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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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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晚间黛玉吩咐紫鹃亲带了些笔墨纸砚和那亲手绣的原要是宝玉求了几日的荷包送去了赵姨娘房里,宝玉自那东府回来后,便缠着贾母着实称赞那新结识的秦钟,很是夸耀的一番后,连连保证有那秦钟陪着必是发奋的,凤姐亦再旁附和半日,终得了贾母的喜欢,应了宝玉去学里的主意。
“只一个,不许淘气,跟着的那些个小子们,亦不可惯着,拿出主子的款来。受了委屈,由我做主呢。”贾母摩挲着宝玉的后颈,殷殷的嘱咐着,生恐旁人欺负了去。
“老太太只把心放肚子里罢,宝玉此去最是勤奋的,决不胡闹的,老太太还不信我吗?”宝玉不依的扭了扭身子,脸红了些,悄悄的打量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林妹妹,撒娇道,
“好好好,我的心肝可出息了。老太太就等着宝玉的好消息。”贾母连连发笑,言道,
一番言笑,贾母年老终是疲惫了些,见脸色不好,凤姐忙起身吩咐鸳鸯服侍着去休息了,这厢众人也散了,三姊妹携手去王夫人那里定省,黛玉则自回了房,眼见着琏二嫂子并未跟老太太提及林管家之事,眼下亦不可重提,黛玉的心情尤其低落。
王夫人坐在耳房里,已是更换了家常的半旧青丝银鼠袄,手里握着紫檀佛珠,见了凤姐带着三姊妹过来,便吩咐了众姊妹自去休息。
“今日可散荡的如何?”王夫人含笑道,
“可见姑妈疼我,今儿回来这一趟,连老太太都不曾问过的。”凤姐忙上前笑道,“可是好的很呢,筋骨舒坦的紧,见了蓉儿媳妇的弟弟,亦是形容卓绝的好人物,偏合了宝玉的眼缘呢。”
王夫人因问道,“那人果然是好的?若不是,可不准宝玉靠近,没得带坏了人。”
凤姐忙回道,“自是好的,跟蓉儿媳妇一样的好性子,最合宝玉性子的。今儿见了,宝玉竟是越发上进了,赶明就要进学里了,保不准明年就取了功名呢。”
王夫人心里舒坦,越发和蔼道,“既如此,便罢了。只不许再说了,宝玉才几岁呢,我不急。”虽如此说,脸上却越发笑的大了。
凤姐心下微松,心知今日一次散荡终是引得姑妈不满了,便是不爽快也不得说的。因亦凑趣的多说了几句,便辞了出来。
王夫人拦了下来,半响无话后,方言道,“林丫头的事,左不过是见个把人罢了,倒不必惊动老太太。东北边一小书房,日常无人去的,倒清静的很,明儿不是要去那府里听戏的?林丫头身子不好,不好挪动的,便明日吧。”
凤姐登时白了脸,但见王夫人垂下的眼,竟是不知何意了,姑妈到底为何对待林丫头,府里上下,便是三位小姐,论理亦不及林姑娘的身份地位,偏生姑妈却如此,那东北边的小书房谁人不知的?那本是老太爷常读之地,姑父因担忧扰了内里清静,便下令封了那里,只每日进人打扫,终是如此,那书房旁过了左右穿堂拐角便是老爷的书房了,往日清客相公出入极其便宜,保不准稍眼便见了小书房的影。便是离贾母屋子极近的,亦是外院,成日里人来人往,但凡一人见了林姑娘的影,那便是一辈子的事儿了,大姑娘的清白岂不是毁了?!
“姑妈,那书房本是极好的,只姑父吩咐不可入内的,林姑娘过去岂不是打了姑父的脸?”凤姐自不能如此说,只得拐弯言道,
王夫人淡淡言道,“那倒不碍的,我自会与他说。你只去安排罢。我也累了,你自去罢。”
凤姐闻言只得作罢,只得应了自回房去了。
王夫人这厢侧身靠在半旧的大红金钱蟒引枕上,半日方默默言道,“金钏,进来。”
一个穿着蜜合色棉袄下着百合撒花绫子裙的俏丫鬟闻声忙进了屋,站在炕下,回道,“太太。”
王夫人在金钏的服侍下坐起身,摆摆手,“吩咐个丫头去书房告诉老爷一声,只说明儿借小书房一用,自是不会碰坏半点,林丫头要见了林家管家,内院不便,老太太便做了主,只叮嘱好相公们别犯了忌讳便是了。”
金钏答应了,服侍王夫人睡下,便吩咐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去书房传话,等半日丫头回话后,方自去休息了。
要说这贾政,正是那最愚钝最自持稳重的,只爱跟他人讨论四书五经,各家学说,便以为学富五车,对他事连搭眼亦不愿,更不论内院之事了。今儿听了丫头的传话,闻得是老太太的主意,便一丝考虑全无,直接应了下来,不曾思虑过一介内宅之女,又是侄女,又深受老太太疼爱的,再不济亦会当着老太太的面相见,如何会被做主放到外院来了。待那丫头去了,贾政便吩咐了小厮去清客的居所嘱咐了此事,得了话方才罢了。
且说凤姐一夜不能成眠,径自烦闷,闹得那贾琏火气直冒,猛地起身,言道,“是长了虱子还是怎地,今儿散荡的越发上脸了,你若不睡,自出去游荡去,偏闹着我作甚?”
凤姐闻言委屈道,“我如何闹了?你倒不问我是何事便如此恼我,果然烦了我不成?!”
