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绛珠复还恩》波光潋滟

15、第十五章

　　转眼间，竟到了年前了，整个贾府里倒是热闹的很，庄子里的年货也陆陆续续运进了京，府里人人面上挂着喜气，手脚利索了不少，让主子看见了一准就有了赏。只那宝玉和秦钟在私塾里的些个糟心事，到让宝玉歇了些时日，却也愤愤不平，终是找了凤姐吐了怨气方解了心中怒火，又活泼起来，整日里若不在姐妹周遭嬉笑，便是出门去找些个熟人，或聊或玩，更是自在了。

　　黛玉仍数着日子，每日都盼着扬州那边能来个只言片语，‘飞雁传书’虽不得其法，却也寄以浓情。这日，好容易丫头来报说扬州那边来了人，送了些年货过来，老太太让姑娘过去说话，黛玉便急忙想着出门，连帕子都忘了戴，那紫鹃只忍笑看着姑娘难得的慌乱，手上倒也不忘帮着姑娘穿戴齐整，方跟着去了。

　　却说来者正是自幼照看林如海的嬷嬷安氏和林家管事林荣之妻林氏，两人本在扬州管着林府内院，未曾想林如海竟将这两个人遣了来。别人不知，那贾母又岂能不知？这分明便是女婿再说不满了，恐怕他知晓了些事。自黛玉见了那林管家，贾母心里便有了底，外孙女在贾府，虽有她疼着护着，偏如今她做不得只手遮天，总有些个人偏生跟这丫头过不去，说些有的没的，黛玉又是个细腻玲珑心，怎会不知呢？只贾母自知黛玉的性子，信她不会明言，只怕面上些忧色亦被那精明管家给瞧了去吧。这样想着，贾母便放了心，面上只装傻，当做不知，仍跟着说笑半日，方见了黛玉进门。

　　那安嬷嬷和林荣家的，忙起身，问了声好后，安嬷嬷便上前抓了黛玉的手，笑道，“姑娘何必如此，竟还跟着小孩子似的，如今也快7岁了，可是大姑娘了，快别哭罢。我现下可是年老体弱的，恐是经不住的。”

　　黛玉闻言忙止住，仍是泪眼朦胧的，只想扑到嬷嬷怀里哭，偏现下万不能有此举，只得罢了，强笑道，“只未曾想安奶奶竟来了，一时心思波动大了些，叫奶奶笑话了。”

　　安嬷嬷伸手抹去黛玉脸上的泪痕，方拉着黛玉领到贾母身旁坐了，笑道，“如今老爷只想着姑娘呢，每日里都要跟我唠叨唠叨，我只说他：若是想的很了，便好生打理了自个那一亩三分地，再到朝里好好说了，保不准来年便能入京，那时自是能见了。姑娘可不知你父亲此刻呢，那是脚都不沾地的，赌誓要来呢，只比那毛头小子还淘气呢。”

　　黛玉被安嬷嬷促狭的样子引了笑，转身投到贾母怀里，闷着声道，“外祖母快帮黛玉说说嬷嬷，如今黛玉听了这一番话，保不住父亲知道了，黛玉可没法活了。”

　　说罢，只颤抖着身子偷笑。

　　贾母搂着黛玉也笑，甚至指指安嬷嬷，道,“林丫头不怕，有我在呢，待我替你讨个公道！安嬷嬷如此说我那苦命女儿的夫君，我可是不依的，若不让我瞧瞧，我便只当个笑话，赶明见天的讲给孙子孙女听。”

　　黛玉更是不依，只扭着身子挣扎着出来，红了脸，半响方道，“父亲身子可好？可每日请了大夫看了？如今不比从前了，整日里公务缠身，烙下了病根可是不好的。”

　　林荣家的忙回道，“来时已请了几个医道颇深的大夫看了，倒是不碍的，只开了些汤药补身子，老爷盼着和姑娘父女团圆呢，自是精心的很。”

