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城西有大宅 ...
-
菱小馥原本凉了一半的心，因延智这神出鬼没的追寻草鞋之举，一下子又燃了起来，她觉得近来，乃至接下去一段日子看延智和尚都会分外和蔼可亲。双手交叉勾着乌越，趴在他温暖有力的手臂上，眼似繁星道：“乌越越，大和尚的草鞋都会飞天了，你快点承认你在吃醋！”
三月的天乍暖还寒，一阵小风吹过，将乌越额前的一缕碎发撩起，他左手拉过菱小馥，右手自然而然将她揽在怀里。傍晚的九荫家家炊烟，道旁杨柳随风摇曳，杏花纷飞，乌越语调轻缓而低沉，长长地“嗯”了一声。
菱小馥：“你‘嗯’什么？”
乌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如皎月般的脸蛋，道：“我在吃醋。”
脚踏斜阳落影，身沐清风流光，菱小馥侧首凝视着他，觉得这句话是今天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了，她说：“你能不能再同我讲一次？”
乌越伫足，眼神沉静，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缓缓低下头：“这样你可听清楚了？”说着蜻蜓点水般在左脸颊亲了一下，两抹芙蓉红立马爬上菱小馥的腮边，惹得她语无伦次道：“你怎么……我我我……”我了半天才道：“人家都还没有准备好。”
乌越拿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凑近些问：“准备什么？”
菱小馥觉得他的脸靠的有些近，感觉如着火了一般，稍稍调转方向，好寻个清凉的风头降降自己这一身闷热，窘迫道：“人家都还没有准备好亲亲。”
乌越扑哧一声被逗笑了，揉揉她的细发，眼底是望不尽的温柔，道：“你同我还需准备什么？小菱花，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就成亲。”说完牵着她的手一前一后走着，身后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最后融为一体。
菱小馥一路小跑赶到他前面，拿手在胸前比划着，问：“我现在到你额下，那是要长这么高呢？还是这么高？”她比到乌越的鼻尖：“又或是这么高才够？”
乌越朗声笑道：“你长那么高做什么？我巴不得你就花生米那么大，我好天天揣兜里不给我跑出去惹祸才好。”
菱小馥也笑：“你才是花生米呢，你的心眼就花生米那么大，所以会吃我的醋！”说完一路折杨戴柳地跑在前头。
乌越望着她活泼的身影，捏捏眉骨，衬着余晖，剑眉之间，略显不安。
待走到城西大宅时，已是披星戴月。菱小馥站在这座巍峨的府邸外，有点不可置信。她看着门口守卫的几个兄弟，巴巴跑过去问：“你真的是过去那个被我横着耍的小乙吗？”问完又转向一边：“你真的是过去那个被我竖着耍的小丙吗？”两个守卫的脸色不怎么好，异口同声道：“你真的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菱小馥后退几步，拉着乌越的衣袖：“天呐！这种傻瓜一样的回答，真的是流云山的小乙和小丙啊！天呐！乌保保老大怎么舍得花那么多钱买下这里？天呐！这里真的是我们的新据点了吗？天呐！我怎么不知道流云山还有这么多的钱啊！天呐乌越越你快回答我啊！”她站在庄严的大门外转了好几个圈，每转一圈就要喊一声“天呐！”
乌越有一瞬觉得她不叫菱小馥，而是叫菱小天……
他推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她走进去，道：“先别忙着天啊地啊的，还是想想进去如何同你的乌保保老大交代吧。”
菱小馥忽然惊醒，问：“柳姨来了吗？”
乌越摇头：“她在山上。”
菱小馥提着的心放了一放：“那就好，要是她也来了，我反倒不知怎么同交代了，终归是我不好不听话。”说完又想，下山之时，乌保保老大还在同他的几窝婆娘冷战中，山里的气氛简直冷到了顶点，过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缓和了没有，否则待会儿八成又要受他的“魔音穿耳”之苦，想到这她面如死灰，因为他们冷战最短的一次也长达二个月，这次要想“战情”得到解救，除非延智和尚的草鞋再飞一次……她忽的抬头，只见今夜幕布如洗，空空荡荡，连星子都没有一颗……
天意啊！
菱小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大宅，无心欣赏沿途风景，遮遮掩掩地藏在乌越身后，不断叮嘱道：“乌越越，待会儿你可要多帮我求求情，我下次一定乖，一定听你的话好不好。”
乌越看了她两眼，道：“你先把你的脚放下来，夹得我走不了路了。”
