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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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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風悅看見劍布衣走進掃黃組辦公室,內心暗暗一笑,心想果然還是有料,最終沒能等到下班就來了。結果劍布衣捧著一疊公文在手,說出的話讓尚風悅心裡的笑意一下子成了不解和黑線。
“尚隊長,赭隊長告訴我有一名死者的身份已經被你這邊確定,我來拿一下資料。”
“呃……”尚風悅的怔愣表現的比較明顯,“你是為這個來的?”
劍布衣眨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撲棱的蝶翼,讓他年輕的面龐看上去越發稚嫩,“是啊,馬上又要開一次案情發佈會,我得把已經確定的死者身份告訴媒體。”
“我以為你來辦保釋手續。”
“那個不急。”
尚風悅挨近劍布衣,伸手勾住他肩膀,壓低聲音說,“其實保釋手續很快的,表格之類的我基本已經幫你弄好了,你簽個名就行的。放心,我不會告訴局長你在工作時間辦私事的。”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正直的語氣和表情讓尚風悅有些輕微的胃痛,“哪……哪裡不好?”
“既然是在行動中捕獲的有嫌疑人員,還是審查清楚以後再決定要不要保釋比較好,只是因為認識我,就輕易放走,不太合規矩。”
真是奇了怪了,尚風悅皺起眉頭。劍布衣隊長明明跟他那個局長老師一樣,應該是貌似忠厚善良,切開來麻麻黑的典範。爲什麽今天嚴肅認真的一直往赭杉軍的道德水平線上靠,把規則看的那麼重,一點不肯放鬆。
幾乎是想破了腦袋之後,尚風悅終於找到一個可能性。
“我說……你在生氣?”
“尚隊長爲什麽這樣覺得?”
“不然非把人關在羈留室里那麼久是幹嘛?”
劍布衣露出一個看上去略顯乖巧可愛的笑容,“尚隊長,如果犯錯的人得不到應有的懲處和糾正,就會慢慢以為犯錯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總有人能替自己解決。這樣長此以往,會形成惡性循環,錯誤只會一次比一次嚴重。所以,與其縱容造成這種局面,不如在最初就讓其認識到嚴重性,規範其行為。難道,這樣的做法不對么?”
邏輯清晰條理通順,好像沒有什麽可以反駁的餘地和必要性。
不過從這裡面也可以聽出來,確實在生氣沒錯。看來對於被關在羈留室的那位,被打黃掃非抓回來這件事,這位年輕的公共關係科負責人顯得十分不滿。
尚風悅發現,這裡頭水確實有那麼一點深。不過,他瞥了一眼劍布衣,要從這小子那裡挖料,感覺難度頗高啊。不然……羈留室里那個看上去略白目二缺,是個較好的切入點。
想著想著,尚風悅出了神,直到劍布衣拍他肩膀喊他名字才反應過來。
“嗯?怎麼了?火警?”
劍布衣微笑,然後公式化的說,“請尚隊長將死者身份鑒定報告給我。”
“哦,對,就在這裡。”
尚風悅回頭從辦公桌上抽出一份檔案遞過去,劍布衣拿到后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走。看他走的遠了,尚風悅決定實行方才想好的計劃。於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辦公桌,同御不凡稍微交代了一下公事,就去了羈留室。
而此刻的二分局內,已經到了疏樓龍宿辦公室門口的朱武,突然打起了退堂鼓。他一把拉住蒼已經抬起要敲門的手,十分嚴謹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局長,我覺得還是不要爲了這種預計內不會有結果的事,來打擾人家二局辦公吧?”
“預計也並非是百分百確定沒有結果,而且Doctor Charming不是說二局這幾天很閑么?”
“外務閑不代表內務也閑嘛。”
這樣謹小慎微的朱武相當難得,蒼不由問道,“只是詢問一下太學主的事,有這麼誇張么?難道疏樓龍宿還能把我們就地正法了。”
“主要考慮到我們與二局的合作還是比較多的,爲了這點事鬧翻沒必要。”
“鬧翻?只是例行問話而已,很小事。”
朱武拍拍他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你是不知道龍老闆有多討厭那邊,就算是總局長親自下令要二局跟七局聯合辦案,都會被龍老闆一口回絕的,完全不留餘地。對弦知音他是看到就嫌棄臉,到了太史侯那裡是見都不能見,完全繞著道走。你想,對一道實習三個月的同期都是這種態度了,何況那個負責他們實習的太學主啊。”
“太學主當年到底怎麼得罪他的?”
