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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贰贰 药地凤凰花初绽(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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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在青玉坛下层的一条小径上,少恭与屠苏二人十指相扣,闲庭漫步。
“少恭,此番你欲带我往何处?”
“苏苏可知青玉坛为西青鸟公所创,乃第二十四福地之一。地处衡山祝融峰,然此洞天日月与衡山所差岂止千里。此地吸收日月精华,灵力颇盛,极适草木生长,凡人世所能觅得的大部分药材青玉坛均有种植,此番我便是带苏苏前往种植药材之处看看。”
如此说着二人已行至一开阔地,只见此处药田一望无垠,遍植各色药草,令人目不暇接。少恭手指一草木植物,其茎有刺,叶子椭圆,开红色花,说道:“苏苏且看,此乃白术,味甘,苏苏每日里所服益补之药中有一味便是此物之茎。”言罢又指向另一草木植物,只见其叶羽状,小叶则是长圆形,有毛茸,开淡黄小花道,“此乃黄芪,其根入药,味甘,亦有滋补之效……”
闻罢少恭之言,屠苏转头四顾,随后指着一开白色大花的植株:“那可是芍药?”
少恭见了点头以示肯定:“正是,此乃白芍,根可入药,其味苦,苏苏所服之药中亦有此物……”
两人边走边看,不多时便走完一处转至另一处,此处正有一弟子在埋首整理药地,见二人来此,立即起身行礼道:“弟子拜见欧阳长老。”只见此人已两鬓略斑,可知年岁不轻。
少恭对此人和颜悦色道:“南浩,辛苦你了。”
耿南浩对曰:“长老说哪里话,照看药地乃耿南浩分内之职,却是何苦之有?”
少恭对屠苏说道:“南浩入青玉坛修道颇有些年份了,想来怕是六十余年吧,于药物生长习性方面颇有研究,故而专职照看青玉坛的药地……”
“长老过奖了,五十余年前,青玉坛地脉出现异常,灵力突变,却是南浩未能照料好这些药材,令许多药材死去,乃至于长老曾亲手所种之君影草,亦未能幸免,正是南浩之过了……”
少恭言:“俱是过去之事,亦无需太过介怀。”
“……三年前地脉又有异动,彼时长老所植凤凰木尚小,怕是熬不过,未想却是长势喜人,如今芒种刚过花开正盛……”随着目之所及,只见在药地的边缘,在一处石室之后,是一大片凤凰林。树形为广阔伞形,分枝多而开展,此时已满树结花,聚生成簇,火红一片。
少恭将屠苏领至石室前,拾阶而上,轻抬一手从树上摘下一枝递与屠苏道:“此木乃我五年前初返青玉坛之时所植,以吸收日月精华之帝流浆灌溉,通常尚需六年才首次开花的凤凰木如今已是花团锦簇……”见屠苏将花枝凑于眼前赏玩,少恭微笑着伸手握住他的将其挪得稍远一点,“此花带毒,虽说苏苏本不畏毒,却也莫要凑得太近。”
“苏苏可知,”少恭接着说道,“神鸟凤凰于己大限之时会拾香木自焚,再于灰烬中涅槃而生,重生之凤较之从前却是更为强大,至此以达不死之境。此番来看,苏苏亦得死而复生,不正如这凤凰一般……”
闻罢此言,屠苏抬头对上少恭的眼,只觉其间眸光如水般流转,温柔溢满。一抹霞光浮上如雪双颊,笑靥在少年面上含羞绽放,极轻极浅,如影似幻,那股由心而生的喜悦的春意,却似艳过他手中那枝如焰娇花,即便隔了面纱亦能感受得到。
二人观过凤凰花便一道回房,一进屋两位少女便迎上前来,一见屠苏手中所持花枝,绿绮便率先开口:“主人与公子去看凤凰花了?”说罢与冰清相视而笑,“我俩当初在青玉坛看到那片凤凰林,便知那定是主人所植……”
一旁冰清已伶俐地手持一盛着半瓶清水的花瓶上前,屠苏接过花瓶将手中花枝插入其间,再将花瓶置于案台之上,眼光片刻也不舍移开。
见了屠苏模样,少恭笑曰:“苏苏既如此喜爱此花,我再令弟子前去摘些与你便是。”
屠苏则道:“此乃你亲手所摘。”
听罢此话少恭放下茶盏道:“如此,我便再去亲手摘与苏苏~”
言毕少恭牵起屠苏正待前往,却忽闻门外一弟子道:“长老,弟子有事禀告。”
少恭对曰:“何事?”
“已于衡山山脚下的树林里寻到玄参,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他的情形有异。”
少恭未答,一旁屠苏已开口对少恭道:“前往一视。”
少恭与屠苏二人并若干青玉坛弟子一道来到衡山下的树林,只见此处林深草密,四周似有野兽妖物出没的痕迹。不远处数名弟子围着一物,走近一看正是玄参。只见其衣着凌乱,发髻不整,身体遍布污痕血迹,似才经历了一番搏斗,只是此时目光呆滞,表情恍惚。
屠苏见状对少恭道:“我去看看。”
少恭则提醒说:“苏苏小心,此番他怕是已神志不清。”言毕方才松开手。
屠苏行至玄参跟前蹲下问道:“你无事吧?你方才约我前去欲告知我何事?”
玄参毫无反应,似已对周遭一切毫无觉察。
屠苏伸出一手小心推了推他的肩:“你怎么了?出了何事?”
未想话刚一出口,玄参便从地上跃起,猛地将身旁的屠苏推倒在地。屠苏刚想使力甩开身上的玄参,却见头顶上的一双赤红的双眼宛若绝境之中的困兽,带着死寂般的绝望。只是眨眼的功夫一道劲力袭来,身上的玄参便被击出数丈远,直至后背撞上一棵粗壮的巨木方才停下,一大口血从口中喷出,此番怕是连脊柱也寸断了。
身后少恭命道:“将其带回派中交与掌门,掌门自有决断。”
屠苏站起身问道:“怎会如此?”
少恭答道:“想必是玄参在下山途中遭遇道行高深之妖物。被其重伤以致精神失常。苏苏放心,掌门自会查清此事,不过此番苏苏怕是无法得知他与你相约是为何事了。”
“……”
春去秋来,原来已过五载矣!元勿独自立于一棵凤凰木之下如是想道,青玉坛上下永夜永昼,时光仿若静止了一般从未改变,唯有这凤凰木花开花谢,方能令人觉察时序的流转,而长老已于不久前携了百里公子一道离去。想来自五年前长老初返青玉坛到如今再返,的确已少有过问派中事务,此番花去些许心思对付一区区入门不过三四载的新晋弟子实属罕见。然长老的心思向来难测,即便如自己这般跟随长老多年,亦无从琢磨。如此想着元勿抬手欲摘下位于自己头顶上方的一朵凤凰花,然念头一转又收回了手,怕是长老知晓定会怪罪他人乱动他之物吧。他多年来亦习惯了仅听令行事勿作他想,长老对百里公子到底怀揣何种心思,怕只有他本人与这满树的凤凰花才能明白吧。想到这里,元勿笑笑,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