历历在目。此番姝儿已梳妆完毕，亦催我起身，道是欲与我一道前往先生与公子房中请安。

　　姝儿侍奉我穿戴梳洗毕，我俩行至二人房中，只见此番先生已是起身着装妥当，正坐于榻边一扶手椅中；而公子则抱臂倚坐床头，仅于里衣外披了一件外袍。

　　待向他二人行礼问安毕，先生取出一白瓷药瓶递与姝儿道：“此乃广灵丹，服下此药可于十二个时辰内百毒不侵。”

　　姝儿欣喜接过答声“多谢爹”。

　　待将药服下，姝儿便自行忙碌起来。先从一旁备好的衣物中拣出中衣、外袍依次为公子穿上，再取来丝绸腰带系在腰间。期间先生吩咐“腰带需得系紧，否则又如何显现你娘的腰身”，遂特意解开重系一回。

　　着好上衣，再为他顺出压于衣下的长发与项圈，姝儿问道：“娘似就寝均未除下项圈？”

　　先生则答：“岂止就寝，就连行房事之时俱是戴着。”

　　姝儿闻罢娇嗔：“爹~”

　　之后又将骨牙饰物系于臂上，将香囊悬于腰间，最后取来案上的碧玉雕花梳子细细梳理那一头如瀑青丝。待小半个时辰过去，终将一切打理妥当。

　　先生开口问曰：“姝儿此番可是心愿得偿？”

　　姝儿点头，神情专注：“是的爹，姝儿心愿已了……”话一出口，呜咽已若隐若现。

　　公子转身，一双黑曜石般的妙目注视着身前的姝儿，似有千言万语欲说，他伸出手，犹豫片刻后抚上她头顶说道：“今后需得照料好自己，你二人好生相处，我与少恭会去桃花谷探望。”

　　姝儿闻言却是再也控制不住，扑入公子怀中大哭起来：“姝儿、姝儿舍不得与爹娘分开！”

　　公子见状轻拍姝儿后背宽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今方出阁，我们便终有一别，并非永不相见……”

　　我行至姝儿身畔将她扶起，取来丝帕为她擦拭眼泪一边道：“姝儿莫要如此，虽说是初别爹娘，然雏鸟终会离巢，幼兽亦需独立，岂有一辈子不离父母的？何况也勿耽搁了爹娘的行程才是……”

　　听我如是说，她终是渐渐止住哭泣，我们一道叩首拜别先生与公子二人，目送一行人至院中运起腾翔之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