“這種劍子仙跡和佛劍分說都沒能問出答案的事,我最好會知道。”
“這件事令人有些好奇。”
聽見蒼這樣說,朱武感覺自己腦子里所有神經都要擰成亂麻了。蒼是很少好奇的,以至於朱武一直覺得讓他好奇起來是很危險的,特別是在眼下這個話題上。
正在他們僵持不下時,背後突然響起的人聲打破了僵局。
“兩位三局同僚大駕光臨我局,卻在龍宿辦公室門口如此呆立是為何啊?”
兩人轉過頭,看到劍子仙跡拿著文檔笑容和氣的站在背後。
蒼便笑著答道,“目前在處理的案子,有些事想詢問龍宿局長,不過朱武覺得不該問,所以我們正在協商到底要不要進去。”
劍子覺得很有意思,朱武覺得不該問龍宿的問題,倒是讓人很想知道內容,“既然拿不准該不該問他,不如先將要問的事兒說給我聽聽,我幫你們參詳一下能不能問。”
蒼覺得這個建議可以接受,於是便直言道,“事關太學主。”
只見劍子臉色微變,竟立刻就站隊到了朱武的那一邊,“真心別問。”
“哦?”如劍子仙跡這般見慣大場面的人,都能在瞬間色變,這個問題是有多禁忌?
“當年他實習三個月之後怒轉導師,我作為好友出於關心隨口問了一句,結果他倆禮拜沒跟我說話。不誇張的說,當時我只要在街口出現,他在街尾見到我的衣裳角都能扭頭就走。你想啊,我跟他什麽交情,他都這樣對我。你要是問他太學主的事兒,他妥妥的一輩子都不給你好臉色看。爲了我們兩個分局之間的和諧,我覺得還是別問了,反正也問不出個啥。上個禮拜七局長不知道抽哪門子風,打電話來詢問他是否有可能知道太學主在哪兒。結果龍宿眼神像刀子語氣下冰雹的陰沉沉說著汝都不知道吾哪裡曉得,就直接啪的把電話給摔了。那可是新的啊,定制純鉑金款,鑲滿了珍珠鑽石的啊,說摔就摔了,直接報廢了。不過雖然不能打電話了,鉑金珍珠鑽石之類的都還算完整,我就給先收著了……”
蒼覺得劍子說著說著跑題了,而且他有越發跑題要坦白自己藏私財物的的趨勢。
“咳咳。”蒼輕咳了兩聲,“所以這樣看來,弦知音局長也不知道太學主去了哪裡?”
劍子點頭,“應是如此。”
“我還是打個電話回去問問伏嬰師,家裡的耳目有沒有看見什麽吧。”朱武走開兩步,跑到一旁給伏嬰師掛電話。
劍子看看蒼,然後說,“那啥我要進去了,你倆還找不好龍宿?”
“既然他一無所知,那也就無需多生事端了,我跟朱武這就走了。”
“行,之後有什麽要幫手的儘管說。最近閑得慌,佛劍憋的難受爲了消耗精力都跑去外頭抓無證攤販了。”
正打著電話的朱武瞥過來一眼,像是在吐槽他們這是得有多閑得慌,才會堂堂警察局長跑去搶城管的活兒啊。
在停車場發動車子的時候,朱武那頭的通話結束了,蒼發現他的表情變得十分微妙。
“怎麼?”
“伏嬰師說,確實有情報人員彙報過一條關於太學主的消息,該情報人員的職責是檢控死國的一名相關人士。異度每天傳回總部的消息非常多,伏嬰師他們會從中抽取覺得重要的拿來討論。但是關於太學主的那條,因為略讓伏嬰無語,所以他就沒管。”
蒼笑了笑,“能讓伏嬰師無語,看來太學主做了什麽無稽之事?”
“確實……四個月前,他對一夕海棠發起了熱烈的追求。”
“那是何人?”
