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锦瑟年华与君度》M的马甲君

55、贰柒 竹舍留宿道衷肠（一）

　　之后姝儿将我领至西厢的一间客房，与我道先生与公子及二位琴灵住于东厢，她与嬷嬷住西厢，房间就在我的隔壁。她说道：“家中平日里少有人来，客房不曾住人，诸事简陋，怕是委屈了公子。”

　　我环顾房内陈设，俱为红木所制，红木的桌椅，红木的床榻，却是何陋之有？我对曰：“姑娘客气了，此处条件已远胜于他处。”

　　姝儿闻言微微一笑：“公子满意便好。”

　　言罢我二人陷入沉默，我打量姝儿神色，见其娥眉轻蹙，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对她道：“此番姑娘可是有为难之事？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为姑娘分忧。”

　　姝儿听了这话摇头对曰：“公子严重了，并非甚为难之事，只是、只是有些许忧心爹娘罢了。”

　　“令尊令堂定然无事，姑娘切勿担心。”随即我又话锋一转道，“今夜月色极好，姑娘此番既无睡意，何不与在下一道上屋顶赏月？”

　　少女闻罢转忧为喜，一脸雀跃的神色答句：“姝儿愿意……”说罢又有些踟蹰，“可娘吩咐姝儿要早睡……”

　　“只是我观姝儿现下并无睡意，勉强入睡又如何能入沉眠？”

　　“嗯……”少女思虑片刻终是同意，“好，就依公子。”

　　我喜不自胜。

　　执起少女的芊芊玉指，我暗运真气，身形一跃，我二人便就势上了房，席坐于屋顶眺望院中景致，满眼开阔，连同后院的水塘、四周的山壁俱是一览无遗。更因此番身处高位之故，与天空的距离更近，荒荒坤轴，悠悠天枢，只觉空中银河似飘浮在头顶，盈月高悬，无数星子洒落满目光辉。身侧少女扬起秀美的脸颊仰望天际，轻声赞叹：“月华流照，星光皎然。”我正待附赞一句，却忽闻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笛声，于空山幽谷之中连绵萦绕，回响不绝，似远又极近，如觅水影、如逐杳霭。

　　我正疑惑，却听身旁姝儿欢叫一声：“是娘！在那里，我看见了，是娘在吹叶笛！”

　　顺着姝儿手指的方向，只见一身玄色锦袍的公子立于塘边的柳树之下，身形几近被夜色淹没，仅依稀可辨。此时正手持一枚翠叶放于唇边吹奏，面纱已除下搭于肩上。从这里望去，刚好可以瞧见其侧面，莹莹月光顺着那张线条精致的脸庞渐次铺展。

　　我于内心赞叹：“果真乃如画美人，无怪乎竟能令男子折腰！”口中却道，“令堂似是一直以面纱掩面，不以本面示人，我见画像亦是……”

　　“嗯，”姝儿颔首，“娘唯有在家中才会取下面纱，外出或有外人在场均会掩面，是为避开些许不必要的麻烦，更为重要之事便是爹极不喜外人目见娘的脸……”

　　我心道我倒是能稍微理解先生的想法，既是美人，寻常无甚定力之人见罢其面怕俱会忍不住于脑中想入非非吧。我又道：“不过令堂真是年轻，竟宛若未及弱冠的少年。”

　　姝儿点头对曰：“娘并非寻常之人，听爹言娘是仙灵之体，不死不灭，容貌从不曾改变，自姝儿记事起娘便是如今模样，真真令人艳羡。而爹亦无多大变化，然爹似是十分之厌恶时光的流逝，他曾道‘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然终是欢乐苦短、忧愁实多’，他不满足仅止于此。不久前爹于铜镜之中目见自己眼角多出几缕细纹，一怒之下便将案上之物扫于地面，一运劲力将门窗通通震碎。我们均吓得远远躲开，唯有娘站在爹身边，握住爹的双手说‘无论你变成何种状貌，我均会伴于你身侧’，爹才冷静下来。”

　　我道：“令尊令堂之情意令人动容。”

