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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皇上欢喜凑鸳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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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下下来的当天,宁太傅脸黑了,长公主晕了,宁月见被雷了!
今上赐婚,宁月见成了清都王妃,这还不算,直接把宁月见改成了韩月见,念韩府忠心为国,劳苦功高,特赐韩宁氏之女为韩姓,从韩府出嫁。
难怪他说再也不来了!这话应在这里,他要敢来,管他是清都王还是皇帝老儿,以宁太傅的脸黑程度,只怕要打瘸了腿!肖想妹妹就算,还直接把妹妹改了姓,简直是忍无可忍!
宁月见看着自家老爹将她叫进了书房,待外人出去,轰然一掌把案上的茶几震的粉碎,这才从鼻子里头哼出两道气流,面上惨无人色,对女儿严厉道:“月儿,你还在为你娘的事恨爹!”
这话从何说起,宁月见想了想圣旨,看了看亲爹。温顺谦和的宁太傅发火,那是百年难得一见,她倒是不怕,只觉得有点委屈。这话问的,难道是她跟皇上说要改姓不成。
“爹,您就这么看待女儿!”诚然,她对宁太傅娘死不过百日尚公主心有怨愤,但也达不到背弃祖宗姓氏的地步。再说了,就算有这想法,也没这能力啊。
宁太傅自然自己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会做出忤逆之事。怕只怕她年纪小,受了蒙蔽。他掩饰着咳嗽了一声,“你娘的事,是爹对不住你们母女,你是宁家的女儿,谁也不能改。你年纪尚幼,本想多留两年,慢慢选择不迟。”
名义上的儿女成婚,加上女儿改姓,对于一向清誉有加的宁太傅来说,简直是扇了两耳光。朝廷正是多事之秋,远离是非中心才是正道。他当初极力撮合和韩府的亲事,也有其意。他已位极人臣,膝下只有一幼子,难成大业。再说了,月见当初就不是按宫妃的路子来培养的,尤其他对女儿素有亏欠之心。清都王妃名号好听,可无异架在火上烤。
她点点头,周子顾这一下当真是又快又狠,瞧她爹和长公主的反应,定是没透露半点风声。一想到给长公主做儿媳妇,简直是叫她生吞了耗子。就在下圣旨的一会儿,她思来想去,要想解除婚约,除非皇上收回成命,要么他们两人中间死一个。不然,就是她的手帕交太华公主登基,也是白搭。她不想死,周子顾没那么容易死,皇上收回圣旨,是难于上青天。她不会单纯以为,这件事是皇上一时兴起,定然是几股势力博弈之后的结果。白贵妃不愿看到清都王和太华结盟,太华一系对于权高位重的清都王也有忌惮,至于皇上,黑了清都王,定要捧太华。换句话说,周子顾就是被皇上身边的女儿黑了,试问,还有娶谁比娶名义上的妹妹更让人诟病呢,只是让未来王妃改为韩姓,难道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还是借此同韩府搭上关系。
她考量来考量去,只能得出自己是权力底下的牺牲品的结论!竟陷进了死局!甚至于清都王本人的想法,只怕都不重要了。
宁月见能想到的事情,在宦海沉浮的宁太傅眼里,只怕看的更清楚,也更觉悲哀。人臣做到他这份上,只要不出大错,下任君王也要依仗的。皇上这么一招,也是为太华君铺路。至于周子顾,轻车快马早就了长江边口守边防去了,谁还能奈他得。长公主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晕过去,实在无脸见人。这些事挡在一边不说,姑娘大了,这心也大了,他一激灵,深邃的目光斜斜朝闺女脸上看去,慢悠悠道:“不过怀卿人品贵重,身份矜贵,这一辈里头,论出身论人品,没人比的过他。更难得的是,对于女色上,并不沉溺。如今他二十有六,权贵人家这样的年纪,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他身边并侍奉之人,当初公主有意为他选人,他也推了去。你和他,是一门极为相配的亲事。”
先头还不忿,如今又欣赏起来了,大概是想着事情十之八九无转圜余地,索性道了安慰之词。可惜,周子顾在她印象里头委实不大好,一时半会也挽回不了,宁月见在亲爹面前也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愤愤然道:“齐大非偶,我哪里配的上她。这事本来女儿不该说,但是外头传的什么话,实在难听。”宁太傅要说他不尽女色,她偏要说那人喜好男风。上流贵族豢养几个娈童作书童并不出格,只是不能耽误传宗接代。
宁太傅被女儿一噎,心有戚戚然,只面上作色道是你多想了,都是谣言云云,然后大手一挥,请了两个姑姑去侍候她。