“死國失蹤了多年的那位一把手,死神在失蹤之前的未婚妻。”
“太學主總不會特地請假爲了追求女子。”
“確實不會,而且,最新的情報是,那名女子懷孕了,已經兩個月身孕。”
“太學主的?”
“在她懷孕之前,我們的情報人員好似沒見過有其他男子出入她的住所。”
蒼的眉尾微抬,他雖是從未見過太學主此人,但作為七局長和七分區地方檢察官的導師,還曾經擔任了疏樓龍宿三個月的導師。怎麼推斷,太學主大法官都該是個恪守禮儀,沉穩嚴肅的形象。問題是,現在表現出來的真相未免顯得太時髦太先進了。
“那一夕海棠如今人在何處,她是否知道太學主的下落?”
朱武突然笑的一臉詭秘,“你問到這裡,最有意思的事情就來了。”
“多有意思?”
“一夕海棠在誰家裡休養待產,你一定猜不出。”
“你這樣說,雖然我猜不出,但此人必然是我認識的。”
“不僅僅是認識,今天在局裡還打過照面呢。”
於是蒼的笑意加深了,“誰?”
“刀無極。”
“有趣。”
“我也覺得。”
“但以我的判斷,刀無極與太學主之間,卻應該沒有直接利益牽扯。”
“我認同你的判斷。”
“所以這條線暫時可以按下。”
朱武點頭,“而且太學主這條線也可以暫緩,作為弦知音和太史侯的導師,他想要躲避警方的視線,我們就沒那麼容易找到他。目前最緊要的,還是先找出殺僧不留佛將其制服,救宗喀爾大法官的掌上明珠。”
“不知道重案組那邊搜尋的如何了。”
話音方落,赭杉軍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朱武接起電話,“找到殺僧了沒?”
“仍未。另外,翠隊長已經發回了報告,在七局並未得到線索。”
“這一點我們陰差陽錯的在二局也知曉了,弦知音可能因為某些原因要找太學主,卻意外發現他的這位好老師失蹤了。”
“還有,我馬上要帶隊出去,所以你們回來之時我應該還未歸。如果有什麽重要的事,可以先讓不二做替我記錄。”
“帶隊出去?派出去的搜索小隊不是沒找到殺僧的線索么?”
“我們的人是沒有。但我派去宗喀爾法官辦公室的警員剛才傳回消息,五庭的法警好像大規模出動了,皇迦天和玄藏不思議領頭。”
“如果我沒記錯,五庭法警多是宗喀爾心腹,這次帶頭那倆都是他自己帶出來的學生吧?”
“你沒記錯。既然他們這時候大舉出動,我覺得應該跟薩安的下落有關。這樣,你將這件事向局長轉達一下。”
“嗯,知道了,赭隊你去吧。”
“多謝。”
“不客氣。”
唉,赭杉軍這個認真的性格啊。謝什麽謝嘛,壓力好大哦。
朱武掛掉電話,極其自然的就將蒼的手機順進了自己的兜裡,然後便半瞇著眼睛一副小憩的樣子。
“你不是該跟我轉達赭帶隊抓人的事兒么?”
“我開了Speaker啊,你不是都聽見了還轉達個頭啦。”
“赭都對你道謝了,總得負責一點吧。”
“所以你要浪費時間再聽一次轉述版么?”
“我不介意。”
“你好無聊。”
蒼只是微笑,“我想借此機會評判一下平時你轉述給我的話,到底有沒有短斤缺兩或者添油加醋。”
“我就不講,你竟然不相信諔├蠈嵉奈遥?焕砟懔恕N乙惨獙W龍老闆不跟劍子講話,看見他就掉頭走的做法。”
“要我提醒你正坐在我車上么?”
“那你把我放下來,我可以攔出租回去。”
“公事為重,案子沒結別亂浪費時間。”
“不要跟你說話。”
蒼十分厚道的也不指出他正在跟自己說話這件事了,“讓刀無極問一下一夕海棠,也許她會知道太學主的下落。即使不知道下落,總能從她嘴裡得到一些線索,方便我們判斷太學主到底是什麽情況。”
朱武沒開口聲,卻照辦的從兜裡掏出手機給反黑組撥了過去。
後視鏡裡蒼眼神帶笑,看吧,雖然說要冷戰,但還是會聽話做事的。這種口是心非的性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還能掌握不到訣竅么?