贾琏闻言知有事,火气便降了不少,复又躺下,搂过凤姐,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我如何会烦了你,只夜深火气盛,饶了我这一回吧!有事便说的,何须埋在心里,闹了半夜,可是不好。”
凤姐下手掐了下贾琏的侧腰,恼道,“如今才来问我,只你火气盛,今儿你媳妇受了委屈你便不恼的?”
贾琏忙伸手抓住了凤姐作乱的手,暧昧道,“可别惹我,待会子连说话的时候都没了可别怪我。”言语间,眉眼竟俱是那流荡乱窜的涎馋样,引得凤姐脸登时一红。
“今儿姑妈竟是让林丫头去了外院小书房,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便是一万个错也是我担着,这可如何是好。”因说了前因,凤姐担忧道,
贾琏脸倒是青了些,只觉得二太太忒阴毒了些,思将了半响,便道,“此事不可如此,明儿一早,找个时候,便跟老太太说了此事,这事若真的做下了,林姑娘的清誉暂且不提,府里怠慢官家小姐确实坐实了的。”
凤姐心知贾琏所言极是,心下亦稍安,点头答应了,二太太想必已是安排下了,凤姐不得不做的,便是做了,自是要让老太太首肯才是。
却说贾琏见凤姐红脸,竟是分外娇俏可人的,当下乱了气息,不顾推脱的硬是拉着凤姐做了那云雨之事,方满足的歇下了。
次日一早,凤姐早早的起身,去了贾母房里,半日方离开去了黛玉屋里。
黛玉此时已是起了身,正在紫鹃和雪雁的服侍下梳洗着,见凤姐进来,忙擦了手,请凤姐坐下,吩咐紫鹃去沏茶。
“嫂子怎的如此早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黛玉亲将茶端到凤姐手里,方坐下微笑道,
凤姐打量了黛玉半响,方道,“妹妹越发亮眼了,往日见了,只觉得妹妹弱得很,今儿倒不显眼了,想是心情好了,身子自然好了。要我说,妹妹今后便如此,人言是药三分毒,总吃的也未必好。”
黛玉点头应了,道,“多谢嫂子惦记,黛玉谨记于心。”
凤姐心下琢磨着如何说,半响方道,“妹妹所求之事,嫂子一直记于心,见妹妹焦急,昨儿已是吩咐人去请了林家管家,今日便可见的。”
黛玉闻言甚喜,面上笑容明媚的很,忙起身拉住了凤姐的手,言道,“嫂子所言为真?黛玉竟未曾想到嫂子如此上心,还说嫂子想是忘了,竟是黛玉的不是,嫂子千万原谅一回儿。”
凤姐忙握了握黛玉的手,笑道,“自家姊妹,谈何原谅不原谅的。快坐下,听我给你说。”
待黛玉平息了情绪,坐下后,方道,“你也知那林管家是外男,因近日老太太携举家姐妹去宁府里听戏,昨儿妹妹也说了无法前去,是以嫂子想着今儿正好无人打扰,便是妹妹见人的好时刻,偏老太太不在,外男不得进内院的,嫂子便想了个万全的法。正好老太太屋子过了穿堂绕到厅后的东北角上一个清静小书房,素日里只有打扫的婆子丫鬟,虽在外院,离妹妹的屋子也近,倒也方便。今儿已吩咐下去了,外院中无人会打扰的,也吩咐了小厮直接带着林管家到角门,自有婆子会接他去那里。妹妹知带着嬷嬷丫鬟去,很是不碍的,妹妹觉得呢?”
黛玉心下渐冷,袖口的手指也攥起,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心知若不如此,恐怕见林管家之日无期,若见了,便有那一点子不好,便是一生的大事,因甚是为难,终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见凤姐眼底的怜色,知凤姐亦实属无法,黛玉的火气自是不能对着凤姐发,只得好生的送了凤姐出去。
门口处,凤姐拉着黛玉的手,道,“妹妹只管放心,嫂子虽做不得别的,总会保着妹妹所担忧之事。今儿且信了嫂子,自是放心大胆的去。”
黛玉心下稍宽,点头应了,顺带言谢,看着凤姐远去,方才回了屋子里,由着紫鹃服侍着洗漱毕,待众丫鬟出去后,方取出了那封写给父亲的信,摩挲半响,心下更定了。
“紫鹃,去取一条斗篷来,且拿一条大些的手帕。雪雁瞧着外边,若有人来喊,自回我便是。去叫了王嬷嬷,来我屋里。”一叠声的吩咐下去,黛玉方安静下来,自忖着接下来之事。
半刻不到,宝玉便急匆匆的进了屋来,见黛玉端坐一旁,心下甚喜,忙上前道,“妹妹这是想什么呢?今儿身子如何,好了些便去听戏亦是好的,大家都去的,妹妹不去,少了好多热闹呢。”
黛玉掩去手里的信件,抬头道,“今儿我还有些个事,况天又不好,稍咳了些,无碍的,你也知我不爱听戏,何苦为难?想外祖母必在等着了,这便去吧,待会子我便过去了。”
宝玉忙笑道,“我等着妹妹一同,老太太想是刚起的,不碍事。一会子早饭多用些,妹妹的身子娇弱了些,日常吃的只不足,如今好了些该多吃些方能得好身体。”
黛玉只不理,宝玉方停了言,左顾右盼只疑惑紫鹃等人怎么不见,黛玉趁机将书信重新塞到了书里,待紫鹃回来,方穿戴整齐了与宝玉一同去了贾母房里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