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木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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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站起来往酒店门口望。隔着雾蒙蒙的烟雨，他先是看到了一大群喝酒喝的满脸通红的人互相扶持打闹着走出来，接着是穿着黑色礼服的一个男人，还有穿着婚纱一脸幸福的女孩子。
人头攒动中，他看清了那个女孩子的脸。他先是一愣，然后心里长长地骂了一句操。
他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转过头去看苏离生的表情。他只能记起他们在火车上相遇的时候，这个男人身上带着重伤，蹲在十号车厢边上守着那个女孩子直到她睡着为止的样子。
身边的男人并没有说话。他只能从余光里看到被雨水打散了的烟圈在缓慢地飘出来。
酒店门口停了辆花车，不知道人们说了什么，新郎一下子横抱起红着脸的新娘，在众人的笑声中把她抱进车子里去了。末了新郎直起身，似乎往苏离生的方向望了一眼，笑了笑。
陈铭立刻回头去看苏离生。男人却没有笑，甚至没有在看着那个方向，他只是眼神非常安静地盯着街道中央雾蒙蒙的雨，慢慢地抽着烟。
“……呃，兄弟，”等那车子开走了，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陈铭有点干干地笑了两声，“其实吧……”
“我走了。”苏离生偏过头对他一笑，掐灭了手里的第二根烟，“保重。”
“哎……哎？你……”陈铭抓耳挠腮，“好吧，我也不拦你了，你得记着你在南宁有个兄弟，啊。顺便一问，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对于他这个从小接受马克思客观唯物主义熏陶的人来说，苏离生讲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离奇了，他没忍住又问了一次。
苏离生一时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望着陈铭微微地笑了，笑完了以后他低声说：“世界是很大的。”
世界是很大的。
这句话陈铭不知道记了多少年。
黑发的男人渐渐走远，消失在南宁夜晚的细雨中。陈铭在原地看了他离开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呆，蹲下来又抽出一根烟来。抽了第二根烟，他掏出手机打了苏离生的电话，然后听到了冷漠的电子音：“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慢慢站起身，往街道的尽头走去。在拐角处的垃圾桶里，他一眼就看到了最上方的SIM卡。
“……苏离生我操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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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跟着苏离生走了一会儿，看看周围似乎非常僻静没有什么行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离生大人，我记得佛经里面没有那句驱魔咒。”
“嗯。”男人拎着旅行包沿着人烟稀少的街道慢慢走着，右手插在裤兜里，隐约能看到露出来的手腕上有青黑色的诡异花纹在缓慢游动着，“我不可能再让他继续追查下去。”
白泽沉默了一会儿，面瘫道：“那您知道那个小女孩说什么了么。”
“对。”苏离生神色有点冷，“白泽，假设我站在你的十米之外对你无声地说话，你能完整地读出我想发的音节么？”
“不能。”
“陈铭当时跟那个小姑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读的唇语是不完整的。一个完整的发音包括了声母、韵母和声调，在陈铭的情况下自然是听不出声调的，甚至连声母都无法确定，只能凭借说话的人结束时的口型判断出韵母而已。”苏离生说，“好比‘大门仨任’的‘大’，因为距离问题，其实很有可能是ta音；而‘大门’的‘门’，由于‘m’音需要闭唇，声母反而可以肯定，但是无法确定韵母，有‘me’、‘men’、‘meng’三种可能。每个字都这样拆开解释的话，就有近千种组合可能。”
白泽“嗯”了一声。
“至于那个‘呃——’音，”苏离生继续说，“我觉得应该是两个同样的字。联想到那个小姑娘对陈铭的称呼，很容易想到这两个字是‘哥哥’。”
白泽愣了一下，“她当时在叫陈铭？”
苏离生没说话，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想了一会儿以后说：“‘诱’字读音为you，除此之外还有liu、jiu、niu、xiu的可能性，这些声母都是远距离无法清楚辨认的。而‘惑’……”
“离生大人，直接告诉我您想到了什么吧。”白泽在一边面瘫道。
男人偏头看了看身边发色雪白的妖怪通，又勾着嘴角把头转回去。他说：“解密码的方式的确烦琐，但是它足够严谨。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走捷径——白泽，你站在这儿。”
白泽没有露出疑惑的神情，但是他定定看着苏离生的样子显示了他的疑惑。不过几秒之后，他还是听话地停住了脚步。
苏离生身上还是白泽帮忙买的黑色上衣，融在寂静的夜色里几乎看不清楚身体的轮廓。这条街道非常僻静，并没有什么路人经过。于是苏离生在白泽面前站好，盯着他的眼睛低低地说：“现在你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孩子，你知道妈妈跟奶奶的关系非常不好，平时在妈妈面前提起奶奶就会被骂，你因为这个而经常去找邻居家的哥哥倾诉。某一天你看到一行陌生的人闯进了自己家，这些人对你慈祥的奶奶做出了某种非常残忍的事情，我们可以假定他们是真的杀掉了那个老人，然而你的父母却无动于衷，甚至竟然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你跟在你的父亲身后慢慢地下了楼，看着你的父亲对这些凶手千恩万谢，再然后你就看到了邻居家的哥哥。你说——”
苏离生停住了声音，开始缓慢地翕动嘴唇。
“……他……”白泽艰难地读着，“他们……杀……”
苏离生停了一会儿，再次默念了一遍。
“……他们杀……人……哥哥……救……”
“第三遍。”男人说，然后非常缓慢地又默念了一遍。
“他们……”白泽顿住了，把目光从苏离生的嘴唇上移到他的眼睛，“他们杀人，哥哥救我。”
苏离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离生大人，您说的内容是不是……”白泽蹙了眉。
“不。我说的还是那句‘大门差人，呃——诱惑’……陈铭把这句话编成这样也是人才。”苏离生把烟放回嘴里，神色淡淡地眯起眼睛，“你可以捂住耳朵看着我出声地说一遍，结果还是一样的。”
“但是似乎说不通。”白泽说，“对于那个认为自己的奶奶跟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孩子来说，说出‘他们杀人’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说‘救我’？”
夜色已经很深。黑发的男人往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望去，可以看见尽头隐隐笼着一层青色的烟。
“那得去问千家的人了。”他说。
第一卷·木佩完
2013.03.17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木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