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草》洗尘的细雨

9、第8章

　　“警察来了！快跑！”被人欺负的那名龟缩在角落的学生突然跳过来，从混战中拉走了藤原志吾。居然，身手蛮敏捷的！
　　这是欺诈！
　　“你乱强一把的……”因剧烈奔跑而喘不过气的少年扶着腰，双目兴奋得闪闪发亮：“想不到真有英雄呢。我呀喊过‘救命’十多次，第一次真正有人挺身而出。可惜我要离开东京了，不然一定要交你这位朋友，我是鬼虎头雄太。”
　　藤原志吾丢开对方汗湿的手，这种奔跑对他的身体还不会造成负荷。
　　这双诡异的眸子让人不得不防。鬼虎头雄太对他的行为并不在意：“你下手够狠！很享受打斗的乐趣吧。”志吾无语，把三节棍收加书包，不理会鬼虎头雄太好奇的目光。
　　“真没有礼貌，喂…你叫什么名字？这三节棍是中国的兵器吧？我有一位来自台湾的师父哦会正宗的中国功夫，你要不要学啊？”
　　这个人真是厚脸皮！志吾不理他。
　　“他可是真正的行家哦。”
　　志吾冷冷道：“身为徒弟的你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鬼虎头雄干笑，干脆丢掉已经被弄坏了的眼镜：“我是讲究脑力的天才，体力运动不是我长处，打架这类粗俗的活不适合智慧型的我。”

　　缠人！一放学就见到鬼头鬼脑守候在校门口的鬼虎头雄太。
　　“嗨，藤原君！”个子不大，嗓门倒不小，居然一边叫喊一边跳跃，小猴子似的，真难为情。
　　视而不见！不理他！
　　“藤原君！”一路呼唤，距离虽然越拉越远，但那声音不曾减弱，引得路人齐齐注目。世　　“你到底想怎么样？”藤原志吾停下来等他，鬼虎头雄太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躬着腰等待喘声平息。
　　“想知道就不要这么快嘛，又不是人人都有你这种发达的运动神经。”鬼虎头雄太抱怨，一见他又要走，连忙拖住他：“好啦，我告诉藤原君你，我是在替师父找传人。”
　　“你不就是传人么？”
　　“我也想啊，不过马师父说过我不合适，他要的传人是用八个子可以慨括的：勤、智、狠、善、不贪与冷静。还要讲义气，守信用等等，马师父本就是台湾□□的风云人物，却被自己的兄弟给背叛了，他可是大大有名的赌王哦。”
　　“嗤。”藤原志吾冷笑了，真是看多了□□情仇剧。
　　“不相信？”对于他的态度鬼虎头雄太并不放在心上。“跟我来，自然可以分辩出来我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找上我？”藤原志吾并没有挪动脚步。
　　鬼虎头雄太回过头望着他，吐着舌头扮天真。
　　“被你发现了。”一点也没有反省的表情！
　　“我呢在网上收集了几百名符合师父要求的候选人，并把你们比赛的影相给师父看，而师父从里面挑出二十名，你排在第十六。只不过，你前面的十五个人都没有在我叫救命时来救我，只有你出现了。”
　　如果不是昨天心情浮澡，平时的他也不会去管这种闲事……还真偶然纳。嘴上却说：“八成是你喊救命的声音太假了，别人都不肯上当！”
　　“这间接说明你的大脑不如我，对一向自负的你来说，这可是在认输哦。”鬼虎头雄太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一时倒把藤原志吾给赌住了。
　　悻悻然，无声在心中暗恼：“这死小子。”
　　坐上高峰期的电车人流真多，藤原志吾坐电车的次数还不够手指头数的，他并不喜欢被人群推揉。只有一个字形容自己：“傻。”
　　小个子的鬼虎头雄太把他当成扶手抓得紧紧的，这种效应感觉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消失了不少，为了防他被人给挤倒，志吾伸手左臂揽住他的肩。
　　“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样，你外表冷淡其实是温柔且细心的人。”到新宿站下车后，猛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鬼虎头雄太那张利嘴开始吐象牙了。“这可是免费教你的招数：恰到好处地给周围朋友语言上的赞美，是人际交往的特效药。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才把这不传秘笈传授给你哦。”
　　“啧。”志吾咧咧嘴，由他自言自语，心里加上了四个字：“废话篓子。”

