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贰壹 甘泉焚琴遇故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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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少恭与屠苏来甘泉村居住，源自一次小小的意外。
甘泉村的山中，山路崎岖，蜿蜒曲折，常常山路一侧是峭壁，另一侧则是深渊。此时在并不十分宽敞的山路上，一前一后行来两个人影。少恭在前，一侧挎着一只药箱，将沿途采集的草药装入带走；另一手牵着身后的屠苏，一路缓缓行来。此番他二人除去寻觅草药，还为找寻位于甘泉村山中的一处温泉。虽说腾翔之术可省去不少脚力且倏忽万里，然于就地寻找之事却是多有不便，因而他们只得徒步前来。
行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一处断崖边，正席地而坐欲在此休憩一阵，不料便赫然闻见一声呼唤传来，是少女的声音在唤“救命”。二人当即起身，来到断崖边向下探视，只见崖间的一棵独木上正悬着一少女，少女双手正死命抱着树干，然见其姿态便知正渐趋力竭，已难以支持。
屠苏见罢此景，便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少恭，欲少恭前去救人。他自知凭借自己现下状况，非但无力运起轻身之法，便是欲伸手将少女拉上来亦无法做到，遂此番可仰仗之人惟有少恭。
然少恭却是不慌不忙地逗弄屠苏道：“苏苏可是欲我出手相救？”
屠苏颔首。
“如此我欲提出一要求作为条件。”
屠苏闻言顿了顿，对曰：“是何要求？”
少恭笑答：“我欲苏苏唤我一声‘夫君’~”
听罢这话，屠苏难以置信地瞪视着眼前的少恭，只见他微笑如常，并非刻意混闹玩笑之状。屠苏当即转过头去，只觉自己被少恭戏弄，随即沉默不语，更不肯照做。
然少恭却是一副根本不在意崖下女子死活的样子，继续逗弄屠苏：“我虽有无限之耐心，随苏苏寻思考量，然恐崖下女子会候之不及了~”
此话已是捉弄意味明显，屠苏本不打算理会，然只听从下传来的少女的呼救一声较一声紧急，似已快无力支持，若再不救她只怕后悔莫及，比起被少恭占口头便宜，被他捉弄调戏一番，人命更显可贵。在心内挣扎了片晌，双颊亦因羞赧而涨得通红，屠苏终是咬了咬牙，低声将那句“夫君”唤出口来，叫出之后却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少恭听罢露出满意的神情：“不错，当真美妙，惟有苏苏之称唤方能令我满意~”
屠苏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须臾间欲抽出焚寂的冲动，说道：“既已如你所愿，现下便出手救人。”
少恭微笑颔首，伸出一手略略动了动手指，一阵风便将悬于半空中少女的身子托起飘回地面。
见跌坐在地的少女惊魂未定的模样，已再无危险，屠苏忿忿地提步便走，不想搭理身后的少恭。想来便是从那时伊始，事后每当屠苏忆起当日之景均会扶额。之后若是再逢他人有难需少恭救助之时，已无需少恭开口，屠苏便知只需唤他一声“夫君”，少恭便会欣然前往。
然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屠苏方后知后觉平日里紧跟而上的少恭却没了踪影。停下脚步，屠苏偏头唤了声“少恭”，却无人应答。屠苏转身向来路望去，只见少恭正驻足在原地，与方才救下的女子交谈。