　　安嬷嬷回了座，只笑着未曾开口，闻言到时点了头，这些时候林如海便是有些个咳嗽发热如何都不肯请医吃药，若不是这次姑娘来信，他又得了确信知前时一时魔障信错了人险些将姑娘推入火坑，恐怕如今还不肯呢，安嬷嬷此刻心头只念佛，盼着林家兴旺。

　　黛玉悬着的心落了地，面上也露了笑颜，一时跟着安嬷嬷和林荣家的说话，倒是热闹。贾母只不肯歇息，一直陪着人，未多时，王夫人和邢夫人也进了来，只这两人也无甚话可说，又走不得，关心了几句，只得在旁听声，偶尔插句嘴打趣一些也就是了。

　　安嬷嬷精得很，三两句便将黛玉在贾府里的桩桩件件打探了一清二楚，却仍面不改色地说话，等黛玉压抑之色全消笑容亦明亮，跟在扬州时那安静舒心小姑娘无二样时，方忽地转回头对着那贾母道，“这么说只外道，偏老祖宗也知道，老爷如今不愿续弦，我只得仗着我这张老脸，代老爷说句谢，来时老爷嘱咐，说姑娘来她母亲家，也不是客，说谢实见外了。我说谢倒不是为此，姑娘自小体弱，在扬州时，每日养着，汤药养着，人参便是再好，掺了进去也是药，我只心疼姑娘。来了府里这些个时候，送了几次药材，也不是老爷吩咐，只我自作主张，如今看了府里的体面华贵，倒是心里焦虑，恐老祖宗和两位太太误解了去，现下见主子们仍如此慈善，这声谢也是很该的了。”

　　安嬷嬷虽这么说，在场的人心头亦是清醒，哪有送东西只送药材给姑娘的？恐怕送的东西多得很了。

　　王夫人的心咯噔一下立时提了起来，只低下头去不敢看贾母，倒是贾母扫了一眼之后仍是笑容满面，道，“这话是怎么说？难不成我还缺了我外孙女的那点子药不成？我倒是知你心意，便没说，如今你倒是提起来了，可是要罚的。”

　　安嬷嬷忙起身，道，“哎呦，老祖宗若是肯罚，我只受着，再不说一句的。”

　　贾母忙推了黛玉过去扶了安嬷嬷，见安嬷嬷又落了座，才道，“你这老东西倒是实诚，如今年纪都大了，便是有着罚的心思也早消了，况你又是担心你家姑娘，何罪之有？”

　　黛玉心思活络的很，却也不说，见安嬷嬷无恙，便只看着她巴望着她能说说回扬州的事。

　　安嬷嬷伸手拍了怕黛玉的手，笑道，“算来，自太太去后，老爷便未曾过生辰了，来时老爷说了，世事变幻，保不准明个又有何事呢，如今他只想着能和姑娘聚一聚享些天伦之乐，是以这次遣了我来，一则是在京城里物色个地儿，若是隆恩浩荡，也能有个落脚地，二则便是接了姑娘回去，也让老祖宗放心，在扬州呆上些时日，再送了回来。”

　　邢夫人闻言抚手笑道，“这可不就是父女同心吗？前儿林姑娘才求了老太太要回去给父亲庆生呢，如今林老爷便遣了人来了。”

　　王夫人听说在京城物色地时拧帕子的手顿了一下，听了邢夫人一番话，也只得应和几声，内中思量到不能与外人说的。

　　这头正热闹着，凤姐带着平儿进了屋，开口便笑道，“我瞧着外头可好些个箱子车马呢，忙过来凑个趣，见了我极孝顺极体贴的，保不准便多分些东西过来，那才叫个高兴呢。”

　　一番话引得满屋子笑，贾母揉了揉疼痛的肚子，指着凤姐笑骂道，“你这猴头，可要翻了天去了，还未曾有过功劳，边想着分东西得好处！还不去见了你姑父家的嬷嬷？”

