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绛珠复还恩》波光潋滟

5、第五章

　　掌灯时分，凤姐去王夫人处回了话，王夫人便问道，“林丫头去你屋里是做什么的？”

　　凤姐心知此事隐瞒不得，只得回道，“并无甚大事，不知怎的，竟是得知了林管家的消息，便来求我想个法子见上一见的。”

　　王夫人点头，沉思半响，后又道，“一个女孩子家，该讲些矜持，怎的就想见了外男，这传了出去，亦有损府里的脸面。罢了，你自去安排，只别在内院，扰了其他姑娘的清静。”

　　凤姐心下微凛，这是何说法呢，她自是要就此事去向老太太讨个主意的，王夫人如此要求岂不是要打了老太太的脸不成？便是她更是要里外不是人的，偏此时她不得拒绝，只得暂且答应了下来，又说了明日的安排后，便去了。

　　回了屋子，凤姐坐在炕上半响无话，平儿疑惑，便上前询问。

　　“唉，今儿我算是知晓了二太太的心思，罢，明日再说罢。”凤姐歪倒，任由平儿为自己擦拭双手，叹息道，

　　“我当是何事呢？论理我不该说，可二太太毕竟是奶奶的姑母，奶奶便依着二太太又何妨？”平儿闻言笑道，

　　凤姐似笑非笑的看了平儿一眼，“你这小蹄子，倒是看得清楚，偏看不到老太太还在呢，林丫头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况林大人的朝中地位又有几人能及的？若是别人知道了，自是不会说林家的不是，那满城必是府里怠慢了人家千金小姐的说法。”

　　平儿思考了片刻，复又笑道，“奶奶说的是，平儿想的浅了。”

　　后又担忧道，“倒不是我多嘴，原我不是这样的人，偏府里上上下下均在口传林姑娘的不是，久而久之，我竟是记不得林姑娘的身世了。二太太如此，保不准就惹怒了姑老爷，这又如何是好？”

　　凤姐闻言笑道，“这倒不必担心，林大人便是手再长，也伸不到府里，况林姑娘那样冰清的人儿，万不会在林大人面前说起自己的不爽快。若不是如此，你当二太太会答应林家管家入府吗？我们只约束好下人的嘴便是了。”

　　平儿方放了心，好歹收拾好了，服侍凤姐睡下，便自去休息了。

　　次日，贾母房里热闹非常，众姊妹均在老太太周身调笑，解了年老孤单之意。言语之下，亦将坐在旁边只微笑不开口的黛玉牵扯其内。

　　贾母被逗笑的身颤，伸手搂过坐在一旁的黛玉，“你们调侃谁皆可，谁敢欺负我的林丫头，可别怪我不依。”

　　探春伸手点点右边脸颊，抿嘴偷笑，“老太太偏就疼她，我们这些姊妹越发没地位了。人言酒沉愈香，过些日子，恐连林姐姐的边都不沾了，没处哭去呢。”

　　贾母愈发笑的狠了，伸手指指探春，“偏你嘴叼，看不得我疼爱林丫头，你们姊妹我一样疼，快别哭罢。”

　　正言笑着，凤姐换了身大红的衣裳，竟是盛装打扮了，人未到声先闻，“呦，这里这样热闹呢，想不是因我要出门便如此高兴吧？”

　　入门先给贾母请了安，后说明了今日要应邀去宁府做客，偏宝玉听了，执意要跟，后又窜到贾母怀里乱晃，“老太太，林妹妹那日没能见那里的梅花，那等美景错过了尤其可惜，不如今日也让林妹妹一同吧？”

　　贾母忙扶住宝玉的身子，闻言笑道，“这可要去问你林妹妹了，便是老太太也做不得主的。”

　　宝玉忙看向黛玉，却见对方微微一笑，言道，“二哥哥的好意，黛玉心领了，今日原是二嫂子的好日子，若我去了，嫂子不自在不说，还需看顾我。况我身子虽好些了，仍不得出门的。梅花虽好，他日必赏的，倒也不碍事。”

　　凤姐忙笑道，“妹妹说甚不自在的，妹妹若去了，嫂子说不得更自在呢，有妹妹着天仙似的人儿在，那些个等着嘲讽我的，看他们的脸子呢。倒是妹妹的身子要紧，罢了，他日等妹妹身子好了，嫂子就带妹妹去赏去，想怎么赏就怎么赏，闲杂人等统统哄了出去。”

　　黛玉闻言愈发笑的厉害，带着一屋子的笑声，贾母心越发爽利了，宝玉也笑着只得放下了跟林妹妹一同赏梅的打算。

　　待凤姐和宝玉离去了，黛玉等姊妹亦辞了贾母回房，因明了凤姐仍未安排林管家入府，黛玉稍显焦虑，偏被迎春瞧见了。待探春和惜春相邀玩耍去之后，迎春留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妹妹生气了吗？”迎春坐到黛玉房里，细细的打量了黛玉半响，言道，

　　黛玉万没想到素日里木讷的迎春会如此仔细，便脸色上惊异了些，“倒是没有，今日并无甚烦心的事，只不过想念了父亲些。”

　　迎春闻言方笑道，“往日并不见妹妹提及父亲，今日方知妹妹竟是闷在心里，姊妹间何须如此隐瞒的？我可不会笑你。”

　　黛玉方知原大家竟都对她冷落林家的行径颇显注目，心中愈加难受，神色也暗淡了些，勉强笑道，“自是思念的，自幼长于父母身边，如今母亲离世，父亲孤独，偏我身为子女未经孝道，是以难受了些。”