待沐浴之时,两个姑姑的严密监控,她心有疑惑,周子顾夜闯香闺,宁太傅难道有所察觉,生怕女儿清白有失,所以才话里有话试探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唐赐婚是极为荣耀之事,敢违抗拿脑袋来试试。宁月见纵然千般不愿万般不肯,也只能做点消极抵抗。倒是宁太傅上折子请愿,在垂拱殿跪了一天,皇上才把月见的姓改回宁,并封了宁太傅为广宁侯。文武百官不比世家,封侯难得很,若是论驸马,封侯是惯例。至于宁太傅上折子请辞太傅之位,此乃后话。
皇上赐婚,按照惯例,新人要进宫谢恩。周子顾是翌日谢恩再往边疆的,所以宁月见独自踏上了进宫之路。说起来,宁夫人也是诰命夫人,只是她缠绵病榻多年,皇后免了她年节时进宫觐见。宁月见并不是第一次进宫,她同太华公主交好,曾进宫过几回,算的上轻车熟路了。因她是女眷,所以免了去垂拱殿觐见,直接去仁明殿拜见皇后即可。
温皇后年过三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她一袭紫华蹙金广绫凤越牡丹罗袍,牡丹鬓斜插凤钗,额前坠观音分心。宁月见用余光瞅了一眼,便规规矩矩跪在下首。皇后的目光看似虚虚一晃,却把她惊的够呛,扑天盖地而来的威压,直指人心。
“月见不必多礼,昔日宁夫人同本宫交好,这情分延续到了下一代,本宫心里欢喜。”皇后的声音不急不缓,颇有宁神的味道。
月见忙称不敢,这年月,打交道之前先攀交情那是习惯,她可不敢当真。
仁明殿里除了皇后,亦有白贵妃陪坐。比起皇后的端正清宁,白贵妃有人情味的多,她掩嘴轻笑,抚了抚桃红色嵌明松绿团福纹样绣袍,拉着宁月见的手道:“姐姐说的是,遥想当年宁太傅的风姿,比起怀卿不可多让。他们的缘分也是难寻,此乃佳话。”言下之意,是宁太傅和清都王先做了父子,后做翁婿,乱了所谓的人伦了。跟往深处想,什么兄妹乱来的话都能出来。
皇后和贵妃水火不容乃是天下皆知,她还想着两位言笑晏晏,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此刻白贵妃拿她作筏子,对打皇后,竟连面上和也不肯,更加叫人胆战心惊。
“哦,”皇后微微扯了扯嘴皮,凤眼微挑,长眉入鬓,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足以震慑千军。有这般气势,无怪乎能垂帘听政了。“月见,贵妃娘娘对你可是青眼有加啊。”
宁月见抬眼看了看白贵妃,衣饰并不出众,一点也不掩其绝美的风姿。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将女人的美和媚发挥到极致。单是论容貌,皇后和白贵妃之间差了一百个宁月见。可惜美人在骨不在皮,白贵妃已经四十,无论她再天生丽质,保养得宜,美眸里的疲惫和肌肤的衰老不可抗拒。或许她该庆幸,不会如李夫人一般境遇。
“娘娘谬赞,命是天定,缘亦天成。臣女能在仁明殿拜见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也是上天注定。”宁月见笑了,她的长相本就至纯至美,这般灿烂绽放,让华丽死寂的宫殿里有了一片生机,当真是惊心动魄!
饶是见多识广的皇后和贵妃亦有片刻怔愣,面面相觑,暗暗心惊,宁太傅养的好女儿!
气运天定,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说法,出身决定命运,如白贵妃这样的命途,也只能归咎于老天爷安排。那么,她甚且如此,自然更不能取笑宁月见了。
皇后的声音越发亲切,“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当真难得。人要活的通透,路方走的长远。去吧,太华在紫宸殿等你。”便是嘱咐后辈的话,也是意有所指。
两位把打机锋看成家常便饭了!宁月见打了个寒颤,他们是被天下最尊贵的牢笼里关住了。
紫宸殿是历来太子的居所,皇上虽未下旨封太女,随着清都王的赐婚落定,这事是水到渠成。
引路的太监格外热情,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如游园一般介绍着。宁月见心里有事,兀自走神,堪堪走了一段路,便觉得不对。她亦不是首次进宫,心存疑惑,借故拖延,那太监一反常态,板着脸道是公主有命,要她速速去见。
宁月见面上不显,心里咯噔一下。反常即为妖,宫里的公主可不止太华一位,难倒出了什么幺蛾子。
正想着前竹林萧萧,长廊曲曲,有宫娥鱼贯而出,道是公主要见她。
“臣女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谁叫人家是公主,膝盖得弯。
“今个天真好,连鸟都叫的格外动听!”这位天之骄女端坐竹林里的钓鱼台,一手执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柳颤花摇,一手洒些鱼食,满池荷花纷乱,一群鲤鱼争食。
这般娇言憨语,孩子气似的举动,宁月见自然知道谁,也就这位掌上明珠敢拦太华公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