　　凤姐忙自打嘴巴，懊恼道，“哎呦，竟未曾握东西的还在，竟漏了嘴，嬷嬷别见怪，才刚呀，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就是那么一听，只当是个气，放了就完了。有老太太林妹妹在，那些个东西，我再不要的。”

　　安嬷嬷和林荣家的已是起了身，问了声好才道，“琏二奶奶快人快语，便是我，听了也欢喜的，比那些个背地里头耍花腔的强的很了。奶奶倒不必忧虑，老爷特特为奶奶置备了东西，回头我亲送了去。”

　　凤姐当下上前拉了安嬷嬷的手，假装感动道，“嬷嬷知我如此，竟让我无地自容了，罢了，那东西再好，我也不敢要了，只孝顺了老祖宗，别个不说，姑父特特置办，恐老祖宗捻酸，日后只见了我便心不顺，我便只得亲封了银子，请了老祖宗赏雪，那才真真心痛呢。”

　　凤姐说的好笑，屋里更是一片和乐，贾母只抓了凤姐捶了半日，方停了笑，道，“便是拿了你的东西，那赏雪也是跑不了的，赶明先封了银子存到我这里，待我那日心情好，便做了席。”

　　凤姐只得假装皱眉摇头顿足，只说自己愚钝，竟着了贾母的道，如今东西银子都没了，只得回屋自哭去了。

　　玩笑半日，见晌午了，便留了两人吃饭，饭后贾母精神不好要歇午觉，安嬷嬷和林荣家的，便跟着黛玉去了她屋子里自说话去了。

　　见人走了，贾母便吩咐人将那王夫人又叫了来，遣了丫头们出去，外头只听了内里又是摔杯子又是磕头哭泣声的，也不知何事，只不敢再听，便都站得远远的，鸳鸯见状便吩咐了小丫头一番，自己则去花园闲逛去了。

　　一时宝玉的大丫头袭人也烦闷，刚巧见了鸳鸯，便聊了起来，听说扬州来人，诧异道，“前儿听说林姑娘要回扬州，难不成是真的？”说着，心下暗喜，面上也微微露出了笑意，随即掩盖了去。

　　鸳鸯看着雪，倒也未曾见了刚才的一番场景，点头道，“已是说了，年后便带人回扬州的，待几日便要回来的。”

　　袭人暗自皱眉，抿嘴道，“既如此，又何必这般折腾呢？年才刚过，府里头人都懒散的，天又冷，林姑娘的身子又弱的。”

　　鸳鸯闻言便侧过脸看向袭人，颇有些严厉道，“姑娘的事又岂是我们能说的？素日你最牢靠的，如今这是怎么了，若让人听了去，有个妄议的罪名可是不好。别的不说，若是被林家的人听了，林老爷知道了，你便有一万张嘴也是不中用的。”

　　袭人自知失言，忙笑道，“我只担心林姑娘，倒没别的意思。你也知我的，素来有何事说何事的，原谅我这一回儿，再不会了。”

　　鸳鸯方缓了神色，叹道，“我倒不是气你，你是不知，才刚林家的人已是不满了，我只怕你惹了祸累了你而已，林姑娘到底是官家小姐，刚在老太太屋里，林姑娘还未来时，那安嬷嬷便放了话，只说林姑娘年纪大了，扬州那边已是备好了丫头嬷嬷，那两位嬷嬷还是宫里请的，说是才刚放出宫来的，只官中还有些个事务未完，是以未曾来。那话里话外确是只字不提贾府的事，这话我只与你说，只怕林家已是对林姑娘的事不满了，你只管好自己的嘴，这些时日可别犯了他们的忌讳，林姑娘性子好不在意，那林大人岂会善罢甘休的？便是他的一句话，你便不是你了。”

　　一番话只说的袭人心冷，口上忙应承下来，找话离了去，才放心惊恐起来，一时镇定下来，脚步确是快了不少，回了屋子。

　　不几日，便有个小丫头因偷东西被撵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要回扬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