少恭本欲在救人之后随屠苏一道离开，却在目见女子面容之际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恍惚间以为此番自己身回若干年前蓬莱国尚存之时，而眼前的女子，正是自己曾经的妻子巽芳。然思绪一转，思及自己方才忙于逗弄屠苏，竟险些令该女子丧命于眼下，心中一时间五味参杂，道不明是何滋味。
“巽芳，真是巽芳？！”少恭盯视眼前熟悉的容颜急切地问道。
女子闻言睁大一双包裹着长睫毛的水杏眼疑惑对曰：“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小女子不叫巽芳，小女子名叫承露，家住附近，此番多谢公子搭救。”说罢起身对着少恭优雅地福了一礼。
少恭怔在当场还未从突见少女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耳边传来屠苏淡淡询问的声音曰“出了何事”，方才意识到据千觞所言巽芳为救自己，已于宫殿山上殒命，此番这一面目相似的女子应该只是她的转世，只未想她竟投胎在这里，与自己以此种机缘相遇。
敛下心中的所想所思，少恭对女子揖了一揖权作还礼：“区区小事，姑娘毋需言谢。请教姑娘乃何方人氏？又怎会孤身一人来此荒郊野岭？”
少女答曰：“回公子的话，小女子乃附近甘泉村人。此地乃甘泉村后山，离村子尚有一段距离。因山路崎岖，道路多有不便，村中之人进出村子多走村前的清泉小径。此山草木丰茂，承露此番是为采药而来。”
“原来如此，姑娘家住附近，可否向姑娘打听一事？”
“公子请讲。”
“听闻此地有一灵泉，能愈白芨百疾，姑娘可知该泉在何处？”
承露答道：“不错，此处正有一汤泉，实不相瞒正是位于我所居住的甘泉村中的一神秘山洞中。若公子无其他要事，请随我到村中，我自会将汤泉之事详细告知。”
少恭道：“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承露将二人一路领至村中自己家里，一入小院便有一老丈迎上前来，承露为二人介绍道：“此乃家父，甘泉村的村长。”又对老丈解释，“爹，先前孩儿不慎滚落断崖，便是这二位公子救了我。”说罢又转向二人道，“尚未请教二位公子大名。”
少恭道：“在下欧阳少恭。”
屠苏：“百里屠苏。”
村长听罢事情经过对二人感激涕零：“二位公子对小女的大恩大德老朽至死不忘！老朽只此一女，她娘又过世得早，若此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何面目下去见她啊……”
少恭对曰：“村长严重了，彼时我等碰巧路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能救下姑娘亦算我等积德了。”
承露从旁道句：“爹，二位公子在寻汤泉。”
村长闻之问道：“不知二位寻汤泉作何之用？”
少恭答曰：“在下听闻此处有一灵泉，有温通经脉、畅通气血、平衡阴阳、防病养生之功效，如今深秋将至，苏苏身子气血不畅，体质不佳，在下欲借此令他调养身体。”
村长听完叹息一声道：“公子此愿乃好事，只是……”
观村长面有难色，少恭问道：“请教村长，可有不便之处？”
承露答道：“其实汤泉就在村中山上的一隐秘山洞中，只是一年前村中来了一花精，将山洞霸占，村民便再无人敢靠近此处。若公子想进入洞中，需解决洞中精怪。”
听罢此言屠苏问道：“此地有妖物作祟，可有伤及村中人畜？”
村长答曰：“这倒没有，只是其霸占了汤泉，令村民亦无法使用。”
一旁少恭遂道：“想必是形成泉水之洞穴灵力充沛，此妖便借此地修炼。无妨，除妖乃区区小事，我定为此村除此祸患。”
村长父女闻之大喜，承露道：“如此便有劳公子，承露愿为公子带路。”
此番见屠苏起身欲跟去，少恭忙不迭阻止道：“山路难行，苏苏无需前往，去亦无用，你留在此处待我，我去去便回。”
说罢又转而对村长道：“苏苏便托付与您了，莫让他随处走动，徒增意外。”
村长应承。
屠苏见罢顿了顿，叮嘱之言不经意便脱口而出：“如此，你且当心。”