　　姝儿接着这话道：“嗯，爹娘的确恩爱非常，甚至只觉他们之间太过密不可分，即便连姝儿也插足不了……其实今日之事还需多谢公子……”说到这里少女的双颊浮上一片红云，不胜娇羞，“今日对贼之时姝儿实则心里惊恐至极，只盼着爹就在身边，不料竟是公子出现了……实不相瞒，姝儿其实并不如寻常人家女子那般能有诸多机会可以腻在父母怀中撒娇。幼时爹教我规矩，告诉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勿要碰我娘，而娘本也生性冷淡，不喜人亲昵。曾经生病染恙而卧床静养，眼见娘坐于床前望着我担忧的目光，虽欲就此扑进他怀里令他抱我，然碍于爹的禁令在前，亦知我若如此爹定然生气……爹的怀里又总是搂着娘，因而我只能蜷进嬷嬷怀里……后来才知娘身带剧毒，会伤及他人，唯爹不畏毒……”听这话时我一直注视着少女的如花面容，只见她眸中带泪，满怀感伤，之后又破涕为笑勉力敛下伤感，“令公子见笑了，与公子一见如故，便不自觉多说了些……”

　　听罢这话我只觉心内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悸动，我伸手握住少女柔荑轻声说道：“若姝儿不嫌弃，在下愿随时为姝儿提供怀抱，为你阻风挡雨……”

　　姝儿闻罢此言不答，她那时的神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眼，眼中流泻出的复杂情绪汇聚在一起，汇进澄亮的眸光中如水荡漾。她直直地望进我的眼，丹唇微启似要开口却最终未言，头顶月华悄无声息地洒满眼前这张姣好的容颜。我们彼此对望，任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很久，又似不过一瞬，耳畔笛声已换了一个曲调，姝儿缓缓垂下双目，轻轻将手从我手中抽回。我见她不言，亦不逼迫，只道是来日方长，会令她明了我之心意。

　　姝儿又将目光转回伫立于柳树下的公子，却见不远处先生手持一件软毛织锦披风悄然步至公子身后，笛声骤歇，那枚翠叶便从垂下的手中缓缓飘落。先生用披风将公子整个裹于其间，再展臂将公子揽在怀里，二人前襟后背紧紧相贴。我运起千里传音欲听清二人的谈话，只听先生似轻声道出句“苏苏可是想念掌门”，公子则微微摇了摇头答曰“此种情形之下相见不如不见，你放心，既承诺于你，自会信守诺言，与你为伴”。之后先生轻笑一声，将下颌枕上公子的肩，公子转头，二人于背对着我们的方向引颈相交、唇舌缠绵，恁得漾出这许多柔情蜜意，只让观者眼红艳羡。

　　不想惊变陡生，身旁姝儿见罢此景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惊叫一声便向我怀中扑来，将脸埋于我胸前一边轻蹭一边兀自道：“哎呀爹娘真是……”

　　我的心在倏然间乱了方寸，周遭一切如皓月、水塘及树下二人均已不在，似天地间只余怀中之人。我伸臂紧搂住怀中娇躯，而少女似终于觉察我二人之举，身体瞬间僵硬，然终是逐渐放软，却并未挣开。我俩便如此这般沉默相拥，似有千言万语欲在此时脱口而出，奈何却道不出一句，直至树下二人也已携手离去。

　　待皎月也已升至头顶上空，姝儿方才从我怀中直起身，霞光烧红了双颊，她羞怯地垂下双目不敢看我，支支吾吾道：“公、公子抱歉，方才姝儿一时失态……”

　　此番我却是果断地止住她之言，揽住她的双肩，凝视她双眼的目光如炬，只欲令她知晓我那刻的心意：“姝儿你听我说，我自莲台仙会之上见到你，便为你的芳姿倾倒，无论白昼还是黑夜，甚至于睡梦中我均会想念你，此生未尝挂念一人如挂念姝儿一般……自此愿尽我所能保护你、照顾你，与你携手共度此生……”

　　在我道出此话之时，姝儿虽一直不肯抬头，然却听得极为专注，眼中流露出少女初识情爱之时的无限娇羞与欢悦的春意，只是她闻罢并不应答，思索片刻后却道：“公子情意姝儿甚为感动，只是……姝儿此番却并不能答应，姝儿想伴于爹娘身侧……”

　　我见她并非是欲拒绝我，于是笑道：“傻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儿女一辈子俱在父母膝下承欢？”

　　“那……”她沉吟，“公子可否待姝儿想想？”

　　我答：“好，在下自知此事唐突、有失仓促，自当敬候佳音，况且，”我顿了顿补充道，“此事尚需得到令尊令堂大人首肯方是……”

　　之后我俩道别，各自回房歇下。我心意既表，心下自是说不出的轻松，又念及隔壁便是佳人住处，只觉欢畅惬意，便也酣然入睡，一夜好梦自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