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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真真假假实难辨 ...

  •   太华公主想让宁月见进兰台到不算多出格的事。有则天皇帝做例子,妇人上朝为官也不算稀奇,妇人封侯,入朝为翰林的,最常见的是去兰台馆。兰台馆并无实权,可谓是皇上的秘书,诗史经书,样样都要通达,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昔年兰台曾出过两位大人物,一位是温皇后,一位是翰林院编修林大人,一显赫一清贵,也算是极致了。

      “宁姐姐,太华公主如此看重,令我等好生羡慕。”开口的这位穿着绛色官服的女官,白玉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胸前两团随着呼吸间荡漾波纹。宁月见伏在案几前,提着狼毫小笔,余光瞥见旁边经过的小吏皆面红耳赤往这边瞄。

      那两团该死的东西,晃的她脑仁疼,她将笔搁在山形梨花木笔架上,意欲开口,又被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官打断。

      “林大人和皇后娘娘当年有旧,想来你我姐妹也有缘。”说到此处,女官眼睛睁的极大,兴奋放光,似乎想到什么好想的事,捂嘴偷笑。

      一惊一乍,跳脱疯癫!宁月见对此人下了定论,此女名唤林毓毓,说起来同宁月见还有一段渊源,正是那日在蹴鞠场上撞了林月见和太华的那位。后来为了此事,上吊出家闹的不可开交,这回她又和宁月见扛上了。这批兰台公开召女史官,宁月见同林毓毓全上了榜。至于她口中的林大人,正是她的姑母。

      宁月见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名师所教,且天份好,人有勤勉,算的上才女。这位林姑娘更是了不得,小小年纪便名扬京城,据说做的绝句被才子争相传颂,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风头盖过其姑母。

      所谓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朝堂亦是一样。宁太傅出生没落寒门,在地方是能吏,在京城是权臣,五十不到已是太子太傅,可见其心机手段之厉害,更可怕的是皇上器重,公主下降。可以说,只要他不犯谋逆大罪,根本没人能动的了。这时代当官除了能力,风评亦是重要的一项。人有权,就得得罪人,宁太傅就是再牛逼,也不能面面俱全,自然风评就好坏都有。而林家是前朝世家,家风好,出了不少贤德之人,也培养了不少烧钱的纨绔。这一代的家主是礼部尚书林仁启,讲究的就是花钱挣面子,看不起宁商洛这种暴发户。两人针尖对麦芒,扛上了。

      宁月见对朝政局势有大致了解,对林毓毓的态度,也是面子情。

      “林女史,不愧为林大人的亲侄女,不仅诗文好,口生莲花,日后做御史再好不过了。”她生的一双杏眼,圆弧黑仁,极为亮灿,极为真诚的建议道。御史是以谏出名的,打起嘴仗来什么形象都顾不得。翰林院,崇文馆是清贵之所,讲究的是知行言一,不屑动嘴皮子。

      林毓毓喃喃休口,见众吏都往这边探首,既有些兴奋,又有些难堪,想来自己占了上风,婷婷袅袅的走了。

      终于清静了会!宁月见吁了口气,将镇纸搁在案上,提笔开写。她在兰台乃是八品小吏,并不能接触到核心机密,每日抄抄书,誊誊册,沾的一手墨水而已。她的字乃是宁太傅亲教,纤巧秀气,不输风骨,落在纸上竟有翩跹之态,比起名声在外的林姑娘,不知强了多少倍。当然,她是无从比较,此话出自白蓦然之口。说来也巧,白蓦然亦是进士出身,进的就是兰台,更巧的是他是六品兰台侍郎,是宁月见的顶头上司。

      按照往日的习惯,白蓦然隔三岔五过来一次,这不,今日的事已经做成,宁月见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起身站在窗前闭目养神。

      “宁女史好生兴致!”时节已如秋,窗外黄叶飞舞,宁月见闻言转身一看,不禁翻了白眼。

      一身正经官服穿在他身上偏生穿出邪魅来,头顶粉色大菊花,目若秋水,唇涂朱丹,手中握着一把山水扇,那架势完全就是上勾栏么,只是不知他是嫖人还是被嫖了。

      “白大人风流倜傥!”宁月见抬手掖掖脸,知道他是不着调的主,所以无语抚额。

      白蓦然眉梢一扬,渀佛不把这话放在眼里,对他来说,要是在意别人的眼光,早淹死在唾沫星子里了。伸手把那一沓纸搁在手里翻阅,笑嘻嘻道:“这就是宁女史的待客之道?”