少恭闻言笑答：“苏苏放心，有苏苏在此待我，我又怎会令自己出事。”
话说甘泉村本不过是一十数户人家的小村庄，村民多以狩猎为生，村中能读书识字之人不多，除却村中一名年近古稀的老先生并一巫师外，便是村长及其独女承露了。而村长本非该村之人，年轻时参加乡试未及第，后来不知因何缘故便携了家人来此小村中居住，略通医术，倒是为村民造福不少，被村民推举为村长。膝下之女承露亦生得水灵动人、容姿俏丽，兼了有亲父教授识字读书，虽不及城中大家闺秀，亦颇有小家碧玉之风范，在村中被多少青年人暗自许为梦中佳人。然此女亦有不凡之志，村中猎户莽汉均入不了眼，年过二八尚未字人。村长亦为此事烦恼不已，不知如之奈何。
时至今日，在前领路的承露却是分外愉悦，身后传来的衣裾摩挲之声与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令她一颗心好似小鹿乱撞。她心知此时与她一道之人乃是偏偏佳公子，而非村中寻常可见的农夫。
途中少恭问起村子并了少女家中诸多近况，事无大小不分巨细，似是对她分外关心的模样。少女亦乐于应答，身后公子举止优雅、谈吐不俗，给她如沐春风之感，是理想的交流对象。之后少恭又询问此地可有住处，他欲在此居住些许时日。承露欣然答曰离她家不远处正有一房屋，本为她家亲戚所有，不过近年来因其全家均外出谋生由此房子便空下了，若不嫌弃可于此暂住，少恭闻言谢过。
待二人行至洞口，少恭在确知附近并无其余妖物后便令承露留于洞外，他则进入洞中探查除妖。
而独自守于洞外的少女只觉从洞中传出阴风阵阵，洞口处杂草植株竟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令人不安地摇摆晃动；其间更有兽类穿行而过，眼神凶恶目泛绿光。少女越待越害怕，终于下定决心，不顾少恭叮嘱鼓起勇气进入洞中。只是甫一入洞中，便闻一阵高亢尖锐的震弦之声响起，一长截藤条状的物体随之向一旁飞了出去。少女定睛一看，只见占据了整个洞穴的是一个巨大的立于肥硕花盘之上的人身状怪物，伸展着数丈长的触手，一只已断，正挥舞着另一只试图反击。从未见过此等情形的少女早已骇得手足无措，纵身一扑便躲在了少恭的身后，双手拽住其衣衫不肯撒手，将脸埋进身前之人的后背之上抖如筛糠。觉察少女举动的少恭身形一滞，只觉仿若又重回旧时岁月、由他保护巽芳的日子。此念一闪而过，斯须间他便敛下心神，抬手运起一招残魂引，花精随即被摄魂夺魄，神形俱灭。
精怪既除，少恭劝回惊慌失措的少女，与之一道返回村长家。待告知村长花精已除，村长顿时喜形于色，欲将此事广而告知村里人。却闻少恭又道：“还请村长告知村中之人，洞中妖物虽除，然瘴气弥漫，寻常人等怕是无法承受其毒，需得待一年之后瘴气消散方能使用，在此期间切勿靠近洞穴。”
村长闻罢道谢，点头称是。
一旁屠苏听罢，于少恭耳畔低声说道：“区区瘴气于你而言亦不在话下，为何你不为村民除去？”
少恭闻言转头于少年耳畔缓缓开口，吐气如兰，只如丝绒一般丝丝缕缕绕上少年耳廓，顷刻间便染红了少年耳畔的肌肤：“苏苏有所不知，在你我使用完此泉之前我当不欲他人使用，倘若沐浴期间苏苏被他人看了去，届时只怕我难抑杀伐之心。”
“……”
另一边承露将少恭欲暂居村中之事告诉村长，村长说道：“公子于本村有恩，本村愿为公子提供住处，只是本村地小，还恐怠慢了公子。”
见此事有了着落，少恭道谢之后说：“今日我等先行回去，待略略收拾一番后再行前来。”言毕便与屠苏运起腾翔之术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贰壹 甘泉焚琴遇故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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