菱小馥讪讪地从他身上挪开腿，接着继续露出那种水汪无辜的眼神，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作小猫状讨饶。乌越冷冷又瞥她两眼，嘴唇动了动，没忍住，道：“另一只脚也放了……”
乌保保五十岁过后，风格一直定位的是“不走寻常路”，换言之即不按常理出牌。
乌越他们走进大厅的时候，他正坐在一方漆红的长桌之前，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孔子像，桌上尽数摆着几本崭新的书籍并一方灵芝砚台还有一水儿的狼毫笔，观这架势，显然要开堂授课了。
乌越与他的关系如师如友，略微点点头算是有礼了，而乌保保于乌越，却是半点都怠慢不得，也点头回礼。他眼风扫过，瞅见在旁的菱小馥，声如惊雷，唤左右站着的小丁小戊，道：“来人！拖出去斩了！”
“……”菱小馥一愣，不可置信，用手指着自己：“保保老大，你说的是要斩我吗？”
乌保保怒目圆瞪：“你这丫头，目无纲法，竟敢私自下山，不砍你俺砍谁。”
小丁小戊行动果断，立马过来架着菱小馥的双臂，就要拖出去。
乌越站在一旁，示以爱莫能助的眼神，菱小馥小腿一软，道：“保保老大，你是在同我说笑呢吧？我还这么小，又这么可爱，斩掉我你该怎么同柳姨交代。”
乌保保豹眼一眯，笑得有些丧心病狂，道：“斩了你，我还可再抱个比你乖上十倍，可爱十倍的娃娃给你柳姨，你这般不听话，留着何用，就安心的去吧，小丁小戊还不动手！”
菱小馥就跟小鸡似的被提溜出去，临走前还作最后挣扎：“你就是要斩我也得等我回去换身白衣服啊！”声音到后来越飘越远。
“斩完再换也不迟。”乌保保轻飘飘地将话扔到门外。
乌越合上茶盏，低头一笑，道：“你何必这么吓她，将她吓坏了，少不得还要我花心思去哄回来。”
乌保保走出桌子，对他抱拳先行了一礼，这才坐下来道：“丫头已然被养得很不成样子，若不时时提着她，往后胆大包天，惹出更大的祸头也未可知。”说着叹了口气，神色换上忧虑模样，道：“当日我收到你的信，连夜就带人下山安排，没想到魏映堂这个老匹夫竟然还活着。老夫这把刀，已很久没饮过生人血，没想到此生还有宝刀出鞘的一日，也不枉将军当年的一番提携之恩。”
乌越拍拍他的肩膀，眉眼肃穆，一时无语。
菱小馥被架着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不明真相的群众还打招呼：“哟，小馥呐，这么久不见排场都大起来了，走路都还要人扶啊。”
她很悲愤，眼眶里包着热泪，滚啊滚的，愣是很有骨气的没滚下来，她问小丁：“你真的要拉我去斩首吗？”
小丁严肃的否认：“不。”
菱小馥松了口气。
小丁继续道：“先带你去换一身白衣服。”
“……”
天意啊！
那夜，菱小馥穿着一身白衣服，坐等右等等不来人，很有觉悟的知道自己被正儿八经地耍了一次，照这情形，顶多被关禁闭罢了。于是百无聊赖的坐在房内嗑瓜子，正打算去拿个扫帚来扫一地的瓜子皮时，走到房门口刚好听到，打门前经过两个小兄弟的墙角。
一个道：“你可知道最近九荫城里常常有一个人在屋顶上乱飞？”
另一个讶异道：“你竟不晓得吗？那是我们山里的延智师父，听说他的两个弟子鸿双鸿禧齐齐失踪了，他几乎踏破了九荫的寸草寸土都没找到人。”
前一个又道：“说来也怪，鸿双鸿禧两位师父武功也是得了延智师父的真传，按理不低才是，这九荫的风水真是邪的很。”
后一个似是拉了拉他，沉吟半响才低声道：“我听说啊，那些遇害姑娘的事都是朝如歌进城后的事，我猜八成同她脱不了干系，美成那样的女子，见者即疯，怎么可能是凡夫俗子，何况她闭门不出的，谁知道在家里都干些什么神神叨叨的勾当，鸿双鸿禧两位师父定然是路见不平，没想到妖女太过狡猾，这才遭受不测的。”
前一个震惊：“这话可不能乱说，有次我进老大那奉茶的时候，咳咳……可不是我故意要偷听的啊，老大好像对朝如歌还挺有兴趣的，这次下山，十有八九也是冲着她来。”
另一个不信：“怎么可能，光他娶的那几房夫人都掉了他一半的头发，现在头顶的秃圈都找不到什么再生良药，再娶回一个，非把他弄成个秃子不可。”
前一个压低了声音，说：“我昨晚听二当家说，乌越也进……梧桐……”
菱小馥背靠在门上，听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八卦昏昏欲睡，乍听见“乌越”二字，一个激灵精神起来，可惜门外的两人脚步渐行渐远。她差点没咬着小手帕打开门喊一声：“兄弟，聊完八卦再走啊！”
门外似又传来脚步声，离这房间越来越近，她暗叫一声不好，未等起身，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正好撞上她的背，今日已是第二次，她那多灾多难的胸又趴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城西有大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