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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天之骄女意难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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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月见看出太康公主的意思,不过是借机捉弄她罢了。也是,待日后她成了清都王妃,她还的弯腰喊声嫂子的。想起上次在郡主府,太康公主的不喜,简直是飞来横祸,统共才见过一次,就被惦记上了。
她安安稳稳的跪在草地上,低眉垂眼,旁人只道这位宁小姐怕了公主。实则她在闭目养神,皇家三位公主,太华居长,颇有君王风范,太康居次,金枝玉叶气派,而太清为小,人微言轻不足道。太康公主一出生,就被皇上赐名玉质,意为天生丽质。在宁月见看来,太华长相肖母,太康肖父,玉质这名字托大了。当然,这也足以说明皇上对其的宠爱。以宁月见今时今日的地位,白贵妃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凭借着皇上宠爱的太康公主,她的为难之举,必然伤不了要害。
事实上宁月见猜的八九不离十。太康公主生于宫闱,并非只会一味胡搅蛮缠,审时度势,见机行事的本事也顶好。尤其身边有白贵妃的心腹姑姑看着,绝对酿不成大祸。她在池子边上赏赏荷花,逗逗鲤鱼,嬉笑打趣。时不时用扇子挡着日头,瞥了瞥宁月见。
就那么笔直挺着,跟边上的竹子融为一体了!既没咬牙,也没切齿,一张清水寡淡的脸,目下无尘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太康公主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看不顺眼。瞧着烦闷,把扇子丢给宫人,提起花帛走到跟前,笑嘻嘻道:“这是谁啊,怎么好好跪在这里,你们怎么不通报一声。”
那引路太监做出挤眉弄眼的怪样子,哑着嗓子道:“启禀公主,这是宁府大姑娘,娘娘让去紫宸殿呢,这不遇上了,大姑娘说要给您请安。”
“原来是宁姐姐啊,哦不,母妃说要喊嫂子了。”太康公主摇头晃脑,做出小女儿娇态,娇声道:“你不是子桑姐姐的妹妹吗,怎么又嫁给子顾哥哥。”
这两母女,都是存心的,她抬眼,水晶眸湿漉漉的,显得很茫然,很诚恳道:“臣女不知,圣旨是陛下下的,公主好心,且帮臣女问问,为何要让臣女与王爷成婚!惹的天下人闲话!”言下之意,倒是要问问,既然你们下了这道圣旨,那就来解释解释为何这样做,拿出皇上来,还有谁敢笑。
...这是真不知还是假作不知,太康公主素来在人前天真无邪,实则心眼极多。这卖萌的碰到上卖萌的师父,哪里还够看!她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咬了舌头,讪讪道:“宁姐姐,都是长舌妇乱嚼舌根,赶明儿都拔了去。父皇英明,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宁月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清雅之姿远比满池清荷更加让人安神清宁,真真让人心旷神怡。太康公主看呆了眼,直愣愣道:“笑的真...好看。和母妃一样好看。”在她心里,最好看的莫过于母亲了。
边上的宫人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发颤!
“宁姐姐,你笑的真好看!”太康公主啃啃的笑,指着池边道:“那朵莲花极好看,你去帮本宫摘下来吧。”
红莲似火,喷艳流芳,离岸边尚有一丈多远,只怕花未摘,人先倒。宁月见飞快的思索对策,遥遥瞥见远处衣衫翩飞,似有一对人马过来。若是她所料不错,应该是太华派人来找她了。
太康公主素来娇蛮,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催促的声更重了。
宁月见故作不知,一瘸一拐往池边去,待那队人马堪堪到眼前,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天气炎热,又跪了许久,大家小姐身娇体弱晕倒什么的,也说的过去。
宁月见这一招让大家都有台阶下,迷迷糊糊睁开眼,一阵恍惚,撑了撑脑袋,只觉得顶了包,生疼。
“你慢点!”太华公主闻讯赶来,忙给她垫上大迎枕,她嘴角微沉,凤眼鼓起,语气有些冷,“别动,太医包扎好了,流了血,破了皮,还在都在头皮里头,看不大见。你觉得疼不疼,要不然太医再来看看。”别看她老大不高兴,其实是冷面惯了,关心人的方式挺特别,语气越不好代表越心急。
宁月见捂了捂左边脑袋,有一小块肿起,碰着就疼。她想了想,大约计划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忘记倒下的地方正好有块石头,这不磕上了。
她嗯了声,只觉得被子盖的太紧,透不过气来,“没事,就是闷的慌。”
太华公主一听,眼圈都红了,她别过脸去,紧紧握着拳头,半响才回过头来,哽咽道:“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李玉质那个混蛋无法无天,你也跟着她瞎闹。你怕她作甚,未来的清都王妃,太华公主的好姐妹。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真是...”