不過仔細想一想,念書的時候好像沒苗頭沒那麼嚴重,十分可愛粘人。所以歸根到底,也許是自己太過縱容寵溺,把他性格養壞了么?再加上七年的空白時間,催化一般的越發不可收拾。
蒼這樣想著,方向盤往左一打,然後立刻就聽見朱武喊出了聲。
“喂!應該右轉!”
“你不是不跟我說話么?”
含笑的語調讓朱武胸口一悶,混蛋,竟然誆他。
漆黑的海邊廢屋里,慘烈的叫聲不絕於耳,薩安被縛在樑柱上動彈不得。雖然能閉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發生的慘劇,但卻無法堵住自己的耳朵。慘叫聲和骨頭斷裂皮肉撕開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中,反而因為她閉上了眼睛,顯得越發大聲,揮之不去。
突然,耳中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靠近過來,讓薩安警覺的睜開眼。她知道將自己抓來的傢伙根本算個人,只是野獸,低劣卑賤醜惡無比的禽獸。
帶血的手摸到了臉上,那粘稠而溫熱的觸覺讓薩安噁心的想吐,血腥的氣息仿佛要將她逼瘋。她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但眼中卻無法抑制的流露一絲驚懼。而這驚懼,卻像是化作了面前野獸的餌食物。讓他興奮的眼睛發亮,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哈哈大笑,那口中噴出的臭氣,比血的氣味更讓人難受。
“你這畜生,做出這種事罪上加罪,這次父親和大陪審團一定會判你死刑!”
啪——
狠狠的一巴掌抽在臉上,薩安半邊臉立刻紅了一片腫成個饅頭,殺僧手勁兒極大,讓薩安差點失去意識。雖然勉力撐住,仍覺得頭暈目眩,可能被打出了腦震盪。
還暈眩著,突然傳來一聲不料撕破的聲響,薩安覺得胸口一緊一松,原來是穿著的外套前片被整個撕了下來。
“住手你這個禽獸你要幹什麼!”驚叫聲中滿是驚恐,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雖是不願示弱,女性本能的恐懼卻在此刻不受大腦指令的蔓延。特別,當面施暴的是這樣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薩安的尖叫顯然讓殺僧不留佛很滿意,他哈哈大笑,卻未進一步的侵犯薩安。
“裝的多了不起的樣子,也不過就跟其他女人沒有分別。這種時候只能尖叫,掙扎,哭泣,你跟那些母豬一模一樣沒有區別。”
侮辱性的言辭讓薩安恨的咬緊牙關,她真希望自己能力足夠,能替所有受害的女性報仇,非得把這個畜生渾身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才夠告慰亡靈!
“別急小丫頭,你是宗喀爾寶貴的女兒,我會將你留到最後。你是我的大餐,等著吧,我會好好品嘗,讓你知道殺僧爺爺我的厲害。我保管你天堂地獄兩邊走,乖乖看著爺爺的手段,等我先料理了那幾個臭婆娘就來疼你。”
壓迫的陰影從自己身邊退開,然後剛稍歇的慘叫聲再次響起,薩安來不及閉眼,便看到一個女子眼睛大睜的向要裂開,無意識的看著自己的方向。她的手臂,就在那個瞬間,被殺生不留佛硬生生的從身體上扯裂了下來,血流如注。
薩安再也忍不住,低頭一口嘔了出來。
讓自己看這些,是爲了磨掉她僅剩的鬥志,讓她驚恐害怕到極點。
顯然,這真的有效。
薩安努力的勸自己振作,於是她想起了泰逢,想起自己被抓走時他重傷的樣子。手臂的骨頭從皮肉里穿了出來,看上去十分嚴重。
為所愛之人擔憂的情緒,沖淡了一些心內的驚恐。
是的,她必須堅強,父親,泰逢,愛自己的人關心自己的人一定在努力想辦法救她。他們在等她回去,她不能在這裡崩潰。
決不能。