　　这不是和式建筑也非欧美风格，是志吾从来没有见过的珍笼般的都市小庭院，居然在小院落里种有蔬菜，一只黄色土狗栓在树桩上见有人来“汪、汪、汪”地叫，探头却见到鬼虎头雄太，立刻止了声，刨开四蹄奔拉着栓狗的绳套，咧齿吞舌。
　　“小黄毛。”鬼虎头雄太喜滋滋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只饭盒，居然是上好的排骨！
　　“师傅！”鬼虎头雄太大声叫了起来。
　　“鬼喊！直接进来。”回声也是对应的洪亮，只不过上了年龄，带有异国腔调的苍老。
　　室内是昏暗的，还有些阴冷。
　　志吾一时的视力不适应这暗，等他看清楚了时，吃了一惊。这一惊使他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的身上居然可以经历如此多的苦难：狰狞的布满刀痕的脸已经分不清五官了，左眼是空洞，右眼也被一条长长的刀划破，无法形容的悲伤不忍心多看，右衣袖是空荡荡的，左手只剩下三个指头。腿还在！志吾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有双腿，至少还能走路。　　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情，鬼虎头雄太暗然道：“是假肢。”
　　“想老子死的人太多，老子偏偏不死，还要教出一个好徒弟给老子报仇！”马六春昔年称霸赌界的中国赌神！三年前失踪，今年四十六岁，一个九死一生的传奇人物。“你这小子一看野心勃勃，老子喜欢你这样的少年仔。干脆点要不要拜师，一句话：拜不拜！”
　　“拜。”看着这样的马师傅，藤原志吾敬佩他顽强的生命力，一口应承当他的徒弟。

　　“师父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离开那住宅后，鬼虎头雄太叹了一口气，坐在栏杆上：“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痛快地答应了，师弟，以后对我这个师兄可要尊敬些。”
　　“是是是，鬼虎头师兄。”简直是鬼迷心窍。在那种情形下很自然就行了师礼。不过，来自异邦受尽磨难，这种事本身就带有悲伤的神秘。
　　“师兄怎么认识师父的？”好奇之心还是有的，藤原志吾并不讨厌鬼虎头雄太这位比他大上二岁，已经初三的师兄。他头脑还不错，反应快，除了身体条件不好。比自己矮多了才一米五二。
　　“鬼虎头是关东黑口组的干部之一，我叔父在台湾遇事时师父救过他。”他转眼瞧见志吾发青的面孔，似看破了他的想法：“放心，我家完全脱离了□□家族。我父亲只是普通的上班族，我母亲还是一家商社的高级经理。”
　　藤原志吾笑，他才不关心这些。重要的是自己能在马六春师父那儿学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成了传奇人物。赌神吗？那可是另一个世界，仰首望天，天空还真广阔。穷其一生的人在这天空下也是极渺小的，师傅的一生不可谓不传奇，可是这天下又有几人是知道的？人的眼，人的嘴才是放大镜呢。
　　野心这种东西在他心里其实是不存在的，为什么在别人眼里他是野心的人？
　　“你这小子一看野心勃勃……”想到马师傅居然以这句话来评价自己，他有些伤心呢。
　　怎么就接受了这位来得莫名其妙的师傅？
　　藤原志吾自我分析了一番，得出了结论：这样状态也顽强活着，实在是伟大的生命力！他佩服对方对生的执着，这类人有着顽强的精神力是可以为人师表的。

　　马六春是真的肚子里有内容！汉语非常难懂，但是，他的教法通俗易懂。对弟子也严格，志吾对这位师傅很有好感。
　　“赌”原本也不算陌生，在志吾的认知里，赌：一靠运气，二是精细计算。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知：赌的运气是虚幻的。赌是高度智力活：记忆、心理、听力、推算只是理性的一部分。赌的高点是骗术、幻术还有历练。所谓的历练也就是经验随机应变之类的智慧总结。
　　除了传授他赌术外，师傅还教了他中国功夫。
　　可惜的是师傅并不能身授，只是教他一些打坐运气也就是所谓的内功与日本的合气道有点相似。
　　师傅并不大讲自己的过去，他原本应该是不多话的人吧？
　　好动的鬼虎头雄太出现次数虽然频繁，但他显然坐不住，他更喜欢玩游戏与上网。
　　藤原志吾想，若是师傅四肢健全，他所学到的东西一定会更多，但师傅的身体却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才会如此急着找传人吧？
　　要是换了别人给他这类画得难看的手绘本，藤原志吾是看也不会看就丢掉。可师傅如此谨慎地命他磕头上香拜牌位，这一刻他是真的被来自远方国度宗教般的迷信给弄胡涂了。
　　“祖师爷传下来的秘本。”三本关于赌术，一本是剑法。
　　离开师傅后，志吾忍不住大笑，但他还是照这手抄本认真练了。他并不想让师傅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