宁月见淡淡一笑,心里暖暖的,见她额角全是细细的汗,鬓角也汗透了。接过边上的湿纱巾,沁凉的水逝去了汗。
“太康公主还小,你别这么说。我没事,你别担心,太医都看过了啊。”
“混蛋!你是混蛋!”宁月见越是这么说,太华心里就越难受,她哭了,不知为什么而哭,就是觉得后怕,愤懑,无助,“你不懂,太医也不懂,要是撞成脑震荡怎么办,你一辈子都完了。”
脑震荡!听起来很可怕!那是什么!宁月见愣了一下,细细琢磨,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你是不是怕我撞成了傻子!”
太华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恶狠狠道:“不许说傻!”
这人!明明睿智老练少年老成,怎么一下变成了三岁稚子!
所谓关心则乱!宁月见白了她一眼,“我看太医该给你开个方子才是,这么激动!”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闺蜜宁月见都没问题!太华回神过来,觉得自己敏感过头了,忙岔开话题道:“玉质我已经教训她了,以后她不敢找你麻烦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给她点教训也好。”
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宁月见不以为然,故意笑道:“好了好了,童言无忌啦。怎么看你的样子,比我还着急。”其实两人都明白,皇家讲究君臣父子。皇上对太华那是当太子来培养,就跟炼铁似的,怎么重怎么敲。而他对太康,是真真正正当女儿疼了,恨不得把能给的都给她。太华对太康自然是不假辞色的。
宁月见掀开锦被,起身走到太华面前,停下步子看她,“你是不是觉得对不住我,心里难受。”
太华调过视线,垂下眼帘,眼下圈着澹澹的青色。皇上病重,太医道挨不了过年。朝中大小事一律是她和母后在经手,多事之秋,自然是慎之又慎。
“你坐罢!”她指了指铺上绣垫的太师椅,嘴角扯了扯,终究没有翘起来,吁了口气,道:“我知你天生聪慧,许多事,由着蛛丝马迹便能推出全部。你如此聪慧,偏心又如此纯善,连我的愧疚之心也要解了。扪心自问,我的私心比你重的多。”
宁月见生一弯好蛾眉,细密若新月,眉尖上翘,端出娇俏,美的别致。便是愁来怨去,也添了许多韵味,“这事怪不了你。其实你那日问我,我就该明白。你和表哥素来亲厚,他又是东宫侍卫长......”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她的表哥。当年她认识太华,也是表哥引荐的。怪只怪她没往这头想。
“长捷立志出征,为国捐躯。这小小一方宫阙,困不住他,也不该困住他。”太华肩头垮下,凄婉的笑了笑,慢吞吞道:“韩家满门忠烈,不该屈居宫闱。母后的意思,除非他愿意做侧君!”
果然如此!他们二人确实有情。若太华只是普通公主,韩凛同她并无阻碍。太华执着于帝王,韩凛立志守疆,她是天生的凤凰,他是世代的雄鹰,在一起只会互为对方套上锁链。
“侧君!”宁月见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想起了白蓦然说的话。女子为帝,向来比男人走的艰难些。侧君的位置对铁血铮铮的将军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不管他日后有何作为,史书上以色待君的少不了的。
太华轻咳一声,慢慢睁开眼,面孔雪白,凤眼怔然,干干笑道:“我们都太骄傲了!不愿低头,也不愿对方低头。我原以为,只要登上那个位置,我便能圆满。谁又能想到呢,世事难两全。”
月见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想给予她力量和温暖。一时心潮起伏不定,既羡慕她有美好的感情,也怜悯她不得不分开。
“我抢走了韩凛,又把他弃之不顾,你还来安慰我。”她嘲弄道,面上森冷。
“是我的就抢不走,何况,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强求,表哥也好,外公也好,舅母也好,他们都不喜欢我做韩家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求而不得罢了。”月见嘿嘿一笑,显然并不放在心上。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圣母啊!太华觉得自己简直在耶稣面前告罪,说出了就没有罪恶了,她瞥了瞥嘴,坦然道:“你和周子顾的亲事,是母后一力促成的,而我也赞同。你恨我吗?”
“因为周子顾只有娶我,你才放心是吗?”因为宁月见的身份是最没有威胁的!以周子顾的身份地位,他不娶公主郡主,也得是权贵之家的嫡女,无论娶了谁,都是如虎添翼。而宁府本就是清都王一派的,娶个宁月见,毁了清誉,没得助力。更妙的是宁月见是太华的手帕交,当在他身边安下棋子。
“他嘛?”太华摇摇头,“我总觉得深不可测,行事不按常理。但是我敢保证,他一定是个好夫君。这个世上,若你都配不上他,没人能配的上了。”这是她作为女性的直觉!
周子顾是这么容易被算计的人吗?他就是天上的鹤啊!
“你赞同或者反对,于皇上来说,都是没有用的。”月见垂下眼,软软道。心想,一定是孽缘!上辈子欠了他的!
太华焉能不知,她还是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连自己的婚事尚且不能做主,又能怎么办呢。
“月见,去兰台吧,既然不能反抗,我们就要学会好好对抗!把力量把握在自己手里!”她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