　　迎春自知方才之言伤了黛玉的心，立时不安道，“看我这嘴，妹妹知我最不会说话的，别放心上。姑父若知妹妹心思，必是亦难受的，世间又有哪对父母不疼爱自己子女的呢？”

　　偏说到此，迎春思及自己的身世，神色黯淡了不少，亦不再言语了。

　　紫鹃端着茶进来之时，就见两位姑娘默默无言，有些莫名，言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呢，快来喝茶，琏二奶奶昨日送的茶，今日刚沏好了的。”

　　迎春方又笑了，端了茶喝了口，笑道，“果然她疼你，这茶可是难得的很。今儿我可有福气了。”

　　黛玉抿嘴笑道，“既如此，紫鹃去收拾些，待会走时，便带了去。”

　　“那敢情好，刚我还在想着如何日日来你屋子里蹭茶喝呢。”迎春竟不如往日的不言不语，回应道，

　　紫鹃亦惊异了片刻，以为见了三姑娘呢，竟不知二姑娘也是能言善辩的，往日也忒藏了些。

　　“今日天气好，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妹妹说呢？”迎春喝了半响茶，看了看门外的天气，言道，

　　黛玉点头，紫鹃忙为姑娘穿戴好斗篷，方吩咐雪雁跟着两位姑娘出了门。

　　园子里却是无甚风景可言，枯木寒枝，萧条萧瑟，便是假山石上亦被雪积压了，然在素来喜爱诗词歌赋的两位姑娘看来，亦别有一番风味，冬日的雪分外晶莹，带着点点微光，便是那脚踩下的声音亦别有一番风趣。

　　“这里的脚印可少得很，难得会有人来。”迎春伸手抓下一个枝条晃了晃，被那掉下的雪花飘落在脖领里，冷的收了收脖子，方放开了手。

　　“二姑娘快别如此，待会子冷着了可是不值当的。”雪雁忙取出手帕上前给迎春擦拭了下，心下亦在想那司琪的去处。

　　“不碍的。”迎春笑道，推开了雪雁的手，拉着黛玉向深处走去，

　　黛玉想了想，回头吩咐雪雁，“回去取两个手炉来。待会子来花园寻我们便可。”

　　雪雁答应了，自跑去取手炉不提。

　　两人边聊边走，时而欣赏些风景，倒也是一番风趣，偏未过多久，便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立时住了嘴，颇有些惊讶，竟不知这里会有人在呢。

　　“娘，我在玩一会儿子，好不好？”一个稚嫩的童声在假山后响起，迎春和黛玉暗自思索，竟不记得府里有哪位爷有这声的，便暗自纳闷。

　　“仔细冻的很了，身子好容易好了，今日又在糟蹋？且早前就教训你了，不可称我为娘，叫姨娘！”一个女子的声音随后便让两位姑娘释了怀。

　　黛玉暗暗吃惊，这岂不是那位二舅舅的姨娘吗？往日只知她行为刁蛮，性子不好，入不了自己的眼，今日方知原来亦有慈母的样子。片刻假山后便起了脚步声，迎春偷偷拽了一下黛玉，两人忙反向走，却仍被以抱着贾环出来的赵姨娘撞了个正着，甚为尴尬。

　　“两位姑娘原来在。”赵姨娘紧绷了下身子，随即僵硬的笑道，“竟是巧了，环儿今日调皮，竟自己跑了出来，我便来寻，未曾扰了两位姑娘的雅兴吧？”

　　后又推了推怀里的贾环，言道，“快叫人，叫林姐姐，二姐姐。”

　　贾环嘴里含着手指，仍然一副白白胖胖的样子，粉团似的，见了黛玉和迎春有些怯怯的，向赵姨娘的怀里缩了缩，闻言方小声地喊了人。

　　迎春和黛玉忙答应着，迎春从荷包里去了块甜丸上前塞到了贾环的嘴里，黛玉却见赵姨娘有些躲闪，却不知为何止住了，脸色稍显闪烁，当下便拦着迎春道，“这寒冬冷日的，怎可在外给孩子东西吃？冷了肚子该如何呢。”

　　迎春方停了动作，红了脸，低头想了想，便将荷包取下来，直接递给了赵姨娘，“环儿叫我姐姐，自是要给礼的，今日不曾带着，回头我吩咐丫头送来，这些别嫌弃，我日常吃的。”

　　黛玉抿了抿嘴，眼见贾环偷偷的打量着她们两人，心下稍软，言道，“我亦不曾带，今儿稍晚便送过去。环儿几岁了？”

　　赵姨娘见两位姑娘竟是对她如此尊敬的，立时笑的很欢快，揽了揽下沉的环儿，言道，“已是4岁了，调皮的很，前日刚冻着了着实唬了我一跳，好容易好了些，今日竟觉得闷自己偷跑出来了，我才来找的。”

　　迎春点头，拉着黛玉让了道，“既是如此，便快回去吧，大大的喝碗姜汤也就是了。若仍不可，便吩咐人去请了大夫，不可拖沓。”

　　赵姨娘多次言谢后，方慢慢远去了。留得两位姑娘看着背影感叹。

　　“为母则大，往日我从不理解其中的深意，今日我方明了。”迎春叹道，为着赵姨娘心酸，“素日为何是那样一副模样呢？没得让人厌恶。倒是让人见不得真面目。”

　　“你我皆不知内里，自是不能明了。”黛玉亦叹息，却满心满意皆是独自辛苦无人安慰的父亲，“日后多顾着些便是了。”

　　“姑娘，手炉取来了。”雪雁那厢气喘吁吁的跑了来，留得满头的汗，让叹息中的两人见了红扑扑如同苹果般的脸蛋，均笑了，各自接了手炉，继续游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