      宁月见在那撇嘴,这幅官痞相也就是他做的赏心悦目。

      白蓦然抿了一口小吏送上的茶,笑道:“现喝女史的茶,日后就是喝酒了。”年底就是婚期,宁月见成了清都王妃,大摆筵席是京城盛事。

      这话勾起了宁月见的心事,知道是一回事,认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日日在兰台馆待着,人一忙事一多,下意识也忘了自己是待嫁之身。偏是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恼!

      “宁女史的字配上林女史的诗,倒是天下无双。”他咕哝一声,抬眼见她垂手静待着,如佛前的一株莲,清雅高洁,将满目秋燥压了下去。

      这人还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宁月见在他面前也不客气,张口道:“不敢当,白大人缪赞了,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唔,莲花也有火气儿!白蓦然裹袖往身去,斜斜坐在太师椅上,又将那沓纸放在案几上,一口白牙闪光,“指教不敢当,女史忠君,王爷报国,不愧是贤伉俪,当真让人佩服的紧。”言下之意是劝宁月见回家待嫁,而不是在这当女史,本末倒置罢。

      婚礼之前,一个守边疆,一个当女史,也算难得。落在有心人眼里,便能解读出许多不好的信息。宁月见心里不乐意,也不愿被人笑话去,道:“不过尽了本份,白大人不会想外头的长舌妇一般,无事生非,凭空臆想,造出许多事来吧。”

      “瞧你说的,你我两家是世交,情分不比旁人。你帮了我,我亦好心提点你。兰台馆躲不了一辈子,学林家只是面子好看。”他这番话,直指当日在樊庐山下一叙,道出许多辛秘,影响了今日局势。

      宁月见打了个激灵,今日之局势,不是她所掌控,却合了白蓦然之想法。她为清都王妃,对皇后贵妃都有利。白蓦然这番话,是劝慰也是试探。另一方面,也道出一个事实,林家作为,不过是沽名钓誉,林毓毓所做所为,乃是为林家造势,无利不起早,这时代,好名声也是官位的保障。林家虽清贵,却并不显赫。当年温氏女林氏女同为兰台史,后来前者为后,后者为女官,差别简直是天与地,连带影响了温家和林家的发展。这么多年,林家所经营的,只是一个后位。太华为君,林家无适龄嫡子为帝君,若是周子顾为帝,才女林毓毓是不为后也能为妃。她的出现,打乱了林家的计划,所以才有林毓毓的不满,林家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你太看得起我了。”宁月见抿出两个笑靥来,太华把她放在兰台的道理,前头她不明白,现在她明白了。兰台馆是总领朝纲,无论哪门哪部皆在兰台有记录,以贡上阅。换句话说,只消看清了兰台,朝政能懂一半。她自问埋头做事,却不想引得林家不满,白氏试探。

      白蓦然此人滑如泥鳅,十句话里有五句是废话,剩下的全是为你着想的好话。若说他为白家谋划,宁月见不意外,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此人除了这个目的,还有别的目的,只是隐藏极深罢了。

      “我这人,从不说假话,端看你信不信。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白蓦然嗤地一笑,“京城有传闻,道王爷...此事不可信,乃是污蔑之词。”

      传言是传言,不过真伪不知。宁月见心中一惊,莫非他有察觉,只是一昧沉默,毕竟是未嫁之女,有些是不好开口。

      白蓦然作势轻咳两声,摇身一变,翩翩佳公子化为戴花媒婆,神神秘秘道:“那日摔马,公主和宁女史受惊,王爷大发雷霆,眼见骑马被分尸。后来公主要去看望于你,被王爷阻挠,亲自送她回宫。”言下之意是周子顾喜欢女人,这个女人是太华公主!

      喜怒不形于色,待人如沐春风,这是周子顾的形象。白蓦然说这一幕,只消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宁月见并不怀疑。

      “这和传闻有何区别呢?”宁月见这会装傻挺快,嘴巴闭的紧紧的,任你风吹雨打就是不开口。

      “哈哈!不可妄言,宁女史很快就能知晓。”白蓦然抚着下颌,似笑非笑,一副拿糖逗孩子的模样,他生性如狐,最喜逗弄人,尤其是聪明人,滴溜溜转,那比三伏天浮一大白还痛快。

      有句话说的好,解难题,要么直线思维,要么比出题人聪明。宁月见此时想的是,他为什么要怎么说,目的是什么?眼巴巴的来为她好?可不见的,他也许说的不是假的,却能引导人想偏。天生的直觉看出了问题的症结。屁股决定脑袋,白蓦然所思所为,不会脱离这个道理。

      “这世上的真真假假哪里说的清呢。”宁月见嗤地一声,“终归不能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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